定襄後山別院。
燕卓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端著茶杯,聽完下人的彙報,臉色一變,舉著茶杯就朝下人扔了過去:“混賬,有朝廷的人來了定襄,他高卓竟然瞞而不報,是想反了不成!”
茶杯摔在下人腳邊,茶水濺得滿地都是,還有幾片茶葉沾在他衣角上,但他連半分餘光都未分過去,垂著腦袋,一言不敢發。
燕卓怒斥了幾句,這才抬頭看向地上的人,冷聲道:“高卓既然想自已處理,那就別管他,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下人連忙應聲:“是,王爺。”
燕卓剛要喊人下去,門外又有一下人進來:“王爺,慧緣先生來了。”
燕卓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聲:“他倒是來的快,讓他進來吧。”
慧緣低著頭,跟著下人走了進來,瞧見地上的狼藉,立馬移開目光,裝作沒看見,恭聲道:“王爺萬安。”
“你來做什麼?”燕卓把玩著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漫不經心的問。
“屬下前來是有要事稟報。”慧緣掃了一眼地上的人:“還請王爺稟退左右。”
燕卓散漫的擺了擺手,下人依次退了下去。
慧緣這才抬起眼睛,一臉擔憂的說:“這幾日高卓這動靜鬧得不小,百姓們人心惶惶,長此以往,只怕是要出大事,王爺,可有想法?”
“一群刁民而已,能出什麼事?”燕卓淡淡說:“高卓此舉雖然冒險,但也能幫我們剔除不少朝廷的暗子。”
慧緣眼神微暗,面上卻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換了個話題道:“聽說長安那邊已經拔了我們幾個暗樁?”
燕卓眯了眯眼睛,話中帶著一絲譏誚:“這個沒用的廢子而已,他想拔就拔好了。”
“之前那位都沒有這麼大的動作,會不會是他已經有所懷疑?”慧緣說:“朝廷突然派人來定襄,只怕其中目的不簡單,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燕卓抬眸盯著他,幾息過後,扯了下唇角:“亳州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
“除了新任知府是朝廷的人,其餘的都是咱們的人,現在只需要王爺您定個時間。”
燕卓閉上眼睛想了想,淡淡道:“七日之後,暑月十三,是倒是個不錯的時間。”
“快馬加鞭將信送到亳州,正好七日。”慧緣眼睛一轉,立馬跪在地上,朗聲道:“屬下在此提前恭候王爺,福備箕疇,萬事順遂。”
燕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鹹不淡道:“彆著急高興,先把該做的事做好,定襄的爛攤子就交給高卓,你去將沿途的道路打通,屆時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長安。”
慧緣道:“王爺放心,屬下這就前去。”
“等等。”燕卓突然出聲喊住他,問道:“你帶來的那位齊三,現在在何處?”
慧緣正愁無處申冤,聞言露出愁苦的表情:“今日一早,齊兄弟就被高卓的人帶走了,聽他們的意思,像是不太信任我。”
手底下的人是個什麼脾性,燕卓心裡跟明鏡似的,高卓不是懷疑慧緣,而是在向他表達不滿。
只是合作,還不能將這些人的忠心捏在手中。
他揉了揉眉心,輕聲道:“你先退下吧。”
慧緣唇角勾起一點譏誚的諷意,但是他到底沒有再說什麼,抬手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
長安城,陳府。
謝司南提著食盒回去,陳寄歌坐在桌前看賬本。
陳家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他每日需要看的賬本不多,花個一兩個時辰就能看完,而每當這時,謝司南就會去酒樓為他買一些好吃的食物。
見他回來,陳寄歌抬了抬眼皮子:“我就說在家裡隨便吃點就行,你還要出去跑一趟,今日外面人多嗎?累不累?”
“人不多。”謝司南把食盒放在桌上,頓了頓,說:“反正我在這裡也幫不上你的忙,出去走走也不錯。”
“你要是覺得無聊到我這點賬本,看完陪你出去。”陳寄歌半真半假的說了一句:“近日長安異動,你還是別一個人出門比較好,萬一朝廷的人把你當探子,抓起來就不好了。”
謝司南笑了一下:“我行得端坐得正,就算他們將我抓去,不是還有你嗎?”
“現在陳家在長安的地位岌岌可危,我能救你一次,卻不能救你第二次。”頓了頓,陳寄歌低聲說:“司南,現在謝家就剩你一人了,你要好好活著,別做傻事。”
“你今天說話怎麼有些奇奇怪怪的?”謝司南道:“你是覺得我會做出什麼不利自已的事?”
陳寄歌放下賬本,站起身看向謝司南:“暗衛說,你去酒樓見了一個人,那人是誰?”
謝司南臉上露出一個冷冰冰的笑容來:“你找人跟蹤我?”
“我是想讓人在暗中保護你……”陳寄歌辯解到一半,頓了下,改口道:“你也可以認為是我不相信你。”
謝司南臉上的笑容徹底垮了下去,淡淡說:“寄歌,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完成的使命,我做的事不會危及到你,你大可放心。”
“你明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些。”陳寄歌皺起眉頭,苦口婆心道:“我把你救回來,不是讓你去送死的,你好好活著,不好嗎?”
“活著! ?”謝司南嗤笑一聲:“你是說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在你們家苟活著嗎?寄歌,我若活著,那必須是作為謝家之主,堂堂正正的活著,而不是如今這般。”
他謝司南有他自已的傲氣。
那便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從小在錦衣玉食中長大,做不到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活著。
陳寄歌的眉頭皺的更深。
“我很感謝你能夠在最危急的時候出手救我,但是抱歉,每個人都有自已的路要走,我選擇的路與你不同。”
“寄歌,從今天起,你就別管我了,不管是死是活,那都是我的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