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撩袍起身,看向窗外:“我知義父安全無憂,但是,他是一個極重律法之人,說句不敬的話,義父向來固執。”說罷,竟笑了起來。
“如若不能讓朝廷給他洗脫冤屈,只怕他寧可在牢裡待一輩子,都不願出來。”陸風接著道。
“即便為了救你義父,也無須行此險招。”潘渝話語中透著關切。
陸風來回走了幾步,又停在面窗的位置:“這一步看似兇險,其實卻穩妥的很。”轉頭看向潘渝問道:“先生可知大興帝的心結?”
“我久居江湖,對朝廷之事,還真不怎麼了解。”潘渝並非謙虛,對於大興帝,他除了當年曾見過幾面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無錯書吧陸風隨手翻了一下書架上的藏書:“大興帝當下最大的心結,就是對士族門閥的忌憚。”
接著又轉向潘渝:“正是因為這種忌憚,讓大興帝一直想破除士族對朝廷權力的壟斷,讓他不得不,把希望寄託在他視如螻蟻的庶民身上。”
“所以,大興帝心中很清楚,想要抗衡與消弱士族權力,只有一個途徑,就是讓更多的庶民科舉入仕。但是,因為士族權臣的阻撓,他根本無法推行。”
陸風又重新在案後坐了下來:“所以,從我青州府鄉試上榜開始,他便知道我,或許,他已經把我當成了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幫他破局的棋子。”
“換句話說,大興帝把我當成了一種希望,即便我交了白卷,他也不會輕易放棄我,他必定很想知道我為何如此,所以,我賭他一定會見我。”
陸風把茶杯倒扣在案上,意味深長地微笑道:“可惜,我卻讓他失望了。”
“我好奇的是,他下一步,又會怎麼做呢?”想到此處,陸風神色有些凝重。
因為,大興帝的下一步動作,對他影響將會很大。
他也預想到了幾乎所有的可能。
好在,下一步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可預見的兇險。
這足以讓他可以沉著應對。
蘭苑酒樓內,全部都在熱議著陸風。
樂於湊熱鬧的侯曉,一如既往地拉著好兄弟容勳,來到了酒樓。
也一如既往地成為中心人物。
“侯兄,容兄,你們兩位終於來了。”
“今日這陸風,先是被馮侍郎親自請去禮部,接著又被聖上召見,還是禮部尚書容大人親自送回,沒想到被我等瞧不起的一介庶民,竟非尋常人物,侯兄、容兄可有什麼內情透露一下,免得我等在這兒胡亂猜測。”
“這陸風究竟是何等人物,為何會得禮部與聖上如此看重?”
侯曉聽得頗有興致,一直等到眾人眼巴巴地看著他,不再說話時,他才笑道:“諸位,你們問錯人了。”一把拉過容勳:“這位才是禮部尚書容大人的公子,我等之中,只有他離你們所說的內情最近。”
容勳看向一臉期待的眾人,只得拱手道:“不瞞諸位,家父的事在下從不過問,也不便過問,所以,對陸風之事,在下一無所知。”
“如果連侯兄、容兄都不知曉,看來是無人知道內情了。”
眾人都不免有些失望。
看到陸續回到各自桌位的眾學子,侯曉大聲道:“咱們這兒倒是有一個真正知曉內情之人。”
或許大家都習慣了他喜歡賣關子的風格,竟然沒人提問,只一起盯向他。
他們知道,侯曉這句問話的後面,必定跟著答案。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很多人被他引入了誤區,開始左右環顧。
侯曉卻笑了:“既然是陸風的事,最知曉內情的,自然是陸風本人了。”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暗罵。
誰不知道作為當事人的陸風,是最清楚內情的。
但是,他們跟陸風不熟啊。
而且,他們也放不下士族的架子,去攀附結交下等的庶民。
“本公子這就去幫你們打探一番。”侯曉說罷,便拽著容勳去了雅園。
侯曉與容勳二人來到雅園之時,正遇到潘渝出來。
潘渝微停了一下,猜得出應是與陸風認識的本屆學子,便由著他們進了雅園。
“風弟,我等又來叨擾了。”
話音未落,侯曉與容勳二人,便直接進了書房。
陸風只得起身,彼此見了禮,才分別坐下。
“風弟,為兄就單刀直入了。”
侯曉還沒坐穩,便急不可耐地問道:“聽聞你今日辰時被馮侍郎請去禮部,申時又被聖上召見,可否透露一下所為何事?”
此言一出,陸風反倒好奇起來。
除了翰林大學士戴樵、禮部尚書容奇、禮部侍郎馮源三人之外,還有不少禮部官員負責收卷封卷,知道他連交三場白卷的人並不少。
此事也不是什麼朝廷機密,按理說早就該洩露出去才是。
結果,面前這兩位,一個是吏部尚書侯景的兒子,一個是禮部尚書容奇的兒子,竟連他們二人對此事都一無所知。
非常出乎陸風的意料。
不過,這種早晚都會廣為人知的事情,又對陸風沒有任何額外的影響,他並沒有隱瞞的必要。
“因為我交白卷一事。”陸風回答的很淡然,彷彿此事不是發生在他的身上,而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交白卷?”侯曉竟然開始仔細觀察起陸風的神色,他想看看陸風此話是否為戲謔之言。
陸風一邊為他們二人斟茶,一邊乾脆利落地回道:“沒錯。”
“哪一科?”一旁的容勳的好奇點竟是這個。
陸風將茶杯推向二人,笑道:“三場均交白卷。”
侯曉與容勳均張大了嘴,久久未能合上,接著彼此對視一眼,以確認對方的反應。
“風弟你——”侯曉盯著陸風看了幾息,突然大笑道:“真是有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