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寂靜數息之後,其中一人突然大笑起來:“這位神運算元莫不是在說胡話,會試不能上榜,自然參加不了殿試,又如何中得了狀元?”
“神運算元號稱十算九準,竟如此信口開河,不會是假的吧。”有人附和道。
離陸風最近的一位學子,大聲道:“你們看到沒有,此子身著布衣,定是庶民身份,又怎會是今科會試學子。”
接著又道:“我大乾開國以來,不要說會試,便是鄉試,都不曾有過庶民,這神運算元真是一派胡言。”
站在陸風跟前的神運算元,一邊繼續打量著陸風,一邊將掐指喃喃自語:“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此時,一位學子實在壓制不住好奇之心,面帶鄙夷之色,上前質問:“你是今科會試學子?”還沒等陸風答話,便嘲笑道:“我大乾從未有庶民入會試先例,難不成你能破了我朝先例?”
“有何不可?”陸風神色淡然,不慍不怒,聲音雖然不大,卻被眾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他果真是來參加會試的,看來是我等看走了眼。”
“能來京參加會試,至少也是各府鄉試前二十名,以庶民身份,先過鄉試,再進會試,前所未有,聞所未聞!”
陸風不想再多耽擱,從還在原地發愣的神運算元身邊繞過,徑直往蘭苑客棧內走去。
頭一遭見到有庶民學子來京參加會試,眾人的興趣,早已從神運算元轉到了陸風身上。
一群人便死死跟上陸風,一邊好奇地議論著。
“看他一介庶民,衣著破舊,定然窮困窘迫,為何不去住免費的官驛,偏要跑來住這日費一兩銀錢的蘭苑?”
“或許他對京城不熟,看到學子們均住在此處,便以為此地就是官驛吧。”有人取笑道。
“極有可能!”另一人笑道:“我等且跟著,看他會鬧出怎樣的笑話。”
由於大朝長期的等級制度,士族的優越感早已根深蒂固,根本瞧不起低賤的庶民。
庶民,在他們眼裡,就是骯髒的、愚昧的、下等的,不過是能直立行走的牲口,是辛苦勞作供養他們的工具而已。
沒走幾步,但是一處獨立的小軒。
門邊有一副對聯:“客至如歸,蘭開似雪。”門眉之上更有“迎客軒”三字。
一看便知,此軒為蘭苑客棧接待客人之處。
前廳設有一處櫃檯,一名小二正用抹布清理著檯面。
裡面三三兩兩站著些士族學子,正在議論大興帝遇刺之事。
陸風抬腳剛進,便被一名學子攔住了去路:“這蘭苑豈是你這等賤民能來的地方,還不速速離去!”
還沒等陸風有所反應,後面跟著前來看熱鬧的,便有一人上前,笑道:“這位兄臺,我朝律令,也沒有規定庶民不能入住蘭苑,你又何必為難他呢。”
攔路這人顯然並不買他的賬,依舊盯著陸風,怒道:“本公子的話,你沒聽到?”
“聽到如何,沒聽到又如何?”陸風直視此人,並無任何懼色。
該學子頓時惱怒無比,但終歸是讀書人,多少要顧及些形象,也不想觸碰庶民,怕髒了自已的手,便衝櫃檯方向叫道:“小二,這等低賤庶民,還不快快趕了出去!”
小二連忙放下手中活計,跑了過來,一邊喝道:“出去!”一邊動手來推。
無錯書吧陸風輕身一閃,小二推了個空,直撲到前面的地上。
這一下,頓時激起了眾怒。
“你竟敢在蘭苑鬧事,是不是嫌命長了!”
見眾人要圍住陸風,方才那位領頭跟著看熱鬧的學子,站了出來:“諸位冷靜,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這位公子的身份,他可是與我等一樣,是來參加禮部會試的學子。”
“什麼?他是會試學子?”
“兄臺莫要說笑,他一介庶民,又怎會是應試學子?”
那人大聲道:“他不僅是本屆會試學子,而且,方才那神運算元,還推算他有狀元之命。”
聽此言,眾人像看怪物一樣,圍著陸風打量起來。
而爬起來的小二,又擠入人群來到陸風跟前:“我說你——”
還沒等他說完,陸風便打斷了他:“我找你們姚掌櫃。”
“找我們姚掌櫃做什麼?”小二經此一摔,也不敢輕易動手,沒好氣地問道。
“自然是住店。”陸風回道。
“住店?”小二看了看他那一身發舊的布衣白袍,接著道:“你知道我們這兒一天要多少銀子嗎?”
“不知道,我也不用知道。”陸風的語氣依舊平平淡淡。
領頭看熱鬧的那人,笑著插話道:“小二,若是他拿得出銀子,你便好心給他間下房便是,若是拿不出,不用你趕,他也會自行離開。”
“那好,既然這位公子說了,我便賣他個人情,這兒最便宜的下房,也要每天一兩銀子,你要住多久,便先把銀子付了吧。”小二說罷,伸出手來。
“我住店,不需要銀子。”陸風冷笑道。
小二又被激怒了:“沒銀子也想住店,你這是存心來鬧事的吧?”
看熱鬧那人又湊了過來:“這位公子,你若身上沒錢,又何必在這兒找不痛快,離這兒不遠,便有一座官驛,若你真是今科學子,就能免費入住,那兒可比這蘭苑清靜多了,你若過去,估計整座官驛,都能為你一人所用。”說罷,不由地大笑起來。
陸風懶得再與他們糾纏,伸手撥開擋在面前的小二,衝內室道:“請姚掌櫃出來一見!”
聲音不大,卻極有穿透力。
不一會,只見裡面走出一位鬚眉茂盛的粗壯漢子,來到跟前,正欲責問。
陸風卻從袖中取出一塊玉牌,上有群星繞月,透著淡淡的光暈:“姚掌櫃可認得此物?”
“這是——”姚忠欲伸手觸碰,卻又連忙收了回來,接著一禮:“請公子隨我到後室一敘。”
陸風隨掌櫃姚忠進入後室之後,姚忠才連忙轉身,拱手施禮:“尚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陸風。”陸風也微微欠身回了禮。
“陸公子,他老人家可還好?”
陸風一邊卸下揹簍,一邊回道:“尚好。”
“陸公子請。”姚忠伸手引其入座。
陸風舒展袍袖,在一張茶案的客位坐下:“姚掌櫃無須客氣。”
“公子此次來京,不知所為何事?他老人家可有什麼吩咐?”姚忠一邊給陸風斟茶,一邊急切地問道。
陸風並未急著喝茶,而是隨意地四下打量一番,才道:“在下為禮部會試而來,還望姚掌櫃多多照拂。”
“公子說哪裡話,姚忠但憑公子差遣。”姚忠說罷,欠身拱手以禮。
陸風伸手按下:“姚兄年長,日後便以兄相稱,若有外人問起,姚兄便回說是遠房表親即可。”
“那為兄就託大了。”姚忠也是豪爽之人,並未推卻。
此時,窗外已漸漸地暗了下來,只見月明星稀、樹影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