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公婆婆”對我所展現出的溫順與和善,顯然令他們頗為滿意。他們總是以一種近乎寵溺的態度對待我,似乎希望以此證明他們對我的關懷與照顧無微不至。然而,世事往往難以盡如人意,儘管他們盡心盡力,但村裡那些流言蜚語卻如同野火燎原,不脛而走,迅速在鄉間小道上蔓延開來。這些無端的猜測與謠言,悄然間傳到了在城裡居住的姐姐的耳中。
姐姐得知這些流言後,心急如焚,她深感憂慮,擔心我的處境與安危。她不斷地撥打電話,試圖與我取得聯絡,確認我的近況。然而,電話的另一頭卻如同石沉大海,只傳出陣陣令人心焦的忙音。這無聲的回應,無疑加劇了她的擔憂與焦慮。
在焦急與無奈之中,姐姐最終選擇打電話給我的“公婆”,希望從他們口中得到一些確切的訊息。而“公婆”在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也深知事態的嚴重性。他們明白,倘若再不將我接回村子裡,村子裡恐怕就會流傳出更多對他們不利的謠言。這些謠言不僅會影響他們的聲譽,更可能波及到整個家庭的安寧。
於是,經過一番商議後,“公婆”決定將我帶回城裡。在啟程的那一刻,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既有對我的不滿與警告,也有對家族聲譽的維護與堅守。他們惡狠狠地警告我,倘若我再讓他們感到不滿或失望,便會再次將我囚禁在城裡,讓我失去自由與尊嚴。
聽到這番威脅,我尚未鬆懈的心絃再次緊繃起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湧上心頭。我深知自已的處境艱難,也明白他們的手段與決心。儘管我內心充滿了悲傷與無奈,但似乎暫時也找不到逃脫的法門。
就這樣,我們表面上依舊維持著那份如薄冰般脆弱的虛假和諧,繼續在同一屋簷下生活,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難以言說的秘密與苦楚。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逐漸學會了將對未來的憧憬深埋心底,無奈地接受了這個充滿壓抑與矛盾的現實。
直到一個平凡無奇的中午,陽光懶洋洋地灑在二樓的地面上,我正手持掃帚,默默地打掃著每一個角落,試圖用忙碌來驅散心中的陰霾。突然,樓下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公公”怒氣衝衝地返回家中,他的臉色漲得如同被烈焰灼燒過的紅鐵,額頭上的青筋彷彿要掙破面板,凸顯出他內心的極度憤怒與不滿。
我停下手中的活計,心中不禁一緊。雖然在這個家中,我偶爾目睹過“公公”對婆婆動手的殘酷場景,但每一次都讓我感到震驚與無助。他們的爭執與暴力,如同無形的枷鎖,緊緊束縛著這個家庭的每一個成員。而我,雖然內心充滿了阻止這一切的意願,但在他們對我所做的種種不公與傷害面前,我卻感到自已的力量是如此渺小,無力迴天。
更令人心寒的是,“公公”的兒子,那個本應成為家庭和睦紐帶的存在,卻在一旁冷漠地觀望著這場家庭紛爭。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彷彿這一切與他毫無關係,他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未來的自已,或許也會成為這場家庭悲劇中的又一個犧牲品。
回想起那一刻的震撼與恐懼,我意識到,或許在當時目睹那一幕時,我就應該預見到這樣的場景終有一天也會降臨到我的身上。這個家庭表面的和諧之下,隱藏著太多無法忽視的裂痕與危機。而我,必須為自已的未來做好打算,尋找一條能夠逃離這場家庭旋渦的出路。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我那一絲細微的躲閃想法,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隨即加快了腳步,彷彿一頭被激怒的猛獸,迅速而堅定地向我走來。他的步伐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跳之上。未等我有任何言語或動作上的準備,他二話不說,猛然間伸出一隻大手,用力地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那一刻,力量之猛,令我幾乎無法呼吸,我的頭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推開,狠狠地撞到了身後的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如此迅猛,彷彿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突襲,讓我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做出絲毫的躲閃或反抗的動作。我只感覺眼前一黑,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旋轉了起來,一片眩暈之中,我腳下的地面似乎也變得軟綿綿的,發軟無力,幾乎讓我站立不穩。
在那一陣令人窒息的天旋地轉之間,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已已經不知不覺地靠近了陽臺的邊緣。就像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木偶,我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毫無意識地摔了下去。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我整個人懸掛在空中,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猛烈衝擊,我的身體彷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開來,瞬間失去了知覺。我只感覺到腹部傳來一陣劇痛,彷彿有溫熱的液體正在迅速流失,那是我的鮮血,在無聲地訴說著我的痛苦。同時,我的臉頰也迅速地腫脹起來,火辣辣地疼,彷彿被火燒一般。那一刻,我彷彿置身於一個黑暗的深淵之中,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
如今回想起那一刻,我心中依然會泛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波瀾。我甚至覺得,如果當時我就此摔死,那麼所有的痛苦、掙扎和紛擾或許都能平淡地結束,就像一場沒有結局的夢,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在失去知覺之前,我的耳畔彷彿迴盪起了鄰居那尖銳而驚恐的尖叫聲,它們像是一串串音符,在混亂中奏響了一曲絕望的樂章。那聲音裡充滿了驚恐與無助,彷彿也在為我即將逝去的生命而哀嘆。
“公公”似乎也察覺到了鄰居的呼喊,他慌慌張張地追了出來,那張平日裡總是帶著幾分威嚴與冷漠的臉龐,此刻卻佈滿了焦慮與恐懼。他看到我墜樓的慘狀,心中或許也閃過一絲懊悔與自責,但更多的是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的驚愕與無助。他本想找個赤腳醫生來草草地應付一下,但此刻的他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渾身冷汗淋漓,連手腳都變得冰涼而僵硬。
然而,面對這樣的災難,“公公”很快就恢復了冷靜,他開始編造起藉口來,試圖掩蓋事情的真相。他聲稱我是因為被綁架時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導致精神失常,回來後一直神經不穩定,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他還說,本來前三個月就已經帶我去看醫生了,希望能夠透過治療讓我恢復正常。但沒想到他回來的時候,我又開始發病了,而且情況還越來越嚴重,最終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發生。他的言辭裡充滿了無奈與惋惜,彷彿他真的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而這一切都只是命運的捉弄。
說完這番充滿決絕與無奈的話語後,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婆婆”和她兒子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頭,或許正是一片慌亂與不解,但無論如何,他們終究還是答應了迅速趕回。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氛圍。終於,當“婆婆”和她兒子匆匆踏入家門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他們不由得愣住了——院子裡已經密密麻麻地圍滿了看熱鬧的人。這些鄰里鄉親們,或交頭接耳,或指指點點,眼神中充滿了好奇與探究。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圍觀,他們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尷尬與無奈。畢竟,在這樣的一個小村莊裡,家醜不可外揚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於是,經過一番短暫的商議,出於對自家名聲的慎重考慮,他們決定順水推舟,按照“公公”之前的說法,將我送往精神病院。
起初,他們還打算親自驅車前往,但無奈的是,村裡總有那麼一兩個愛湊熱鬧的閒人。他們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主動湊上前來,熱情地提出用自家的三輪車送他們去城裡。面對這樣的“好意”,他們雖然心中百般不願,但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只好硬著頭皮應承下來。
就這樣,在眾人的注視與議論聲中,他們帶著我,坐上了那輛略顯破舊的三輪車。車輪滾滾向前,揚起一陣陣塵土,也將我們的命運帶向了未知的遠方。隨著三輪車緩緩駛出村莊,駛向那座陌生的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