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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公子亂道心(1)

德陽觀的敲鐘聲餘音嫋嫋,傳入禪室。有侍女來提醒年輕的美婦人道“夫人,午時了,車駕已經在道觀外候著了。”

美婦人點點頭,轉而跟自已對坐的小道士說“與靈宸小師父參禪悟道,解了我心中執妄,不想,竟過得如此快。也不知何時能有機會再敘…”

美婦人面目含春,對面的靈宸子卻沒注意其中真意,只道“德陽觀每日午時前,香客都可拜會,沈夫人無需擔心。就算我不在,其他同門也可為夫人解惑。”

沈夫人暗暗嘆息,這小道士長得好是好,一身樸素的暗藍色道袍都掩不住他如玉的氣質,但到底年輕不經事。不過如此至真至純之人,結交起來也別有一番意趣。難怪女眷中會流傳這位靈宸子,能滿足所有世家女子對初情的幻想。

可惜如她這般的世家女兒,哪有機會見到別的男子。與夫君的第一面便是洞房花燭時,若是遇上個大腹便便的也就罷了,怕只怕還要三妻四妾流連在外,更甚者動手打人的。

哪裡敢想靈宸子這樣的玉人是挑開紅喜帕的良人呢…

靈宸收拾完茶桌出來,一改端方雅正的道人模樣,朝齋堂跑去。去晚了可就沒有他喜歡的梅菜乾燒餅了!

可禪室外有人正等著他,一把將他攔住拉到角落背陰的地方!

“歸虛師叔?!”靈宸被這位眼凸短下巴的師叔嚇到,心裡暗暗念起經來。自已不該以貌取人,歸虛師叔雖然樣貌…有些坎坷,但在德陽觀香客信眾最多!想來定是經講得好,自已崇敬都來不及,怎麼每次都用世俗眼光度之。罪過罪過…

歸虛盯著他看,好似有些兇。在看到他露出兩排歪斜的黃牙笑時,靈宸才確定他應該不是生氣,因而更奇怪他為何叫住自已。

歸虛悄聲道“今天沈夫人又找你了?這是這個月第幾回了?她同你都說什麼了?”

靈宸不解“師叔問這個作甚?沈夫人為內宅瑣事煩憂,來找我訴訴委屈罷了。不過香客們的私事,師叔也是出家人,還是不要打聽的好。”

“用不著你教訓我!真就這些?”歸虛不大信的樣子,臃腫的大手死死抓住靈宸一邊肩膀,把他往自已身上擠。遠看兩人就像勾肩搭背的和睦道友,只有靈宸能體會到威脅。

“千真萬確!師叔你到底想知道什麼?”靈宸的直言不諱在歸虛看來就是仗著自已有幾分姿色,搶了他的香客還不承認!

戲謔道“想知道什麼?自然是你這身皮肉的妙處!”他本就奔著羞辱人去的,抓了一把靈宸的屁股,卻發現比那些貴夫人的還好摸!

“師叔!你幹什麼!”靈宸驚懼之下竟還不忘叫他師叔,可真是個寶貝疙瘩。

“幹什麼?那些夫人為什麼找你?你不會不知道吧?想要香客更多,得通人事!你不知道師叔來教你!”歸虛邊說邊抓住他亂打的手,靈宸也不是完全聽之任之,瞅準機會咬了一口他的手背,一腳踢中他子孫根,倉皇逃脫。

這齋菜是吃不上了,靈宸急急跑回睡房躲著。同睡一個通鋪的小道士看他沒去吃午飯,鬱鬱寡歡也問不出緣由,都以為是因為沒吃上梅菜燒餅。

晚上到了吃齋飯的時間,就拉他按時去。

結果靈宸跟歸虛打了個照面,梅菜燒餅都吃不下了。只一味低著頭喝粥,小道士們面面相覷“靈宸師弟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靈宸抬眼便看到隔桌的歸虛用警告的眼神看他,那腦滿腸肥往自已身上擠的樣子就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讓他胃裡翻騰。心裡已經一點敬意也沒有了。

但他不敢跟旁人說“我…我沒胃口…先回去躺會兒…”

因歸虛輕薄他時提到了那些貴婦人,靈宸心裡越發排斥,不敢再見女香客。

但拒一兩個可以,總拒絕又怕人起疑問起來。聽說今日賀公子邀他參悟,靈宸如獲救命稻草,立刻去見了。

在他心裡,賀公子與其他香客不同。是除了同門之外,他見過講經最好的人!雖然一個月也就來幾回,但每次都是他說得比自已多,也不知道是誰為誰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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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賀公子是男子,應該不會像歸虛師叔說的那樣……

灰色大氅落座,一壺熱茶下肚,賀韓今天有些鬱悶。往日睜著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看自已的小師父,今天不知怎麼了,好似有心事。今天愣是沒看自已一眼……

賀韓放下新得來的經書問“靈宸師父今日若是有別的事,賀某改日再來打擾。”

“你這就走了?”靈宸看他起身,跟著抬頭仰望著他。還沒到敲鐘的時候,他要是走了,自已還得見別的女香客。

……這是怎麼了?臨走前才看自已一眼…還是那樣求救的眼神。

賀韓心中一動,彎唇淺笑坐回來“想不到,靈宸小師父謫仙一般的人,也有世俗的煩惱想與人說?”

靈宸不善撒謊,眼神躲閃道“我…我沒有……只是沒想到你這次走得那麼匆忙。”

賀韓並不急著戳穿他,順著他的話說“我想也是。靈宸師父已經到了忘其形骸,無所執著的境界,還有什麼事能讓您憂心呢?”

忘其形骸?靈宸自認為他沒有賀公子說的那麼超脫…事實上他介意得很,滿腦子都是歸虛師叔的輕薄之舉。

他應該放下嗎?原來是他修行不夠…還在意肉身凡胎。佛家尚有鎖骨菩薩變為風塵女子渡人,不行…他得破了此局,才能穩住道心!

賀韓不知靈宸暗下了什麼決心突然願意說了“每次都是賀公子跟我分享趣聞,今天我也想講些自已的事悟道。”

“哦?願聞其詳。”

賀韓的謙和君子之風在聽到靈宸的遭遇後漸漸沉了臉色,直至那句“他摸我屁股…”被靈宸帶著哭腔說出來,終是“啪”的忍不住一拍桌子!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是哪個道人!”賀韓大聲了些,靈宸驚得示意他噤聲。

看了眼緊閉的禪室門,確認沒人路過才說“賀公子莫要介懷,您剛才點醒了我。我即已出世,肉身凡胎早晚是要棄的。忘其形骸,無所執著,才是自然無為。鎖骨菩薩不也舍肉身渡人嗎?”

“什麼?這能一樣嗎!你若是姑息了他,我大宋律法…!”賀韓站起來要爭辯,但話到一半止住了,在屋裡來回踱步好像這地磚燙腳不能久站。

他突然轉身道“你告到觀主那去!或者廟監!讓他們把人押到府衙處置!”

靈宸膽怯的搖搖頭“賀公子,我跟師叔好歹同門一場,他其實也…也沒做什麼。我放下就好了,這樣大動干戈反而丟了道心……”

賀韓一兩句跟他說不清楚,索性結束了這次參悟。臨走前囑咐道“你等我兩日,最多兩日!誰也別見!就告假在房裡睡大覺!我會想辦法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