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第三天,姥姥給顧曉月的爸媽打電話,想讓他們回來,卻被顧曉月阻止了,讓姥姥別廢功夫了。
她死的時候,父母都沒有回來。
姥姥心疼地抱住顧曉月,她未來的人生還有很長,會有人愛月月的。
“姥姥,不提這個了,我想吃紅糖餈粑!”
“好,姥姥給你買紅糖餈粑!”
小縣城很小,小山村也很小,賣紅糖餈粑好吃的那家只有一個。
他騎著三輪車,走遍大街小巷,喇叭喊著“餈粑,餈粑,又香又甜!二十個,三塊錢!”
姥姥搬出她那陳年老電動車,帶著顧曉月和杏兒去追賣餈粑的大叔。
“姥姥,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姥姥拍了拍電動車,紅光滿面地說:“沒事兒!我明年才滿七十呢,還可以騎車。”
杏兒和顧曉月對視一眼,還能怎麼辦?只能上!
小時候姥姥也是這樣送她們上學,一個蹲在前面,一個坐在後面,現在還能坐得下,就是有些擠。
沒騎出一公里遠就被交警叔叔攔下來了,一老兩小蹲在路邊挨訓,眼巴巴地看著賣餈粑的三輪車在交警背後一個漂移瀟灑而去。
心心念唸的餈粑沒吃上,顧曉月委屈地紅了眼,她擦了擦眼睛,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回來了之後就特別容易委屈。
杏兒拉起顧曉月就去追,邊追邊喊“叔叔——!!餈粑——!!買餈粑——!!”
跑了兩條街,耳背的叔叔才聽見他們的聲音,顧曉月吃上了紅糖餈粑,想給杏兒喂一點兒,但杏兒擺擺手,買了瓶礦泉水,半瓶礦泉水下肚,才覺得舒服多了。
一口吃掉顧曉月紙碗裡的最後一個紅糖餈粑,又買了一份兒給姥姥帶回去。
顧曉月問過系統,她離開是以死亡的方式還是消失的方式,系統說是以消失的方式。
她仔細考慮過要不要給自已買個保險,受益人填姥姥的名字,這樣自已死後,或者失蹤後,姥姥可以得到一筆鉅款
但姥姥拒絕了,她有養老保險,而且,這些年她不是沒有存款,與其浪費辦保險的時間,不如多陪陪姥姥。
顧曉月砸了自已的存錢罐兒,帶著姥姥和杏兒下館子。
爆辣的牛肚入口,顧曉月長舒一口氣。
好多年沒吃那麼辣的了,在西藏的時候沒有條件種植辣椒,長沙的辣子遠不如家鄉的,只能算是甜辣。
姥姥在清鍋裡下了豌豆顛兒,喝了兩碗湯。
小黑崽不能吃那麼辣的,姥姥就給它在清鍋裡燙了幾片牛肉。
回家第四天,姥姥帶著顧曉月和杏兒去池塘邊挖折耳根,晚上吃涼拌折耳根。
顧曉月吃折耳根喜歡吃嫩的顛兒顛兒,最好帶著點兒葉子。
吃起來口感超好,超下飯。
回家第五天,顧曉月跟姥姥講起了張啟靈,重點在於誇讚其能力和品德。
顧曉月心裡很清楚,姥姥之所以會心臟病突發,是因為自已的突然死對她打擊太大了,這次她只是離開,並不會死亡,而是在另一個世界過她的下半輩子。
在離開之前,顧曉月必須要和姥姥講她要離開的殘酷事實,在她在的時候,給姥姥充足的心理準備。
其次,誇張啟靈,專挑她在那邊的安逸生活講,讓姥姥明白,她在那邊被人保護著,過得很好,讓她不要太擔心。
姥姥說,她還挺想看看張啟靈的,她從么兒和杏兒的嘴裡聽到的關於張啟靈的事情,她知道,張啟靈也是個好孩子。
姥姥今年才69,除了心臟有舊疾,身子還是硬朗著的,她還想看顧曉月結婚,想抱抱曾孫子。
可現在,曾孫子是有了,可惜抱不上。
顧曉月求了系統,系統同意把這些年拍張啟靈的影片、照片上傳到了顧曉月的手機裡,只不過,顧曉月離開的時候,這些影片照片要統統刪除,帶著姥姥看了個遍。
杏兒興奮地看著照片,鬼知道她被張起開荼毒得多厲害,看見真正的張啟靈感動的差點兒熱淚盈眶。
離開那天,顧曉月和姥姥約定好,要好好生活,杏兒也說好了,會常來看姥姥,好好照顧小黑崽。
她們和小黑崽緊緊抱在一起。
姥姥跟顧曉月說,“要幸福呀,姥姥的小么兒嘞。”
杏兒跟顧曉月說,“要快樂哦,月月。”
顧曉月的身體如同零碎的星光,漸漸散去,最後,杏兒和姥姥懷裡,只剩一片虛無,小黑崽蹦跳著想抓住星光,卻怎麼也抓不住。
“再見,姥姥,小黑崽,杏兒。”
……
陰冷空曠的洞穴裡,黑瞎子在這兒等了一天,他心裡有成算。
他不清楚為什麼張啟靈為什麼揹著阿嬤去到終極內部,但他對張啟靈的瞭解,張啟靈是絕對不會帶著阿嬤去送死的,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
這裡面不分白天晝夜,磁場也很特殊,手錶根本沒有用,能辨別時間的就只有不停落下的水滴。
黑瞎子哼著小歌兒,慢慢的等待,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不會獨自離開,他信張啟靈,張啟靈一定會帶著阿嬤平安歸來。
他抱著雙臂淺眠,終極那邊突然傳來了動靜,黑瞎子立馬就醒了。
他看見了阿嬤在張啟靈的背上衝他招手。
黑瞎子的笑容更大了,他就知道。
“阿嬤,啞巴,你們知不知道瞎子我等得有多苦呀。”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顧曉月笑著摸摸黑瞎子的頭,“苦了小齊了,阿嬤回去讓小羅布給你炒一鍋青椒肉絲炒飯!”
黑瞎子立馬推後半步,“算咯算咯,誰叫瞎子我人美心善,就不和你們計較了。”
笑話,啞巴那做的能吃嗎?
離開青銅門前,顧曉月最後看了眼終極,看了眼南派三叔沒有填的坑。
顧曉月想自已下來走,但是一碰地差點兒摔了,要不是黑瞎子和張啟靈扶得快,她就要摔個狗吃屎了。
黑瞎子讓她別擔心,這是正常情況,腿部四個月沒使用了,就算有長期按摩,也有些肌肉萎縮,回去做些康復訓練就好了。
張啟靈揹著顧曉月出了青銅門,帶著黑瞎子離開了雲頂天宮。
外面的雪停了,一望無際的是茫茫雪山。
行了三天,才看見帶有枯枝的禿頭山頂。
顧曉月伸出手,感受在指尖溜過的寒風,眼底閃爍著不一樣的光。
她逃出了雪山,不再是雪山上的白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