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2章 我的第一個師傅

黑霧在陣法的壓制下微微收縮,但那低沉的喘息聲依舊如跗骨之蛆般迴盪在礦洞裡。顧行遠站在陣法中央,手裡的護身符已經變得滾燙,汗順著額角滴下,他咬緊了牙,心中卻有些走神。

他目光落在自已手裡的護身符上,記憶卻彷彿被拉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些符咒與咒術的時候。

彼時的顧行遠不過19歲,還是個四處跑動的“新記者”。民國初年的社會動盪,讓人們對靈異、怪談之事格外敏感,他的上司為了抓熱點新聞,命他去江南某地採訪一起“鬼打牆害人命”的傳聞。

“行遠,這事兒就交給你了,越嚇人越好,最好弄個照片。”上司丟下一句話,順手塞給他一個相機,“回來寫個駭人聽聞的專欄,銷量肯定暴漲。”

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顧行遠孤身一人去了那片山村。可沒想到,這一趟,他差點丟了命。

那晚,山村烏雲密佈,顧行遠為了拍幾張照片,獨自走進了傳聞中的“鬼打牆”地界。果然沒多久,他就迷了路——來回兜轉,怎麼走都回到原地。

就在他急得滿頭大汗的時候,一個穿著破舊長袍的老道士突然出現在不遠處。那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隨手將一張黃色的符咒扔了過來:“貼胸口。”

“什麼?”顧行遠愣住了,滿臉狐疑地看著他。

“你要是想死,就別貼。”老道士的語氣冷冷的,目光卻銳利得像刀。

顧行遠下意識地將符咒貼在了胸口,結果眼前的迷霧居然散了,他的腳步也終於恢復了方向感。

從那之後,他開始纏著這位老道士,想弄明白那符咒到底是什麼東西。老道士一開始很不耐煩,但後來見顧行遠死纏爛打,便只好收了他做半個弟子。

“記住,我這不是教你怎麼捉鬼,而是教你怎麼活命。”老道士總是這麼說,“世間的惡事不止是鬼,更多的是人。符咒是能保命,但更重要的,是心明眼亮。”

在那之後的幾年裡,顧行遠跟著老道士學了不少東西。護身符、咒砂、驅邪陣法……每一樣他都學得很認真,因為他知道,民國初年的亂世之中,這些東西可能是他唯一的倚仗。

但老道士也並非什麼高人,只是個懂得些皮毛的“江湖術士”,他的符咒和法術只能應付普通的怨氣和陰物,真正強大的東西,依然不是他們能抗衡的。

“行遠,你要記住。”老道士有一次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這世上沒有人能真正戰勝惡鬼。我們做的,不過是和它們談條件、設規則,儘量讓人活得長久一些罷了。”

那時候的顧行遠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直到他後來親眼見到老道士被一頭怨靈拖入深山,再也沒有回來時,他才真正理解了什麼叫“無能為力”。

礦洞裡,黑霧中的巨臉猛然張開了嘴,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叫,震得顧行遠耳膜生疼。他瞬間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低頭一看,地上的陣法已經開始崩潰,符砂被黑霧衝得七零八落。

“完了,這玩意兒快出來了!”劉偉在一旁吼道,語氣裡滿是恐懼。

“閉嘴!”顧行遠回頭瞪了他一眼,咬著牙從懷裡掏出最後一張護身符,“這東西一出來,咱倆就都得見祖宗了!”

他將護身符貼在黑霧衝出的裂縫上,口中念起咒文,護身符瞬間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將黑霧逼退了一些。

可他很快就發現,這不過是杯水車薪——黑霧的力量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所學咒術的範圍。

“這……不是怨靈。”顧行遠喃喃道,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下,“這是更古老的東西……”

顧行遠跪在陣法中央,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滴落,護身符上的光芒幾乎已經消失殆盡。

“偉子……”他咬緊牙關,轉頭看向劉偉,“你不是說祖屋是鎮壓的關鍵嗎?如果祖屋是替身,那它現在到底在哪兒?”

劉偉此時也顧不上害怕,聲音顫抖地說道:“祖屋拆的時候……一些東西埋在了村後山腳的祠堂裡!村長說……說那是鎮村的根基,不能隨便動!”

“祠堂?”顧行遠的眼神一亮,心裡罵道:果然有隱情!可惡,這群村民是真把命運當兒戲!

他猛地站起身,狠狠撕下胸前最後一張符咒,用盡全力將符咒貼向裂縫。符咒燃燒起的金光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黑霧被強行壓制了一瞬間。

“這東西撐不了多久,我們得立刻去祠堂!”他轉頭對劉偉喊道,“快跑,不然咱倆就得給它當替身!”

兩人拼了命地跑出礦洞,直奔村後山腳的祠堂。夜色籠罩下的祠堂靜得可怕,門口的香火早已熄滅,四周瀰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就是這兒?”顧行遠一腳踹開祠堂的木門,手電的光柱掃過,停在了供臺上的一口破舊木箱上。

“對,就是這裡!”劉偉氣喘吁吁地回答,“箱子裡……埋的是祖屋的東西!”

顧行遠快步走上前,伸手掀開木箱的蓋子。一股濃烈的陰氣撲面而來,他定睛一看,裡面赫然是一塊佈滿符咒的石板。石板的表面裂開了數道縫隙,彷彿隨時會崩裂。

“這就是替身?”他低聲問,目光復雜地盯著那石板。

劉偉一臉驚恐地點頭:“當時村長說,這塊石板是從祖屋裡挖出來的,是……是為了鎮壓怨氣的!”

“C,鎮壓的東西都裂成這樣了,你們還敢當寶貝供著?”顧行遠忍不住罵了一句,伸手摸向石板。

無錯書吧

石板冰冷刺骨,隱隱傳來一陣震顫,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敲擊著。

“這東西快撐不住了。”顧行遠皺著眉,迅速從包裡掏出一張護身符,貼在石板上,“但只要把它送回礦洞,怨氣應該能暫時平息。”

“送回礦洞?”劉偉瞪大了眼睛,“你認真的嗎?那東西可是要命的!”

“不然呢?”顧行遠冷笑一聲,“你等它自已跑回來嗎?再不快點,全村的人都得給它陪葬!”

兩人連夜抬著石板趕回礦洞,腳步踉蹌,氣喘如牛。黑霧已經開始從礦洞向外蔓延,所到之處,草木瞬間枯萎,村子上空隱約有怨氣凝聚成的黑影盤旋。

“快點!”顧行遠吼了一聲,咬牙將石板推進了礦洞深處的裂縫前。

他看著裂縫周圍依舊湧動的黑霧,咬破手指,在石板上畫出了一道臨時的封印咒文。金光再次亮起,石板緩緩嵌入裂縫中,怨氣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像是無數亡魂在哭嚎。

黑霧開始退去,喘息聲也逐漸變得微弱。裂縫表面重新恢復了平靜,礦洞裡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結束了?”劉偉癱坐在地上,聲音裡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暫時是結束了。”顧行遠坐在一旁,抹了把臉上的汗,冷笑道,“你們村子這次算走了大運,東西沒徹底跑出來。下次再敢亂動,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清晨,顧行遠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劉家村。他站在村口,回頭看了一眼那平靜的山村,目光中帶著幾分複雜。

“行遠,真的謝謝你。”劉偉跟在他身後,語氣中帶著些許愧疚,“要不是你,我們村……可能真完了。”

“謝就免了。”顧行遠擺了擺手,冷淡地說道,“記住我說的話,別再把這些事當成迷信糊弄過去。怨氣不是你們祖宗的事,是你們活著的人造出來的,明白嗎?”

劉偉連連點頭:“明白了,明白了!”

顧行遠沒再多說,轉身走向前方的車站。他低頭摸了摸懷裡的筆記本,心裡暗罵了一句:“這破地方,真是夠了。希望下一站別再碰上這種爛事。”

就在顧行遠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時,村後山腳的祠堂內,那口木箱卻悄然裂開了一道新的縫隙,一縷微弱的黑霧從縫隙中溢位,瞬間消散在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