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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舊井殘香

接著之前的話說,其實說來也怪,做了這些年記者,我發現自已這命還有點“抗造”的意思。可能和我19歲那年遇見的老道士有關吧。你說多少人聽到“鬼宅”“亂葬崗”“黃皮子”這些詞,腿肚子就發軟,早早繞道走了。可我呢?每次都心裡罵著“X的”,嘴上哼著小曲,往那些邪乎地方鑽。偏偏每次還能全須全尾地回來,不知道是命硬還是傻膽。

有時候,我自已也覺著,我這人吧,不壞,但也不算啥好人,頂多算個“還能湊合”的活人。大事兒不敢扛,小事兒懶得管,唯獨對“怪事兒”是又怕又愛,就像貓見了魚一樣,明知道水深,但忍不住撲上去撓兩爪子。

不過,這世界上的事就是這麼奇妙,你不碰它,它偏來找你。下面要講的這個事兒,就從一碗大冷天的麵條開始。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聽了再說。

接下來繼續說正事!

破舊計程車紳宅邸靜靜佇立在江南一個偏僻的小鎮角落。

庭院中雜草叢生,屋簷斑駁,彷彿訴說著一段無人問津的舊事。

唯有那口古井仍完好,青石砌成的井臺佈滿苔痕,井口的木蓋早已殘破,幾根枯藤如老者的指骨一般攀附其上。

夕陽將最後一抹餘輝灑在井上,井口的陰影彷彿深不見底,吞噬了暮色。

顧行遠站在井旁,指尖撫過溼滑的苔蘚。他從路人口中聽說,這宅子鬧鬼,夜裡常有女子低泣的聲音。

更詭異的是,那井邊偶爾會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像女子的脂粉氣,卻又夾雜一絲冰冷的潮溼感。

“這井有名堂嗎?”他轉頭問一旁低頭縮肩的老僕。

老僕聽聞此話,臉色猛地變得慘白,雙手連連擺動:“不知道……我只管掃地,別的事不敢多問。”說完,他急匆匆轉身走遠,似乎唯恐多待一秒便會沾染上什麼不祥之物。

顧行遠收回目光,心中隱隱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低頭凝視井口,那深邃的黑暗如同一張無法看透的面孔,透出一股潮溼陰冷的氣息。顧行遠壓下心頭的不安,暗自決定,晚上再來探個究竟。

夜色漸濃,風聲漸止。破敗的庭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樹影隨風搖曳,發出微弱的沙沙聲。顧行遠站在窗邊,透過半敞的窗戶注視著院子裡的井。朦朧月光下,那井旁彷彿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氤氳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影子在浮動。

“嗚……”一聲低低的抽泣聲忽然傳來,斷斷續續,彷彿一個人在壓抑著痛哭。

顧行遠猛然抬起頭,側耳細聽,那聲音果然是從井的方向傳來的,似真似幻,縹緲得讓人心裡發緊。

他握緊手中的筆記本,披上外衣,推門走入庭院。涼風撲面,夾帶著一股幽幽的香氣,那香氣恍如一個虛無的存在,似乎在引誘著他一步步靠近井口。井邊的空氣愈發陰冷,顧行遠盯著那破舊的木蓋,彷彿看到了某種從深淵中湧動的情緒。

他開啟手電筒,將光束投向井內。井壁上佈滿滑膩的青苔,井水澄澈卻泛著寒光。光束掠過水麵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水中映出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女子的模糊倒影,一襲溼透的嫁衣貼在瘦削的身軀上,墨髮散亂地垂下,肩頭滴落著水珠,面容蒼白如紙。

顧行遠的手不由得一抖,光束微微顫動,那倒影卻彷彿抬起頭,直直地望向他。她的嘴唇微微開啟,吐出幾個低啞的字:

“等我……”

顧行遠只覺全身寒意直衝脊背。他強壓住恐懼,手電的光芒依舊穩穩地照著井水,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你是誰?為何在此?”

倒影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漂浮在水面上,彷彿一幅被凝固的畫。井底泛起了輕微的波紋,那影子隨波晃動,最終緩緩消散在水中。

一個名字突兀地湧入顧行遠的腦海:“柳如素……”

他並不知道這個名字為何會出現在腦海中,但它帶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哀怨,似乎深藏於這宅子的每一寸破舊之中。他飛快地將剛才看到的一切記錄下來,心中卻像結了一個無解的謎團。

第二日清晨,顧行遠開始在宅子中翻找任何與“柳如素”有關的線索。破舊的閣樓中堆滿了蒙塵的雜物,牆角處散落著幾封發黃的書信。他小心翼翼地撿起其中一封,紙張雖被蟲蛀得不成樣子,字跡卻仍清晰可辨。

信中提到了一位名叫柳如素的女子,她是這戶人家的千金,本應在出嫁那日成為世人豔羨的新娘,但未婚夫王煜卻突然遠赴戰場,至此音訊全無。

柳如素每日倚井而望,直至滿心的期盼化為絕望,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縱身躍入井中,以身殉情。

顧行遠讀完信,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井水中女子的倒影。他終於明白,那並非普通的“鬧鬼”,而是一段無法放下的情感糾葛。柳如素的靈魂滯留在這口井中,因為她的等待從未得到回應。

“也許……只有解開這個等待,她才能安息。”顧行遠將信紙小心折好,攥在手中,心中漸漸有了一個念頭。

夜幕再次降臨,顧行遠獨自一人站在井邊。

他點燃一根蠟燭,放在井口的石臺上,火光在冷風中搖曳,映得他的臉半明半暗。他拿出信紙,高聲說道:

“柳如素,我知道你還在這裡。我找到了一封信,或許能解開你的執念。”

他展開信紙,將上面的一段內容唸了出來:“如素,我此番奔赴戰場,形勢兇險,但願保你無憂。若我不幸未歸,請勿因我蹉跎一生,願你能覓得一人良緣,長享幸福。”

唸完後,他將信紙放在蠟燭旁,抬眼望向井口。

片刻之後,一股熟悉的幽香再次襲來。井水的表面泛起漣漪,一道影子緩緩從井中升起。她依舊穿著那身舊時的嫁衣,鬢髮溼潤,面容帶著無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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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顧行遠,眼中湧動著淚光,輕聲說道:“他……並未忘我。”

隨著這句話落下,她的身影如同一片薄霧,逐漸消散在月光之中。而井口的水面也漸漸平靜下來,再無波瀾。

自那一夜之後,這宅院再也沒有傳出低泣聲,那井口的幽香也隨風而散。顧行遠合上筆記本,最後回頭望了望那口井。

月光灑在井臺上,青石上的苔痕被風吹得乾燥,彷彿一切陰影都被徹底驅散。

“塵埃落定,願你安息。”他低聲說完,轉身離去。庭院漸漸隱沒在夜色中,只剩風聲穿過枯藤,彷彿在低聲訴說那些無人記得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