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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安息

何拾憶想過,未來會再次見到屠獄。

卻沒想過,會在這樣的場景再次見到他。

那日,地龍再次翻身,何拾憶本想喊上阿媼,但一想到阿媼如今也沒了鬼身,法力全無,便支支吾吾地隱瞞了過去。

而搖月也並未理睬何拾憶,只提何拾憶要是再來煩她,便一併殺了。

於是,何拾憶只得再次來到西郊,試圖與隼再次談判。

但西郊,已然血流成河。

屠獄被綁在一根柱子上,那些人不斷剜去他渾身的血肉。

那些人不是隼的人,他們自稱——

金龍池。

那是袁厚在講五大靈時,提到過的朝廷異人機構,他們或許是察覺到了青玉鎮地龍翻身的異常,奉旨前來鎮壓。

而為首那人,何拾憶相當熟悉。

是吳天。

是在曲水旁,厭倦了吃人的日子,從而自殺的吳天。

也不是吳天。

因為何拾憶的「靈契」共鳴根本捕捉不到金龍池中任何人情緒。

他們是死人。

是死在青玉鎮中的異人亡靈,組成的異人軍隊——金龍池。

“既是王府貴客,退避即可,咱家不會與王府為難。”

吳天面色冷淡,招手喝退想要上前的何拾憶。

“吳天,你可認得這把匕首。”

何拾憶從懷中抽出那把龍紋匕首,指向吳天。

屠獄哀嚎著,怒吼著,仍在被動地剝離每一塊血肉。

而隼的其他異人,或是被殺死,或是被擊倒,或是躲在建築物後,仍在與金龍池的眾人抗爭著。

吳天看著何拾憶手中的匕首,毫無表情,“與咱家無關,再來阻攔,格殺勿論。”

何拾憶看著吳天的狀態,感覺格外的熟悉。

與袁厚失去元神後,麻木不仁的樣子一樣。

死去的他們 ,已經成為了聖人的工具,成為了青玉鎮不得安息的行屍走肉。

“好,那我只說一句。”何拾憶面色肅然,握緊匕首指向屠獄,“放開他。”

吳天冷笑一聲,但未等他回話,一隊捕班策馬趕了過來,為首的正是林秋毫與袁厚。

“六扇門辦案!爾等何人!”

吳天面色陰沉地走上前去,出示腰牌,“金龍池,奉朝廷之命誅殺亂黨。”

林秋毫仔細看過那金燦燦的腰牌,冷聲道:“倒是沒看見亂黨,林某隻看見你在濫用私刑。”

“濫用私刑?”吳天冷笑一聲,“咱家怎麼辦事,輪的著你們這些廢物過問?”

林秋毫不言,卻與眾捕快一同從腰間抽出了鐵尺。

“呵呵,今天還真是熱鬧。”

說話的,是一個白髮,戴著奇特面具的人,他身後站著一些同樣戴著面具的神秘人與眾多乞丐。

何拾憶認出了面具的樣式,這是蓮花落的苦禾。

“你們又是什麼人?”

吳天戒備著,面色不善地看向苦禾。

“一群叫花子罷了。”苦禾向前一步,從容說道,“吃不飽,穿不暖,但……好過聖人的走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嘲笑聲。

“真是好笑,蓮花落怕是比狗也強不到哪去吧。”搖月譏諷著,帶著一群王府侍衛走了過來。

她對著苦禾的方向往啐了一口,手中的短刀閃著寒光,在掌中旋轉著。

何拾憶無奈地嘆了口氣,跟搖月打了個招呼,“叫你來你不來,現在反倒不請自來。”

“你以為我想來?”搖月狠狠瞪了何拾憶一眼,“是王爺非要我來。”

看著在場多方勢力,金龍池的異人們警惕地後退著,後退著,直至退到吳天身後。

隼得以喘息,連忙將屠獄從柱子上解了下來。

屠獄眼眶猩紅,表情複雜地看向何拾憶,微微點了點頭。

“好了。”何拾憶看向吳天,不再留有情面,“離開青玉鎮吧,青玉鎮的事,青玉鎮來解決。”

“哦?看樣子你是要鐵了心要與咱家作對了。”吳天深吸一口,面目開始逐漸猙獰,“金龍池聽令,協助亂黨者,殺無赦!”

“殺無赦?”

何拾憶仰起頭,臉上一瞬間浮現出悲傷、狂喜、憤怒、漠然等情緒。

“我,何拾憶。青玉鎮衙門書吏,酆都城十殿閻羅平等王,蓮花落十二地支神使卯兔,桂王府貴客……”

“我今天倒要看看。誰敢對我……殺無赦。”

“何拾憶?”金龍池的人開始有些畏縮地後退,“何拾憶還活著?”

“何拾憶?”吳天皺了皺眉頭,“你竟然活到了現在?”

“何拾憶?”林秋毫凝神看向何拾憶的臉,“那是地牢中的果然是他?”

“何拾憶?”袁厚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著,“我就知道他沒死!”

“何拾憶?”苦禾大笑一聲,“我就知道我們這個卯兔不簡單。”

“何拾憶?”搖月思索著,覺得有些好笑,“這名字……果然,還真是個通緝犯。”

“何拾憶?”屠獄一下站了起來,不可置通道,“這不是帶頭毀掉酆都城的那位?”

“何拾憶?”

何拾憶將無名腰牌掛在王府白玉佩旁,白釉小碗放在胸前,往臉上扣上了卯兔面具,握緊了龍紋匕首。

“沒錯,我就是何拾憶。”

“管你是tm誰,一樣死!”吳天惡狠狠地咆哮著,“金龍池,所有人,上前十步!”

吳天的身後,沒有人挪動十步,哪怕半步都沒有。

“你們怎麼回事?”吳天不解地回過頭,看見所有人都灰心喪氣呆在原地。

“大人……”身後的一人喃喃著,“我們是不是早就死了。”

“什麼?”吳天不明白為什麼金龍池的這些人此刻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別費功夫了。”何拾憶麻木地拍了拍腰間的無名腰牌,“了皆空、了皆空……一生了了皆是空。”

“你們的元神早已死去,但肉體仍在渾渾噩噩地活在這世間;而我肉體早已死去,元神卻仍在胡里胡塗忙碌於這世間。”

“悲苦、悲苦……你們渴望安息,何不就此停下。”

“我們渴望安息……”

金龍池的眾人默唸著,紛紛倒下。

“你們渴望安息……”何拾憶默唸著,“我也同樣渴望。”

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

何拾憶望著天空嘆了口氣,收起了無名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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