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契」共鳴告訴著何拾憶,眾人之中,有一人的情緒十分怪異……
恐懼。
這不是蓮花落眾人該有的情緒。
而是聖人該有的情緒。
何拾憶暗自好笑,自已只是根據當時在酆都城當聖人的感悟,臨時編造出的功法和口訣而已。
但即便是編造,這也絕不可能是普通人能編造出的東西,這涉及到了聖人的秘密。
真假參半的資訊,讓謊言變得格外有可信度。
畢竟聖人不知道,除了祂以外,還有人當過聖人,知道這麼多聖人的秘辛。
因此,聖人害怕了。
“那麼,接下來……”
何拾憶等待著下一位成員發話。
“卯兔,這件事非常重要,你能不能帶著咱們成員去參摩一下這塊石壁,這對咱們蓮花落逃離這個世界幫助太大了。”
苦禾一拍扶手,按捺不住興奮,從座位站了起來。
“哦?你覺得我帶誰去找他比較好呢?”
“帶我吧!老子記憶力很好,過目不忘。”
竟是酉雞自告奮勇,要和何拾憶一起前去。
“那咱明日出發?”何拾憶點了點,不動聲色地問道
“好,明日,老子來喊你!”
“好,那我就恭候佳音了。”
何拾憶點了點頭,內心清明。
苦禾大喜,抬手呼喊眾人,“那本次神使議會就這麼結束,待酉雞記下,咱們讓寅虎學下,隨後一起逃離青玉鎮。”
神使們士氣大漲,議論紛紛地離去了。
何拾憶將一切看在眼中,心裡開始盤算。
……
臨近晚上,何拾憶拿了個破碗和一雙木筷,磕磕絆絆地走在青玉鎮。
路過行人看見這個髒兮兮的乞丐,紛紛掩鼻躲避。
何拾憶卻不以為意,用木筷敲打著破碗,唱著乞丐中相傳的蓮花落:
過往大人您瞧好,今天聽我蓮花落~
蓮花落、蓮花落,衣不蔽體難溫飽。
那日流落河邊橋,百姓爭搶肉不少。
朋來匕現路遙遙,相知相送不相告。
一朝入衙權繫腰,幾經尋進虎狼坳。
手刃惡霸把功邀,難保自身入地牢。
地牢脫出升官袍,誰人不知我狂傲。
蓮花落、蓮花落,鬼戲有詭血光照。
七人無一把案交,三天尋得真兇報。
酆都城夜百鬼叫,當夜血濺鳴蟬袍。
玉面捕頭冷出刀,剿滅百鬼無一鬧。
破土重生武功俏,與那女鬼把話聊。
昔日同袍刀已到,鬼身從此二人勞。
蓮花落、蓮花落,青玉難碎酆都嘯。
曲水只顧白霧繚,一路直向奈何橋。
鬼門關前時空錨,萬事尤順心不妙。
十殿閻羅嘆瀟瀟,逐識今生前世貌。
堪破九轉輪迴曉,血光沖天天亂套。
再三離別心難號,酆都不在黃泉笑。
蓮花落、蓮花落,再見已入乞丐廟。
根骨武道盡飄渺,喜怒哀樂全無杳。
閒空卯兔幾相邀,危機重重刀入鞘。
登位遇樂心頭好,不知碗麵肉骨造。
獻計瞞天已蛇逃,巧識聖人設圈套。
真假參半神功瞧,徒手遮天迎難掃。
蓮花落曲比天高,過往大人您瞧好~
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穿過整個青玉鎮了。
路上的行人漸少,何拾憶掩蓋住內心複雜的心情,不再唱著蓮花落。
他心中早已有了一個十拿九穩的計劃。
一個能夠直接除掉聖人的計劃。
為此,他需要去取一樣東西。
路過衙門時,何拾憶遠遠地看了一眼。
門口懸掛的燈籠還亮著,一個雄壯的人影正好從衙門而出。
“袁厚啊……”
何拾憶嘆了口氣,想起了自已身為陸游時,專門設計用刀法無間將袁厚的元神拉至無間地獄,以便自已那元神脆弱的朋友——泰山王董和在去青玉鎮時,能直接奪了袁厚的肉身。
可到頭來,因果迴圈,也不知自已是幫了董和,害了袁厚,還是害了董和,幫了袁厚。
那時為了彌補這一切,何拾憶在抹掉酆都城前,特地將袁厚的元神取出還給了他。
也不知如今的袁厚狀態如何。
何拾憶想了想,彎下腰抹了兩把地上的泥土蹭到自已的臉上,佝僂著身子敲著碗,對著袁厚走去。
“大爺……大爺……賞點錢吧,小的……好久沒吃飯了。”
袁厚停在原地,直直盯著何拾憶,一對濃眉下眼睛顯得有些疲憊。
何拾憶等了半天沒見袁厚開口,以為被識破了,正要找個理由逃開時,袁厚才甕聲甕氣地說道:
“我也沒吃,一起吧。”
“好傢伙,差點忘了這老袁說話反應一直很慢。”何拾憶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
“老爺……那咱們去金玉酒樓行嗎?”
何拾憶像之前一樣,張嘴就要去鎮上最大的酒樓。
袁厚有些無語,搖了搖頭。
“貴。”
天早已黑了下來,此刻再想尋些吃食,便只能去太平街市看看那些路邊攤位了。
袁厚點了兩份當街水飯,一份爊肉,一份幹脯,抬手示意何拾憶自便。
何拾憶拿著筷子,哆哆嗦嗦地要求道,“老爺……我還想要份白腸。”
“你……吃得完嗎?”
袁厚緩緩吐出了幾個字,看著何拾憶把兩份當街水飯,一份爊肉,一份幹脯全端到他自已面前。
何拾憶只當聽不見,扔下筷子直接用手開始吃了起來。
袁厚無奈地又要了一份當街水飯、一份白腸,把白腸遞了過去,自已就著一碟小鹹菜,沒滋沒味地嚥了下去。
“你這吃相,還有些像我一個朋友。”
袁厚看著何拾憶胡吃海塞地樣子,沒忍住會心一笑。
“小的竟還有如此福氣……老爺的朋友,現在可還安好?”
袁厚沉默半響,才開口道:
“已經不在了。”
“老爺的朋友……長得帥嗎?”何拾憶一邊往嘴裡塞著,一邊心懷鬼胎地問道。
“一般。”
“但很聰明,也很有趣。”
“有多聰明,有多有趣?”
雖然“一般”這個答案有些讓何拾憶不爽,但“聰明有趣”卻讓他還算滿意。
“嗯……說不上來。”袁厚撓了撓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但臉上卻逐漸浮現出痛苦。
“我曾在不經意間,傷害過他很多次,但在他最後一刻,卻還想著我。”
聞言,何拾憶很滿意,看來袁厚此刻確確實實已經恢復了正常。
“他啊,肯定不介意才會幫你。”
“嗯,他是這樣的。”
一桌的飯菜基本都被何拾憶一人吃幹抹淨。
他拍了拍自已圓滾滾的肚子,對著袁厚作了個揖。
“老爺……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盡,祝老爺一胎八個兒。”
袁厚久違地臉紅了,嘴裡小聲唸叨著:“不要,不要……”
“那麼老袁,再見了。”
何拾憶揮了揮手,消失在了夜幕中。
“嗯……等等?”
袁厚瞪大眼睛,臉上寫滿了驚訝。
他盯著遠處那條寂靜的街巷,似有故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