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風既涼爽又清澈,剛剛被“夢魘之月”召來的雲彩已經散開了,讓無暇的月光再一次濯清了大地。星星在蒼穹上眨著眼睛,輝映著下面小馬鎮家家戶戶的燈火。這實在是一個適合飛行的好夜晚。
這讓聶克絲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她舒服地臥在賽蕾絲蒂婭的背上,感觸著她的體溫,她閃耀飄揚的鬃毛輕輕地在她身邊浮動著,聞上去就像是清晨的陽光。這讓她感覺——雖然她有點不情願承認——甚至比睡在暮暮身邊還要舒服。
“那,跟我說說,聶克絲,”在她們穿過兩片雲中間時,賽蕾絲蒂婭說道,“為什麼你會去偷夢魘之月的貢品?”
聶克絲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嗯……因為那是噩夢夜的糖?”
賽蕾絲蒂婭忍不住好笑,“好吧,‘你去搶銀行是因為那裡有錢’,我猜我聽到的是這種回答……那我換個問題好了:你究竟打算用所有那些糖果去幹什麼呢?”
聶克絲聳聳肩,“我要把它們全都還給那些孩子們。”
賽蕾絲蒂婭扭頭望著她,眉頭稍稍揚了起來,“我還以為會聽到你說你只是想把它們全都據為已有呢,”她打趣地說道,“畢竟你是……嗯,曾經是……夢魘之月,大部分像你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會拿了就跑。”
聶克絲有些難堪地扭動著身體,“我……一開始就沒想過這些,”她承認道,“我真的氣壞了……”
“那為什麼不拿呢?”
“因為那些不是我的糖!”聶克絲抗議道,“那是他們的!是那些孩子們的!受騙上當的是他們,不是我……”
“受騙上當?”賽蕾絲蒂婭繞過一片雲彩。
等到她重新平穩之後,聶克絲才開口繼續說。“嗯,當然啦!”她氣呼呼地嘟噥著,“實在是糟糕透了,他們嚇唬小孩子,搶走他們的糖果,還有比這更壞的嗎?”幾周之前暮暮和聶克絲去電影院看了一場警匪片,聶克絲於是壓低聲音粗起嗓子,盡力模仿著電影裡的大壞蛋碎膝先生的說話方式:“嘿臭小子們!快點把你們的糖果都給我交出來,不然我的朋友夢魘之月就要給她自已來份快餐了,聽懂沒?”
賽蕾絲蒂婭爆笑得實在是太厲害,差點從空中失速墜落。好容易恢復了穩定之後,她仔細考慮著聶克絲說的話,這是一雙完全清白無辜的眼睛裡看到的事實,她理解的,看到的,就像是校園惡霸把小孩子逼到黑暗處搶走他們的糖果和財物。“你得明白……這並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樣。”她說道,“那只是個遊戲,大多數孩子都知道這不過是一點帶著刺激的樂趣而已……”
“我看上去像是在享受樂子嗎?”聶克絲生著悶氣,低頭望著下面的景色。“而我不是唯一一個,我聽到那些孩子們在哭,他們都被嚇壞了……”她抬頭望著賽蕾絲蒂婭,“當我曾經是夢魘之月的時候,我也嚇壞了好多小孩子,糟糕透頂。實在是壞到家了。我討厭這樣。”
“為什麼大家都覺得嚇唬小孩子很好玩?”
賽蕾絲蒂婭對這個問題沒有回答。
稍微考慮了一下,公主換了個問題。“如果你沒能把所有的糖果都物歸原主,”她說道,“那你會怎麼做?那裡的糖果可是堆得像山那麼高呢,而且孩子們也多得數不清。”
聶克絲撓著腦袋仔細想著,“我……我還沒認真想過這些呢,”她承認道,“可能……我會把它們全都裝進小袋子裡,然後放到每個孩子家門前面去?或者……我不知道呢。”她忽然好奇起來。“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啊?”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把它們全都給吃了?”賽蕾絲蒂婭逗她。
“哦,拜託~!”聶克絲嗤之以鼻,“你會肚子疼上足足一個禮拜的!”
“這是經驗之談嗎?”
“這是另一個我不想把所有糖果據為已有的原因,”聶克絲老實坦白了。“有一次我試著一口氣足足吃了一整筐的焦糖蘋果,那是我媽媽為一個派對做的,結果她把那些給忘在了櫃子上了。我實在是饞得忍不住……”想起那件事讓她不由得哆嗦起來。“結果我吐得一地都是……”
賽蕾絲蒂婭又一次失速了。
“你和露娜有很多地方實在是太相似了,”賽蕾絲蒂婭把笑出來的眼淚擦了下去。“她頭一次過噩夢夜的時候,她還真的把所有的糖果都給搬回來了,我們這一千年來都沒見過那麼多糖果,而且也沒見過那麼多不同種的……我可是認真警告了她,”她嘆了口氣,“但是她還是一整天時間都坐在那裡不停地吃那些糖,唉,結果她隔天晚上難受得那個厲害啊……連著三個晚上,升起來的月亮都是綠的。”聶克絲笑得差點上不來氣。“然後下一個夜晚,坎特拉皇家醫院收到了募捐給住院的孩子們的一大堆糖果,海量的一大堆……那一晚,孩子們都非常非常快樂。”她又嘆了口氣。“差不多都值回肚子疼的代價了。”
“他們用那些糖果是去做這個啊?”聶克絲聲音低了下來,神色也有些黯然,“我真的很抱歉……我都不知道……”
“你很難有理由去懷疑,”賽蕾絲蒂婭告訴她。“如果你先入為主地把誰看做在使壞的傢伙,那你就很難想到他們做的事可能是好的……”
聶克絲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如果他們告訴我們實情的話,我們之中大部分都會心甘情願地把糖果交出去的……”她說道,“我猜大多數小馬可能還會給的更多。”
賽蕾絲蒂婭稍稍想了想。“關於如何管理噩夢夜這個節日,也許我真的得和妹妹好好商量一下了。”
“哦,但是噩夢夜大部分還是非常好玩的!”聶克絲急急忙忙地說道,“我是說真的!只是……”
“可能是個別地方有點太過火了?”賽蕾絲蒂婭問道。
“嗯……是吧……”聶克絲豎起了耳朵,“到露娜的宮殿還真是飛了好一陣子啊。”她說道。
“這個嘛,我稍微繞了點兒路,”賽蕾絲蒂婭說,“看起來你挺喜歡這趟飛行的,是不是?”
“哦,是,在這上面感覺真的很棒,”聶克絲抬起腦袋,感觸著夜風的吹拂,“我真希望等我長大了也能飛這麼高……”
“我確信你肯定會的,”賽蕾絲蒂婭說道,她傾斜身體,盤旋飛行,繞開另一片雲彩,讓聶克絲小小的驚叫了一聲。“前面就是宮殿了,我想我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現在我們進去吧。”她從空中俯衝而下,聶克絲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們直接衝向最高層塔樓,上面那扇敞開的視窗以令她目眩的速度逼近過來……然後一個平穩的拉昇,她們輕盈地降落在陽臺上。聶克絲感覺自已身體上有什麼東西突然鬆開了——她剛剛才意識到,賽蕾絲蒂婭一直用魔力把她固定在自已的背上。於是她順著公主伸開的翅膀滑了下來,蹣跚著用自已的四條腿在陽臺上站穩。
賽蕾絲蒂婭向周圍張望著,掃視著夜空。然後眉頭稍稍皺了起來。“出什麼事了嗎?”聶克絲問道。
“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事。”賽蕾絲蒂婭說道,我只是想起了我指派去保護你的那倆衛兵怎麼樣了。公主暗地裡想道,這兩個傢伙到底跑哪兒去了?我回頭可得跟他們好好說說……
* * *
日隱和閃雷懶洋洋地躺在他們的偵察雲裡。這一次他們用的是一朵特別定製出來的雲彩,獨角獸們在兵工廠裡把所有他們能想得到的法術和新玩意兒都用在這東西上了。這東西現在可以飛得更高,還能根據周圍的天空上的雲彩來自動改變顏色來偽裝,而且還自帶了推進器,以及在他們的極力主張之下,加上了防禦高速飛行彈丸的護盾……或至少是可以起到護盾作用的,由獨角獸用魔法制造出來的特殊霧氣。整個噩夢夜,他們都在遠遠地跟著可愛標記童子軍們,保持著安全距離……這個安全距離在他們看到那臺由童子軍們親蹄製造的詭異時間機器之後,又提升了一百英尺。
日隱操縱著雲彩,閃雷用雙筒望遠鏡遠遠地盯著下面隊伍裡的孩子們。“她還跟他們在一起嗎?”日隱問道。
閃雷確定地哼了一聲,“就在馬群的隊尾跟著呢,我想她應該離燈光更近一點的。”
“你確定那是她?”
閃雷又哼了一聲,“我從這裡都能看得見她發光的蹄鐲還有那個沙漏。”他說道。
短短考慮了一下,日隱開了口,“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轉回去看看那些跑回去看雕像的幼駒,”他琢磨著,“我有點擔心他們……”
“不用,不就是倆孩子跑回去找大家留在那裡的免費糖果了麼,臭小子們老是這個樣子。”
“什麼?去偷留給夢魘之月的糖果?”日隱吃驚地問道。
“怎麼啦,你還是個臭小子的時候你在家鄉就沒幹過這事兒?溜回去偷拿一些大家放在那裡的貢品啥的?”閃雷嗤笑著搖了搖頭,“哦我的天,你真是太純潔了,對吧?”
“嘿!這可是不應該做的事!”日隱生氣地說道,“在我家鄉,他們是要把那些糖果拿去送給因為生病還有貧困而沒法來參加噩夢夜的孩子們的!可不是讓些臭小子把它們偷走……”
“咱倆的工作可不是充當正義使者去教訓偷糖果的壞小子,日隱,”閃雷沒好氣地說,“我們的正事是看好暮光閃閃的女兒聶克絲,她就在下面那裡,”他用蹄子指著,“還有……哎呀,在那裡圍著長輩轉來轉去的不是斯派克的鳳凰寶寶小不點嗎?”日隱湊到雲邊,和閃雷一起往下面望去。確實,一個網球大小的光團正在圍著一個挑燈的城鎮守衛轉來轉去,過了一會兒,他把燈籠交給了他的夥伴,跟著鳳凰寶寶快步沿著來路跑了回去。“看見沒?斯派克肯定是在那裡看到了什麼,然後派那個小傢伙回來找幫忙的,用不著擔心。”
日隱嘟囔著聳聳肩膀,“好好好,我們不回去,那不算啥要緊事,——我就是覺得不吐不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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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面,一隻扮裝成未來公主的小雌駒望著衛兵走過去,寬心地鬆了口氣。她之前聽到聶克絲小聲對誰說“幫我打個掩護”,然後就悄悄溜走了,因為黑燈瞎火的,看來沒有誰注意到了這件事。她並不覺得這表示飛板璐和聶克絲會惹上什麼麻煩,但是知道有很多小馬要回去找她們,這讓她感覺也好多了。——如果她們回來,不用再假扮成這樣子會讓她也很開心。
她把糾糾送給她的柺棍糖從嘴的一角滑到另一角,嗯~~~草莓味的……看來只有糾糾做的糖擁有一些格外特別的味道。她真是愛死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