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被澤蔻拉領進了樹林裡,她提著一盞幻形靈警報翡翠綠燈,隊伍末尾跟著的兩位小鎮的警衛小馬也提著兩盞同樣的綠燈。轟隆發現聚集到這裡的孩子比他想象中還要多。他並不知道,月神殿的翻修工作從整個艾奎斯陲亞四面八方帶來了大量的建築工——以及他們的家庭。小馬鎮正在逐漸成長為一個更繁華的城鎮。
不過這也很有意思,能遇到新面孔總是充滿了樂趣,而且有些新來的孩子們的裝束也確實非常有特色。轟隆看到了一隻小雌駒打扮得活像個悠悠球,而另一隻則穿成了垃圾桶。還有一隻小雄駒打扮成了一條龍,他的朋友則穿成了龍馬的樣子,而他身邊的一隻小雌駒扮成了一朵棉花糖的雲彩,上面還用真正的巧克力滴上了一行字“巧克力雨”。一隻小雄駒的扮裝是獅鷲,還有兩隻則扮成了鑽石獵犬,口袋裡還塞滿了假寶石。甚至在轟隆身邊還有一個打扮成了幻形靈的孩子,而且裝扮得很逼真。她的腿上當然沒有洞洞——那只是用筆畫上去的黑點。不過,那裝扮依然逼真得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且不管他們各自打扮成了什麼樣子,大家都在翡翠綠燈的光芒下有些戰戰兢兢地擠在一起。夜晚的森林裡挺有些毛骨悚然的,特別是在今晚。轟隆發現自已幾乎都擠到了那隻幻形靈裝扮的小雌駒身邊,旁邊還湊著個糾糾。反正也沒什麼事好做,於是他和新來的孩子隨便攀談起來。“嘿,我是轟隆,這是糾糾,你是新來的嗎?”
小雌駒點了點頭。“我是芙蕾迪,你們的裝束真棒。”
“謝謝!”轟隆開心地叫了起來。“我可是來自未來的小馬!還有糾糾也是,還有可愛標記童子軍的其他成員也是一樣。”
“可愛標記童子軍?”
“系一個由還莫有獲得可愛標記的小馬們建立的俱樂部啦,”糾糾說道。“嗯……好吧,大致上系的。”她看了看自已一如既往的可愛標記。
“別在意,你很快就會知道關於我們的一切的,很快。”轟隆說道,“小馬們總是在談論我們。”
“對啊,只不過通蒼他們都對我們大喊大叫的。”糾糾說道,惹得芙蕾迪忍不住咯咯直笑。“森便提一句,那森幻形靈的打扮怎不錯。”糾糾補充道。
“嗯,謝謝,”芙蕾迪回答道,看起來她突然注意到了糾糾的糖果袋,“哦,你有好些柺棍糖啊?我可以和你換嗎?我最喜歡它們了。”她把自已的糖果袋給童子軍們看,很明顯她非常努力地在和其他小馬們交易,她的包包裡幾乎裝滿了糖果,各種顏色各種口味一應俱全。
“嘿!拉些是我的!”糾糾驚叫起來。
芙蕾迪不高興了,“才不是!這些都是我自已去……”
“不不不,她的意思是,那些都是她做的,”轟隆笑著說,“製作糖果就是她的特別天賦,小馬們為了噩夢夜而買的糖果裡說不定有一半都是她的成果。”
“哇哦~”芙蕾迪說道,“你的特別天賦實在是太棒了,這些真是非常非常特別。”她從袋子裡掏出一顆糖果剝掉糖紙,開始充滿享受地吸吮起來。那肯定是她最喜歡的東西了,轟隆想道,她的臉在吃的時候幾乎都開始亮堂起來了。
糾糾臉紅了。“謝謝啦。”她說道。
“那可愛標記童子軍都很擅長做糖果嗎?”芙蕾迪一臉天真地問道。
轟隆忍不住笑了,搖了搖頭。“可不是那麼回事,實際上,除非你喜歡木炭的味道,而且想要肚子疼,否則千萬別碰甜貝兒做出來的任何食物。”芙蕾迪和糾糾都被逗得笑了出來。“但是可愛標記童子軍們都非常非常的酷!……雖然我們有時候有點瘋狂。”
糾糾咯咯笑著,“我們恐怕系全艾奎斯陲亞最瘋狂的一幫小馬了,”她說道,“森麼樣的搞怪傢伙我們都有。”
“搞怪,不過很酷,”轟隆說道,“特別是聶克絲,等你遇到了她……”他四下張望了一下,聶克絲又在哪裡?過了片刻,他總算看到她的蹤影了,她正跟在隊伍的最後面,幾乎脫離了翡翠綠燈的光照範圍。他只能勉強看到她的蹄鐲,還有她魔法沙漏上反射的月光。他不太清楚,但是她看起來很不開心。至少她現在正深深地皺著眉頭,只是盯著地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轟隆緊張地刨著地面,或許他該回去看看她到底是怎麼了?當然,那就表示他將會落到隊伍後面,幾乎完全脫離翡翠綠燈的光照範圍。脫離明亮的,安全的,美好的,讓幻形靈無所遁形的翡翠綠燈光照範圍。
於是他選擇了“嘿聶克絲!快點啊,你快要掉隊啦!”的方法。聶克絲看來稍微提升了一點速度,但是依然還是沒離馬群有多近,而燈光幾乎照不到她……
滿懷著內疚,轟隆轉身跑向安全的區域。她會沒事的。起碼,他可以過一會兒再好好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對吧?
* * *
聶克絲躲得儘可能遠,出於某些原因,她不希望被澤蔻拉或者任何小馬留意到……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就是無法把這些想法在腦子裡表達出來。或許要是她再年齡大一點兒,她就可以把這些模糊不清的想法直接轉化成鮮明的文字:她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她不想讓任何小馬注意到她正在旁聽。
最後,小馬們到達了樹林裡的一片空地。這裡很明顯是精心清理修剪過的。而且空間大得足以讓所有的孩子們都站進來還綽綽有餘。這樣還真是幸運,因為所有的孩子們都站得離空地中心儘可能越遠越好——那裡矗立著一尊和真正的夢魘之月一樣大的雕像,她用後腿直立起來,凶神惡煞地在空中揮動著前蹄,一臉充滿惡意的獰笑,獠牙從嘴裡齜了出來。
聶克絲停住了蹄子,完全驚呆了。獠牙??
澤蔻拉轉過身,面對著擠成一團的小孩子們。她全身都遮蓋在長袍下面,只在面部的空隙中露出兩隻映著燈火的眼睛。“仔細聆聽,小朋友,我將告訴你們恐懼的源頭。一切噩夢夜的黑暗與恐懼,是夢魘之月,她讓你戰慄……”
澤蔻拉還真是非常擅長講這種故事,沒幾分鐘,她陰森森的聲音還有那不詳的吟誦,已經開始讓孩子們入迷了。聶克絲可以看到有幾個比較小的孩子都開始打哆嗦了。她向後退了幾步,離開了燈光,蜷縮到了一叢灌木後面。我一定要聽下去。她內心的一部分說道,我一定要聽聽他們都說什麼,但是別讓他們注意到我藏在這裡……
“每年,我們都得化妝,以逃避她搜尋的目光……”澤蔻拉繼續說道,“但夢魘之月只在一個目的……如閃電般一口吃掉你!!!”斑馬向前撲來,裝出齜牙咧嘴的樣子咆哮著。孩子們在恐懼之中尖叫起來,其中幾隻把腦袋埋進了身邊同伴的體側,連大氣都不敢出。
只有一隻小馬除外,她躲在正好位於燈光範圍之外的灌木叢後面,對澤蔻拉講出來的東西嚇得嘴都合不攏了。聽著斑馬有聲有色地描述著夢魘之月在今晚會如何飢渴地尋找小孩子們,並且把他們像是吃玉米糖一樣吃掉,聶克絲簡直不敢相信。她無力地癱倒在她的藏身之處,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睛裡往外冒。他們認為我吃過小馬?把他們生吞活剝?!這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難以承受了。她在身為夢魘之月的時候幹過不少壞事——但是她從來沒殺過誰!更別提吃掉哪隻小馬了!他們怎麼能這麼說……澤蔻拉怎麼會……這樣?這……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她遭受的打擊實在是太沉重,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她這一晚上受到的打擊還遠沒有完結。她稍稍平靜下來,繼續聽下去……現在澤蔻拉在說的是怎樣才能不被夢魘之月吃掉!“趕快,我小小的朋友們,噩夢之月你絕不能招惹她。用糖果替她果腹……你才不會成為她的獵物!被她生!吞!下!肚!”伴隨著更多滑稽的綠色煙霧,“夢魘之月”衝了過來,尋找著哪隻小馬可以被她吃掉。驚恐的尖叫聲,被嚇得哇哇大哭的哭聲,這些聲音幾乎連成一片,而絕非零星。幾隻比較小的幼駒哭得都不成樣子了,他們的哥哥和姐姐不得不趕快過來安慰他們。
不過,當大家都稍微鎮靜下來之後,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排成了長隊,乖乖地把他們這一晚的戰利品倒在那尊雕像的腳下。
聶克絲……她簡直都找不到詞來形容她現在的感覺了。她之前已經是被驚呆了,但現在只覺得如遭雷擊,渾身僵硬得像塊石頭。她呆呆地望著她的朋友們,她的同學們,還有小馬鎮的其他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走過去,有的還在瑟瑟發抖,把他們辛辛苦苦得來的糖果,像是邪教徒奉上什麼血腥的祭品一樣,供奉到夢魘之月的腳下。
小乖交出了她的糖果,那樣子看起來活像是她以為自已會被當場吞下去似的。還有一隻幻形靈裝扮的小雌駒在倒空她的柺棍糖時,那表情簡直就像是在和摯友生離死別。
聶克絲就在那裡,一直注視著這一切。她只覺得內心深處開始有什麼東西燃燒了起來。不,她確實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她現在的感覺。憤怒。
絕對的,白熱化的憤怒,宛如鍊鋼爐中的鋼水一般沸騰著。他們用她騙小孩子的糖果!她怒不可遏地用前蹄重重地踏著地面。
她站在灌木叢後,喘著粗氣,在怒火之中磨著牙齒。這怒火是隻有在孩子看到長輩打破他們自已教訓過的話的時候才會爆發的義憤填膺的怒氣。最後一個孩子也把“貢品”交到了雕像的腳下。“現在我親愛的孩子,夜晚已經徹底圓滿,快快尋路回到狂歡,公主的夜之城堡美景無限,盛大的派對等你們去發現!”孩子們發出一陣寬慰的歡呼,愉快地跟著領路小馬的燈籠踏上了歸途。澤蔻拉一直等到最後一個孩子也走出了視線,然後,她悄悄地竊笑著,從那堆貢品裡挑出一顆軟糖,扔進了自已的嘴裡。
夠了。
活像是一團小小的雷暴,擰眉怒目的聶克絲步出了她的藏身之處,大步走到正在有滋有味地品嚐糖果的斑馬背後。“就不怕夢魘之月會逮到你偷吃她的貢品嗎?”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刻毒的諷刺。
澤蔻拉嚇得“唉”的一聲,糖哽在了嗓子眼裡。她好容易才把偷來享用的貢品咳了出來。當前的情況很顯然不在她的預期之中。她儘量清了清嗓子,然後轉過身來,臉上掛著笑。“啊,呃……看看這裡是誰來?還有誰要供奉夢魘之月——啦……”她尷尬地停住了,押韻得超蹩腳,眼看著面前這世界上有史以來最憤怒的小天角獸的面孔。那面孔碰巧正好就是夢魘之月本尊——只有九歲大的,轉生之身的夢魘之月。
澤蔻拉講故事的本事,可不是為了恐怕是有史以來最混亂的歷史故事準備的。聽眾和故事裡的角色都混到了一起。她現在唯一想到的是一句話,一句在每個家長講述復活節兔子,聖誕老馬還有牙仙的故事的時候,不小心被孩子找到破綻時會想到的話。
這下子,玩脫了。
她站在那裡,一時間結結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呃?”最後她開口說道。
這一幕定格了好長一陣子,時間長得讓小馬感到膽寒。聶克絲只是瞪著澤蔻拉,瞪得如此用力,那視線幾乎能在斑馬的腦門上燒出兩個洞來。然後二話不說,聶克絲把她的糖果袋子摔了過來,把她所有的糖果,全都一股腦地摔到了澤蔻拉的蹄子前面。“吃個夠吧!”聶克絲低吼道,她喘著粗氣,轉過身撒開四蹄,追其他孩子們去了。
“且慢……但這不……我不是……你不……”澤蔻拉在她身後喊道,押韻完全變得一塌糊塗。“哦可惡。”
* * *
事態開始急轉直下。
在浮華和度勢慌里慌張地把走廊裡佈置的“別管我我沒興趣”魔法給撤掉之後,兩邊沒過多久就互相注意到了彼此的存在。一開始,雙方還沒大規模串門——有些小馬依然本能地保持著上流社會和平民百姓心理上的隔閡與界限——不過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畢竟高富帥們這邊很難不受對面房間那些吵鬧的音樂和熱鬧的舞蹈的影響,而平民小馬們被一幫衣冠楚楚的傢伙隔著走廊用驚恐和厭惡的眼神盯著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浮華和度勢依然在為了拖延不可抗拒的事態發展而疲於奔命中,浮華東奔西跑地忙碌著,為各種各樣的小馬們提供飲品和開胃小菜,盡力想讓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鎖定在自助餐桌上,鎖定在四重奏樂隊上,鎖定在所有的一切東西上。拜託,老天保佑,但是走廊裡所有的聲音、光亮還有吵鬧都是另一邊在作怪的平民們發出來的。而度勢只能盡最大努力去左右逢源,舒緩摩擦——“我能幫你什麼忙嗎?您需要什麼嗎?什麼都行?不要?”讓那些令高富帥們反感厭惡的平民小馬們留在他們那一邊。幸好,他那張阿諛奉承的臭臉只要看上一眼就足夠讓他們撤回房間裡了。
當然,終於打破了最後底線的,依然是我們熟悉的諧律精華,以及其伴侶。而且毫無意外,正是萍琪還有皮爾斯首先發起了行動。皇家顧問兄弟在安排上出的第一個致命錯誤是他們在一個房間裡放了一座巧克力噴泉,卻在另一邊房間裡放了一堆插著牙籤的小食品。他們犯下的第二個致命錯誤是他們忘了萍琪現在可是會飛了。哪怕是他們在走廊裡來回轉悠,哪怕是他們睜大了眼睛對一切破壞秩序的行為嚴防死守,萍琪還是拉著皮爾斯從他們頭頂上飛了過去。然後他們倆回去的時候,皮爾斯用他的魔法帶了足足一整推車的“適合狂歡的食品”過來。(1)
當他們注意到這兩個傢伙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萍琪和皮爾斯早已深入了王座廳,而且開始對美味的巧克力藝術品施以可怕的暴行。“巧克力澆三明治的味道實在是……呸!”萍琪下達了她的判決,把啃了一半的“美味”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還有什麼我們沒試過的嗎?”
“哦,我想到一個!”皮爾斯說道,他用魔力從推車裡飄出一個焦糖蘋果,扔進了噴泉裡。“焦糖蘋果!蓋上巧克力汁……”他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哦!再加點堅果的碎末!”
萍琪立刻負起了這個重任,把堅果撒的滿桌都是,然後用蹄子挨個把它們碾碎。當她裝了一整碗的堅果渣之後,皮爾斯小心地把依然熱騰騰的巧克力裹焦糖蘋果放進了碗裡,開始滾動它,最後又提了起來。“三重巧克力裹焦糖蘸堅果渣蘋果!”他驕傲地宣佈。萍琪興奮得合不攏嘴,於是他飛快地做了第二個。“哦等等!”萍琪忽然叫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把蘋果從插棍上摘了下來。“中間也得加點東西才行……”
“嘿,沒錯!”皮爾斯把一個蘋果飄了起來,用他腦袋上的角照著蘋果梗的位置就是一下。一聲響亮的“噗嚓!”之後,整個果核被整整齊齊地捅了出去。它飛過房間,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對面冬至男爵的眼睛。“抱歉啦!”皮爾斯喊道,用魔力抓起一塊桌子上的餐巾扔給了正在大發雷霆的男爵。“現在我們來看看……”他用堅果渣和巧克力的混合物填上了蘋果中間的那個洞,然後又把它扔進了巧克力噴泉裡。最後又在上面淋上焦糖汁作為點睛之筆。“瞧啊!”他無比自豪地把紙盤遞給了萍琪。
“哦~~~!好吃!”粉紅小馬一口就把這個……東西,整個吞了下去。皮爾斯大口嚼著他自已那一半。“美味!”他們倆開始更加瘋狂地大吃大嚼……並且對周圍目瞪口呆盯著他們……以及他們搞出的一片狼藉的宴會來賓們毫不在乎。
在枝形吊燈上面,兩隻天馬正在跳舞……或者說,他們正在盡力試著這麼做。讓浮華和度勢極度沮喪的是,晚間的主要娛樂演員現在還沒到——而目前的藝術家顯然開始了某種方式的競爭,雙方都各不相讓。四重奏依然在演奏優雅的古典樂,而在對面的DJ還在大放特放CD或者低音貝斯或者……管它是什麼。他們之間相隔了一段距離,並且中間還有一堵牆壁。但是兩邊風格大相徑庭的音樂已經透過阻隔混到了一起,攪成了一鍋粥。
“啊,我放棄了,”雲寶黛茜說道,“我可沒法在這種噪音裡跳舞。”她盤旋了一圈,一臉的鬱悶。
“我對此深表贊同,”雷紋說道,“好吧,你現在打算告訴我了嗎?”
“告訴你什麼?”
“為什麼在所有小馬裡,你會找我來跟你參加這個舞會?”雷紋繞了個圈,飛到了她面前。“自我們最後一次交談以來,我應該是你最看不上眼的小馬才對。”雲寶黛茜看上去有點懊惱。在上一次的水庫龍捲風送水的大失敗之後,因為他們沒能打破翼力記錄,她就差沒當面對他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了。那表現實在是不堪入目,而且也完全不公平,而她也已經醒悟了。
“因為你是唯一敢當面對我說我是個婊……我有多刻薄的天馬。”黛茜坦白地講。
這是實話,那時候雷紋幾乎像是連珠炮一樣怒斥和抨擊了雲寶黛茜,他怒斥她是一個多麼傲慢,多麼魯莽,多麼自私的混蛋,以及她的炫耀和脅迫是如何讓大家難以忍受,而且因為她連生病的天馬都拉來參加她的斯巴達式訓練,足足有十幾只天馬都臥床不起。他當時直截了當地退出了天氣管理隊,在小鎮的保齡球館找了份新工作。而且臨走前還留下話來——只要雲寶黛茜還在管事,他就絕不參加任何天氣巡邏工作。
就雲寶黛茜自已的看法,那只是個糟糕的日子。她本來希望她的朋友們能和她感同身處,並且安慰她……結果她們的評價反倒傷上撒鹽。小蝶對她指出她是如何驅使她的小動物們疲於奔命,只是為了證明他們能足夠“酷”好當得上她雲寶黛茜的寵物的;瑞瑞對她提醒她是怎麼用苛刻而自大的態度逼著小蝶去給她在最佳飛行新秀競賽上加油的;暮暮——那個書呆子!——責備了她是如何沒有耐心而照著龍臉上尥蹶子,差點害她們全都被烤焦的;蘋果傑克讓她回想起了大家談起黛茜對聶克絲的第一印象是她如何一直管她叫膽小鬼和愛哭鬼的。關於雲寶黛茜有多沒耐性,對其他小馬有多不體諒,甚至是有多殘酷,她的每個朋友都有一大堆的例子。
雲寶黛茜足足生了一個禮拜的悶氣,但是她終於還是接受了這個教訓……起碼是一點點吧。她沒變成天使,但是大家都說她至少開始為別的小馬多著想一些了。她沒向雷紋認真道歉,但至少他們偶然相遇的時候,她對他很禮貌。
然後是上週,她到了他家門口,紅著臉,問他能不能陪她一起去舞會。
雷紋猜自已好像是說了‘行’,因為他當時被雷得外焦裡嫩,都不知道自已在說啥了。
“不管怎麼樣,這裡真不是我跳舞的好地方,”雲寶黛茜說道,“也許我們應該……哦,嗨公主!”她飛快地在空中鞠躬。雷紋轉過身,發現自已正面對著夜之公主,她正飛在他們身後。“您在這兒做什麼啊?”黛茜問道。
“這個嘛,我可不想在我的椅子上坐一整夜。”露娜說道,“你們在這派對裡玩得還開心嗎?”
“是啊,基本上吧。”黛茜承認道。雷紋有點吃驚地看著她這麼隨便就和一國之君聊起天來了。“但是這會兒,這音樂實在是不太方便跳舞。”她朝後面揮揮蹄子,兩種完全不同風格的音樂依然像是兩軍交戰一樣互相沖突著。
“我聽見了,”露娜贊同道,她哆嗦了一下。“真是糟糕,我都已經告訴過浮華和度勢給四重奏全額酬勞之後讓他們回去了。先等等。”公主飛了下去,四位古典音樂家還在奮力堅守陣地,努力和隔壁的DJ那越來越強勢的“彭擦擦,彭擦擦,彭擦擦”的動感節拍對抗。兩隻天馬眼看著公主走到了音樂家那裡。演奏大提琴的灰色小馬看起來有些消沉,但是公主說了些什麼,似乎又讓她重新振作起來了。點了點頭,四位音樂家收起了他們的樂器,穿過拱門朝花園裡走去。露娜隨即回到了雲寶黛茜和雷紋盤旋的地方。“可憐的傢伙,我付了他們雙倍的酬勞,……但是她比起酬勞來更在乎皇家演奏的威望這回事……我建議他們到外面的花園去演奏,那裡的環境恐怕更適合他們音樂的氣氛。而且我也建議他們在那裡演奏一些更浪漫的音樂。那裡總會有熱戀中的年輕情侶在散步,”她使了個眼色。“現在,還有什麼……?哦,不好意思,我的小馬們……我有種麻煩的預感,我還有一大堆麻煩要處理呢……”說著,月亮公主就離開了,讓正在尋找她的助理們變得更加瘋狂了。
“好吧,現在終於清淨了,嗯……要去跳舞嗎?”雷紋問道。
雲寶黛茜撓了撓下巴。“嗯……”她開了口,“現在還沒有跳舞的心情呢……想繞著城堡飛一圈嗎?我挺想去看看他們重新裝修的成果的……”她振動著自已的蜻蜓翅膀,“另外,我也不介意稍微操練操練我這幾隻小寶貝兒。”
“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看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雷紋說道,注意到一些派對來賓正在慢慢走出法蘭西式拱門。“如您所願,女士……”
他們倆一起飛開了。
* * *
當她一路趕上其他孩子們的時候,聶克絲依然怒氣沖天。用她……用她過去的那個形象去嚇唬小孩子,騙走他們的糖果!!!這就是這個“節日”的目的?!好啊,這實在是太噁心了!!!
她聽到皮皮在前面,“別那麼傷心嘛,小乖,我們還有好多好多剩下的糖果呢……”
“當然了,哦天哪,芙蕾迪,你把你的糖果全都給扔下了?!”
“我……我以為我們應該那麼做的……”小雌駒依依不捨的聲音簡直讓小馬心碎。
“沒關係啦……我們把我們的糖果分給你……”這是甜貝兒在說話,另外兩個童子軍也表示贊同。
“謝……謝謝你們。”抽泣聲。
聶克絲硬生生剎住蹄子。哦,這已經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的眉弓和嘴巴都抿成了一條直線了。這種事情,天理難容!!!“飛板璐,你能幫我打個掩護嗎?”她說道。“我……我想我有東西忘了,我得回去一趟。”
飛板璐有些遲疑地向黑暗的樹林裡瞥了一眼。“你確定?”她低聲道。聶克絲認真地點點頭。“我很快就會回來,我保證。”她說道。
飛板璐搖了搖頭,“沒門,”她毫不動搖,“我可不能讓你自已孤身回到那裡去。”
“可是……”
“……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去,”橙色的天馬小雌駒說道,“來吧,趁你還記得東西在哪裡,快點走吧!”
在她們頭頂響起了一聲鳴叫,她們抬起頭,小賢梟正落在樹枝上,低頭盯著她們。聶克絲眨了眨眼,她完全忘記了還有他在那裡。“你不會去告發我們,對不對,小賢梟?”
“Who。”
“……嗯,好吧,那跟我們一起來……”
“Who。”貓頭鷹展開翅膀點點頭表示贊成。
“快來吧!”飛板璐說道。
兩隻小馬開始儘可能不發出聲音地小跑起來,悄悄地踏上了回去的小道。貓頭鷹在她們頭頂展開翅膀滑翔,靜靜地跟著她們。
* * *
作者注:
1)當之後問她原因的時候,她會說“因為巧克力噴泉太沉了沒法帶著一起飛,小傻瓜!”典型的萍琪邏輯,不認識她的傢伙是無法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