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後,達冶坐上了自已剛提的新車“鋼蟒v30”,徐徐向機場趕去。
明明不是冬天,卻大雪紛飛,在其他人看起來奇怪的事情在他看來早已習慣,1997年S國即將解體時向A國本土發射了七發氫彈,其中就包括“沙皇”。七枚氫彈精準地打在了A國的政要地區,讓上百萬人在此事件中成為亡魂,此後A國全境的氣候遭到波及,春秋不復存在,夏天熱死,冬天凍死。而達冶所在的內州,顯然就是全年凍死的那一類。
路上熙熙攘攘行走著許多失業求助的人,他們衣著單薄,似乎隨時都可能因為極端天氣而暴斃,現在可是零下三十度,能夠堅持走在路上的遊民已經是非常健康的人了。
“沒用的東西!”達冶抱怨道,路上的遊民過多,導致整條道路被堵死。路上的遊民們看到達冶的新車紛紛湧了上來。
“好心的先生,請您給我點吃的吧,錢也可以,求求您了,如果沒有這些我的孩子們都會活活凍死在這冬天啊,求您了。”一個男人帶著哭腔輕敲著玻璃,撲通一聲跪下了,而像他一樣的人完全不在少數。
“求您了。”“給點吃的吧。”“只要有吃的我什麼都願意做的!”諸如此類的聲音縈繞在達冶耳旁,為了更快趕上飛機,他只能從大包裡掏出五百刀樂,盡數散了出去。
“那是我的!”“誰都別跟我搶!”“我也要!”“把錢拿來!”
撒錢果然是好主意,原本閒散的人群瞬間聚攏在車的左側,可也因為錢的問題,許多遊民大打出手,甚至上了武器,頭破血流。
不過這倒不是達冶該關心的事,他現在更得關心飛機。搖下車窗後,他順利地從混亂中離開了。
……
來到機場後,達冶也是有驚無險地趕上了最後一班飛機,當然最後一班飛機也快要起飛了。
達冶不敢怠慢,把車交付給機場人員以後,他恨不得長出四條腿一樣朝著快要起飛的飛機跑去。
“先生,您不能……”航站樓的機場人員阻攔道,但達冶顯然更聰明,他事先就掏出了自已的警察證件。
其餘的安檢人員也湊了過來,達冶哪有心思搭理他們,將自已的警察證件舉在頭頂,一邊用手撥著人群一邊破路。
“請您稍等一下,您的飛機票呢?還有飛機上不允許持槍的。”一個女性機場工作人員攔住了他。
達冶毫不客氣地撥開了她,並向其展示了自已的警官證,“不想惹麻煩的話就離遠點!”達冶冰冷地叫道。
那位工作人員也不敢多做什麼,只是一直凝視著達冶的背影,像是氣憤,也像是恐懼。
達冶一手搭開了即將正準備捲上的機門,毫不在意地撥開了一個空姐,順勢遞上了自已的警官證。
在眾人迷糊的眼神中,達冶挑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隨後將配槍放在自已可見範圍內,朝著自已的家鄉前去。
……
在遙遠的東方古國C國魏州市醫院內在同時也有另一個為生活而發愁的年輕人。他死死盯著手術室的門牌表,生怕自已錯過了哪怕一秒鐘時間,來回踱步也只能空耗精力,手術室裡有他最重要的人,這次手術要是失敗就相當於也給他判了死刑,焦慮,恐懼,憤怒,一眾情緒排如山倒般折磨著他本來就不堅強的心。
手術室裡的是他的女朋友珠兒,他們有著將近十年多的感情,雖然不知道珠兒是否對他全心全意,但蘿蔔作為男朋友的職責已經盡力,他本人也就憑個問心無愧。
蘿蔔是魏州市裡的一個小協警,每月工資也就兩三千,為了維持生計他不得不去做些雜工來養活自已和女朋友,珠兒是個典型的床肉族,沒工作沒理想成天吃喝玩樂全靠著蘿蔔養活。
蘿蔔的外貌倒是挺不錯,雖然身高確實矮了點(172cm)但勝在面板白,身體健康,四肢纖細,頭髮是十分乾練的前刺,臉部相對而講瘦削,一雙不大的眼睛點綴著如同白紙一樣的臉,鼻子筆挺而不外露,很顯然,他真的很好看。
不過這時他可沒功夫討論這些,隨著手術室大門的開啟,蘿蔔的心思也全聚在了女朋友身上。
“醫生,情況,情況怎麼樣?”他焦急地問道。
“情況比較好,手術過程順利,只不過後期的治療費用可能有些……”醫生有些似明似暗地說道。
蘿蔔看了看自已所剩不多的鈔票,有些自卑地低下了頭,隨後又用著硬擠出來的笑回覆醫生說道:“只要……只要她沒事就好,醫療費,我會盡可能交上的,也請您能夠寬容寬容,多多照顧珠兒啊。”
蘿蔔握住了醫生的手,而像蘿蔔這樣的病患家屬醫生見了不少,早就不足為怪了,“我當然會好好照顧我的病人,那是我的職責所在,至於費用的事,那不是我管控的範疇,如果想要在這方面尋求資助,你還是另尋其人吧。”
蘿蔔的心在希望和絕望之中反覆橫跳,一方面是患癌多年的真愛,一方面又是天價的手術費,他不知該怎麼選擇,任意一方的選擇和拋棄都會把他打入深淵。
他低垂著頭目送著醫生的離開,看了看仍舊昏迷不醒的女朋友,又從口袋裡翻出了一張奇大的欠條,這裡有他為了給女朋友治病所欠下的一切債務,在他拿出欠條時就很明顯了,他又要打電話借錢了。可他看了看手機,除了借錢後被列入的黑名單他找不到任何人能夠幫助自已度過難關了,而每月的基本工資完全不夠用,單純是治療費用每月就要花兩萬多,更別提生活支出。
他低頭看了看女朋友那張不算漂亮的臉,想起他們少年時一起追追打打,一起從學校裡偷偷溜出去,一起爬山看太陽昇起……諸如此類的回憶不僅不能讓蘿蔔的心痛有所緩解,反而讓他更加痛恨自已的無能與沒用,不爭氣的眼淚從臉頰流下,滴到了沉睡的女友臉上,像是二人共同為這悲痛的命運而感到不甘。
哭過的蘿蔔靜靜地走出了病房,來到了等候室一旁的窗戶邊上,他望著黑壓壓的天感到喘不過來氣。正當他打算換個地方透透氣的時候,一聲招呼將他攔在了原地。
“這不蘿蔔嘛,嘿!轉過頭來。”蘿蔔應聲將頭轉了過去,進入視線的是來自十年前的老友——達冶。
“你……”蘿蔔話還沒說完,達冶先一步堵上了他的嘴,“怎麼說,整整十年沒見著了啊?你這是出了啥事至於要跑到醫院來啊?”
達冶一把勾住了他的背,蘿蔔有點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去,那個曾經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在轉眼十年間居然老成了這樣,是個人都不肯相信啊。
蘿蔔,達冶,文青三人曾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先是從網路上熟識,後面也線下見了面,創造了不少美好的回憶,但後來因為各方面原因,現實將他們分割開來,文青留在了江東工作,蘿蔔也應了自已的心願成了警察,至於達冶,他倆都不知道這傢伙去幹啥了。
在三人之中,蘿蔔最小,達冶最大,整整比蘿蔔大了三歲,文青則剛剛好,比達冶小一歲,比蘿蔔大兩歲。
“愣著幹啥呢?怎麼滴?我臉上長錢了?”達冶看蘿蔔一直在看他的臉,於是說道。
“哦沒啥沒啥。”蘿蔔趕忙將視線移開,應聲附和道。
“要是真臉上長錢該多好”蘿蔔在心中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你來這醫院整什麼事呢?你老母親不行了?”達冶不合時宜地問候道。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嘴臭。”蘿蔔苦笑了一下,“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達冶像是假裝不知道一樣做出了一套表情,又張口問道:“新的還是舊的?”
“想啥呢,肯定是原配啊。”蘿蔔有些厭煩了。
“哦哦哦,就是那個叫……”達冶眼珠快速轉了一圈,“叫珠兒的是吧,哎呦,你們感情不錯啊,都十年多了。”
“是啊。”蘿蔔心裡突然轉過彎了,“他怎麼知道我在這的,還有我女朋友的事……不對,他明顯知道。”
想明白了這些,蘿蔔便開始反問:“你怎麼知道這些東西的?我們都十年沒聯絡了吧?”
“嗨喲,這哪可能不知道呢?我是聽文青說噠,說你現在需要點幫助,我這不想著兄弟遭罪了鐵定得來幫忙啊,哈哈。”達冶早已預料到蘿蔔會這麼反問。
“這……”蘿蔔陷入了沉思,“文青的話,我確實跟他沒斷過聯絡,至於達冶和文青啥時候見的面……不好說。”想到這,蘿蔔也不得不信了。
“想什麼呢?喂!”達冶使勁一拍,將蘿蔔打醒了過來。“哦,沒沒啥。”
“沒啥就對了,這麼多年不見面,咱倆可得找個好地方敘敘舊啊,要不然怎麼對得起這些年的交情,是吧。”達冶拍了拍蘿蔔,轉手就把蘿蔔往樓下帶。
“唉唉唉等一下,我女朋友還得有人照顧,我去跟他們交待一下。”蘿蔔指了指病房,“不用啦,你瞧。”達冶也將手指指向了病房,蘿蔔順眼看去,幾個護工正在幫忙處理事情。
“放心了吧?”達冶問道,蘿蔔沒說啥只是點了點頭。
……
沒過多一會二人就來到了樓下的小餐館裡,餐館的人不多,但絕對算得上溫馨。“想吃點啥啊,自已點。”達冶沒顧上蘿蔔,只是一味地招呼事兒。看著選單薄上的食物,雖說鮮美,但絕對不是蘿蔔能吃得起的,為了避免尷尬,他只能拿出手機假裝在看訊息。
“嗯?咋還不點菜?”達冶看過來後假裝不知情地問道,“沒啥想吃的,你要不看看你想吃啥?”達冶深知蘿蔔好面子的特點,他當然也知道蘿蔔和他女朋友的一切,這些只不過是作秀罷了。
“也對哈 ,老久沒回來了,我也想嚐嚐咱國家的吃食。”達冶一臉興奮地在選單上勾勾畫畫,蘿蔔不經意往那選單上一看,“全是貴東西,這傢伙哪來的錢啊?”蘿蔔心裡想道。
不一會,達冶點的菜就端上來了,什麼爆炒腰花,香鍋燉肉,西湖醋魚等等簡直是琳琅滿目,很難想象這麼小個餐館居然有這麼雍容的菜品。而達冶也是出手闊綽,在服務員端上菜時就早早結了飯錢,蘿蔔還想裝個樣子假裝買單,但達冶早就知道了,在蘿蔔假裝數錢的時候,他便將手上的一千多刀樂遞了上去,而服務員也有點詫異,還沒等服務員說話,達冶率先開口:“不用找了,順便來點啤的謝謝哈。”服務員一看到如此大額的消費也在頃刻間點頭哈腰上了,“請慢用請慢用。”
在其餘人的震驚目光中,蘿蔔有些疑惑地問道:“不是?你這……你哪來這麼多錢啊?花錢這麼闊綽的?”達冶也是順著話題往下走:“這不很正常嘛,也就一千多而已。”
“這些年你跑哪去了,哪能賺這麼多錢?你該不會是……”蘿蔔原本想要向達冶借錢的想法煙消雲散,“我之前就說過,可能去A國那邊去,那邊賺錢不難的,可能要點……你懂。”
“你該不會是混黑的去了吧?”作為警察的蘿蔔順著直覺問出了話,“怎麼可能,你這不開玩笑呢?”達冶將自已的警官證啪的一聲放在桌上,“跟你一樣,白的。”
“這……怎麼可能,不對不對,警察,在A國的警察,這麼富?”蘿蔔開口問道,眼中充滿了對金錢的渴望。
“要不然呢?哏哏。”達冶看穿了一切,露出了少見的笑容。隨後他又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將一沓錢拍在桌上。
“拿去吧,聽說最近你最近生活比較困難,再加上治療費用……我作為你的兄弟,這點忙必須幫上。”
蘿蔔本想推手拒絕,但眼下的情況並不允許讓他失去這點機會,只好拿起酒杯跟達冶碰了一個。
“乾杯!”二人都如此說道。
酒足飯飽後,蘿蔔又將心思埋在了錢上,還有剛才達冶闊綽的舉動,讓他不得不開始對達冶的工作感興趣,他有些遮掩的問道:“你那邊工作就這麼賺錢的嗎?你是個啥職位啊?”
達冶深知蘿蔔的想法,便將往椅子後一靠,直白地問道:“想不想幹!”
蘿蔔顯然有點懵,尷尬地說到:“什麼想不想幹的,你這話問的哈。”
達冶擺出一副假裝氣蘿蔔的神情,“你也不瞧瞧你那點工資,壓根不夠用的好吧,你要栽在這工作上算是廢了,那麼好的潛力,又那麼好的身手,嗨喲,真是可惜咧。”
蘿蔔顯然被激將法激到了,“什麼能不能幹的,你那破工作誰不能幹,要我來就比你更優秀!”
達冶眼看著他中套了,又說道:“哎呀算了吧,那邊治安環境差的很吶,恐怕你這心理素質不過關的,你還是在這好好工作吧。”
蘿蔔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達冶是故意的,也知道這是個標準的激將法,但,他真的沒有退路了,高昂的醫藥費,危在旦夕的真愛,為此他什麼都願意做的,哪怕達冶是在逗他,他也必須得去試試,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你什麼意思,你在瞧不起我?”蘿蔔提高了音量,達冶老謀深算地笑了下,“哪有哪有,都是兄弟,我只是為你的安全著想嘛”他拍了拍蘿蔔的背。
“要不你帶我去那邊試試,我覺得我可以!”蘿蔔知道達冶的計謀,但眼下無路可走。“哎呀什麼試不試的,你真的……你懂我意思。”達冶也推託到,他在等蘿蔔甘願放棄自尊去贏得這次機會。
“你少扯!”蘿蔔一把甩了手上的東西,“明天!就明天!我去辭職,你帶我去那邊試試!好不好!你回答我!”蘿蔔急眼了,這也達到了達冶的預期,達冶也笑著說到:“都是兄弟,都是兄弟,幹嘛整那麼僵硬嘛,行的,明天你去機場找個人,那是我的接應,到時候我們內州見。”
達冶用餘光瞟了下蘿蔔,他也知道蘿蔔知道他在用計,但這是個無解的陽謀,為了錢,為了生活,蘿蔔沒有選擇,而用計的目的就是將他的意念踩碎,讓他心安理得地幫自已做事,人到了這一步就不在乎棋高與否了,錢才是最重要的。
……
飯後,蘿蔔告別了喝多了的達冶,達冶也十分講信用地給了蘿蔔一張照片,“明天去,去機場……找這個傢伙……費用我,我全包了,我在那邊等你。”隨後達冶就走進了酒店裡,不再給蘿蔔任何回應,蘿蔔明白達冶這一行的目的,也曉得自已是中了圈套,可眼下的情況,他甘願成為那個“套中人”,只要能夠活著把錢帶回來給珠兒治病,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回到醫院,仍然是死氣沉沉,仍然是光影交錯,蘿蔔堅定了下來,看了女朋友一眼,在黑暗中擁抱著女友,想要沉沉睡去卻沒法閉上雙眼,他起身走向無比熟悉的窗臺,也從光亮處走向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