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江陵區城西派出所接到報警電話:在區政府大樓的花圃內發現一具屍體。報警者是區政府的保潔阿姨,“今天早上五點,我剛起床出門,就看見花圃裡躺了個人,我嚇了一跳,跑過去一看,這不是檔案室的小王嘛,哎呦,你們不知道當時有多嚇人,”保潔阿姨兩隻手誇張地比劃著,“整個臉全都碎了,地上全是血,哎呦喂,慘吶。”
布青安慰著受到驚嚇的保潔阿姨,招手示意旁邊的同事先將她帶回市局做一下筆錄。
現場的勘察民警走過來彙報情況:“今天早上5點20分,我們接到報警電話,稱在區政府大樓的花圃裡發現了一具屍體,到了案發地點,立刻封鎖現場,但因為是在區政府內,我們沒有敢輕舉妄動。”
布青看著面前這具年輕的屍體,嘆了一口氣,轉頭對負責現場記錄的陳瑤和聶副隊說:“走吧,進去看看。”
布青等一行人出示了警官證後,穿過了層層包裹的警戒線,來到屍體旁,掀開臉上遮蓋的白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死者面部殘破不堪,鼻子塌陷,舌頭被剜去,整張臉血肉模糊,地上的汙漬混合著鮮血,紅灰色的血漿黏在臉上。布青不忍再看,他蓋上白布,心中思考著一個問題:為什麼死者舌頭會被割去?難道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有預謀的謀殺?
“你們看,死者身上已經出現了大範圍的屍斑,”汪法醫用手指按壓屍斑部位的面板,可以很明顯地看到按壓受力處的屍斑暫時消退,去除壓力後,屍斑又重新出現,“這是屍斑墜積期的特點,一般指死後12小時內形成的屍斑。”汪法醫道。
“屍體全身已經出現了較為完整的屍僵,說明死者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7小時,你們看屍體體表的創傷,很明顯,死者生前和兇手進行了搏鬥,上腹部及胸部的創口多呈短梭形,為銳器所致,兇器大概是有手柄的匕首或者水果刀之類的,你們待會上樓勘察現場的時候可以注意找找兇器有沒有遺留在現場。”
一旁負責現場勘驗的趙志皋指了指樓上半開的窗戶沉聲說道:“你看,死者應該先是被人殺害再從五樓扔下來的。”布青點點頭,預設了趙志皋的說法。
“老趙看問題很準確嘛,不愧是老刑偵了,一針見血。”汪法醫揚起緊蹙的眉毛,讚歎道,“死者的致命傷應該是心臟左動脈旁這一刀,而並非從高處墜落所致,如果致命傷是高處墜落,那死者身上的創傷就不會出現凝血現象,肌肉遲緩壓迫形成的壓痕也說明這了一點。不過具體的死亡時間還要透過解剖來確定。”
這時,布青胸前的對講機裡傳來了聶副隊嚴峻的聲音:“布青,你快到五樓死者的辦公室裡看看,這裡有重大發現。”
剛一進入五樓門口的走廊,就聞到一股腥重的血腥味。辦公室裡已經有兩名穿白大褂的法醫蹲在地上用試紙採取血跡,布青環顧一週,凌亂的桌面,破碎的茶杯,橫七豎八的椅子以及到處飛濺的血跡無不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生死搏鬥。
白大褂指著地上已經凝固的血跡說:“血液從身體裡湧出,一般5~15分鐘就會全部凝結,”白大褂又指著地上的一些黃色粘稠狀液體,“血液已經析出血塊,並遊離出血清,初步判斷,距離案發時間已經超過四小時。”
陳瑤立刻用記錄現場的相機給血清來了個特寫。
布青一行人穿上腳套,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朝案發中心走去,布青仔細觀察了一切有可能遺留指紋的物品,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足以證明,兇手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聶副隊看著半開的保險櫃,不明所以地說:“兇手費了這麼大勁,不大可能只是為了求財吧,這也太得不償失了。”
“現在誰還把大宗現金放在保險櫃裡,再說,也沒有誰會傻到來政府裡打劫,”布青開啟保險櫃,一沓沓機要檔案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其中有幾張牛皮信封紙已經被撕毀,布青眼前一亮,拿著一張只剩頁根的信紙說:“兇手肯定是為了這堆檔案才下此狠手,聶副隊,你們第一步先要把死者的社會關係調查清楚。”
聶副隊看著凌亂的現場,沉聲應道。
現場物證很多,到處飛濺的血液裡肯定有嫌疑人所留下的,只要找到並提取血液,送去做一下鑑定,根據大資料庫比對,兇手身份不言而喻。
眾人正準備繼續下一步的勘察,對講機裡卻傳來了張局收隊的命令。
市局會議室。
此次案件由秦堅直接負責,會議室裡,秦堅看著案發現場的照片默不作聲,待人陸陸續續到齊,他清了一聲嗓子,開始分析案情:今天早上,也就是11月29日5時20分,江陵區派出所接到報警,稱在區政府花圃內發現一具屍體,經確認,死者為泰江市江陵區政府檔案室辦事員王立,28歲,本地戶口,未婚,社會關係相對簡單,沒有債務債券糾紛,沒有仇家,其父母都在本地一家小型國企上班,經濟狀況良好......”
秦剛正欲說完,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報告”給打斷,秦堅看了一眼遲到的布青,不悅地說了一句:“進來。”但同時又補充了一句:“前面沒位置了,坐後面去。”布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畢竟也是個科級幹部,就這麼坐在最末尾,是有點沒面子的,秦堅沒有再管他,指著電子大屏上的屍檢報告繼續說道:“死者面部容貌盡毀,鼻樑骨內塌陷,眼球凸出,舌頭從根部被割去——在案發現場10米處的下水道內被發現,其次顱骨骨折,腦內部出血,這應該是從樓上墜落所致,但經過解剖發現,死者在墜樓前就已經死亡,也就是說,他是被人先殺死再扔到樓下去的。”
秦堅嚥了口唾沫,切換下一張:“死者身中7刀,致命傷在心臟左上方這一刀——但兇手可能並不熟練,在心臟周圍刺了四刀才找到位置,導致死者左動脈大出血,失血過多休克致死。秦堅把目光投向布青:“布主任去過案發第一現場,現在讓他來介紹一下具體情況。”
布青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到電子大屏前朝眾人說道:“現場情況慘不忍睹,正如剛才秦局所說,兇手一刀插進了死者心臟,大量噴濺狀血液噴出,”布青滾動滑鼠,白色地磚上大大小小的血泊和幾乎變成血牆的牆面讓人不寒而慄,“但是兇手和死者有過搏鬥,我們在現場還提取到了另一個人的血液。”
血液中含有人體DNA,只要放入機器檢測,再經過大資料庫比對,很快就可以大致確認兇手身份。
“同時,現場開啟的保險櫃和裡面被撕毀的檔案——兇手應該就是為了銷燬這些檔案。”布青雙手按著桌子,目光炯炯:“大致案情應該是這樣:兇手潛入辦公室,意圖銷燬檔案和殺人滅口,但是並沒有一刀斃命,遭到了死者拼命反抗,但最終還是被殺害,可能是為了洩恨,將死者屍體從五樓扔下,但是,”布青話鋒一轉,“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麼兇手在殺害後,還要將死者舌頭割去?這究竟是何用意?”
眾人紛紛沉默不語,誰也無法將這個變態殺手的思維帶入到自已身上來。
布青看了一眼人群,緩緩地說:“我們把舌頭和保險櫃裡的信聯絡起來,兇手這麼做,可能是因為死者說的話,寫的信件觸碰了某些人的利疑,於是將他的舌頭割下來示威。”
顯然,布青的這番話並沒有得到多數人的贊同,質疑的聲音也隨之而來:“檔案是用手寫的,那兇手為什麼不把死者的手指割下呢?”
案件陷入了僵局,就連破獲眾多疑難案件的秦堅一時也沒有更好的思路。
秦堅直起身子,拍了拍手,開始佈置任務:“聶通。你帶隊返回現場繼續勘察,有情況或者發現第一時間彙報。布青和陳瑤著手詳細調查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家庭情況以及保險櫃信件的內容。邢未然負責從昨天進入區政府大樓人員的所有監控——如果有壓力,不用怕,放手去查,有我在後面幫你們頂著。好了,散會!”
眾人陸續離開會議室,奔赴一線,只有坐在秦堅旁邊的張副局長沒有離去,他把門關上,對著秦堅耳語一番,秦堅臉上的表情由冷毅慢慢轉變為驚鄂,再到憤怒,最後只剩下了微微扭曲的臉和一句冷冷的回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