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蟲子

那天早上我決定和阿納絲塔夏一起做晨間巡禮。剛開始一切都好，我站在樹下，摸各種植物的嫩芽，聽她講解各種植物，然後和她在草地上躺下來。我們全身赤裸，連我也不覺得冷，可能是因為我和她在森林裡跑步的關係。我的心情特別好，好像不只身體，連內心都感到輕盈。事情是從我感覺到大腿有點刺刺麻麻的時候開始的。我抬頭髮現我的大腿和小腿上有一些螞蟻和甲蟲之類的昆蟲，我舉起手想打它們，卻打不到，因為阿納絲塔夏抓住我的手。\"別碰它們。\"她說。

然後她轉過來跪在我面前，把我的另一隻手壓在地上。我像被釘在十字架上一樣躺在那裡。我想掙脫她的手，但沒有用。我發現要掙脫根本是不可能的。我用力掙扎，她卻沒花什麼力氣就繼續壓住了我，還一直面帶微笑。我感覺身體有越來越多的東西爬上來，刺我、咬我、叮我，我猜它們要把我吃掉。我是被她掌控在手心裡的。我評估自已的處境：沒人知道我在這裡，也沒人會經過這裡，就算有人經過了，也只能看到我的白骨——如果還能剩下骨頭。當時各種念頭掠過我的腦海，大概在自我保護的本能驅使下，我做出唯一可能得救的舉動：絕望中我使出全力咬住阿納絲塔夏裸露的胸部並拼命左右搖頭，直到她尖叫我才鬆開牙齒。阿納絲塔夏放開我跳起來，一手摸著胸部，一手向天空揮手，並試著擠出笑容。我也跳起來對她嘶吼，拼命抖掉爬在我身上的東西。

\"想把我拿去喂這些毒蟲，你這個森林女巫！沒門！\"

阿納絲塔夏繼續對提高警覺的四周環境揮手，盡力擠出笑容。她看著我，頭低低地慢慢走到湖邊。我站在原地好一陣子，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回到河邊嗎，但如何能找到路？跟著阿納絲塔夏嗎，但又是為什麼？結果我還是走到湖邊。

阿納絲塔夏坐在湖邊，用雙手揉搓一些植物，擠出汁液抹到她被我咬出一大片瘀青的胸部，一定很痛。但她為什麼要把我壓住？我在她身邊徘徊了一陣子，才開口問她：

\"痛嗎？\"

她沒有轉頭，只是回答：

\"心更痛。\"並繼續靜靜地塗抹植物汁液。

\"你為什麼要這樣整我？\"

\"我想幫你。你面板的毛孔都堵住了，根本不能呼吸。小昆蟲可以清理它們。其實沒有那麼痛，還有點快感。\"

\"蛇呢，它不是要用牙齒碰我的腳嗎？\"

它沒有要對你做什麼壞事。就算它放出毒液，也只是在表面配、我會馬上把它抹掉。你腳底的面板和肌肉都麻痺了。\"

\"那是因為一場意外。\"我說。有一陣子我們都沒有說話。這一切感覺很蠢，不知該說些什麼，於是我問她：\"怎麼了，那個看不見的誰怎麼沒有像上次我失去意識時那樣幫你？\"

\"他沒有幫我因為我在笑。你咬我的時候我儘量笑。\"

我感到難為情。我拔了一撮旁邊的草，用兩手全力地搓，跪在她前面，用溼溼的手掌擦她的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