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波怕出什麼紕漏,把竇四等人的綁繩都檢查了一遍。
又挨個兒塞了塞他們嘴裡的破布。
離酉時還差一刻鐘。
沈墨染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正準備叫林波瘦猴兩個躲起來。
卻聽見“吱呀”一聲。
大門洞開。
呼延碩帶著叱羅武,一身周人打扮,大喇喇走了進來。
林波一時怔住。
這身高,這體格子!
就算他和瘦猴兩個加起來,也不一定能打過其中一個。
“說話。”
沈墨染低著頭不敢看來人,生怕是見過自已的那個。
本想著等人來了就躲起來。
可他們毫無徵兆就進來了,想躲已經來不及。
“這位……大爺!
您……您找誰啊!”
林波腿軟道。
呼延碩還在因剛才的對話氣悶,聞言惡聲惡氣:
“竇老闆答應我酉時來提貨。
他怎麼沒在?”
牛車裡的竇四:
“嗯嗯嗯……”
林波看他們還算守規矩,一顆懸著的心也漸漸落下來。
聽見牛車裡有人在哼哼,上去拍了兩拳。
“哦,我家老闆沒過來,就安排小的來交人了。
不是聽說胡爺不讓院子裡有人?
小的正打算檢查完了走呢。”
呼延碩的確不想生事。
自從上次被蕭羿劫去十幾匹戰馬後,整個建州風聲鶴唳。
大家都不敢再出來打草谷。
要不然大王子也不會買奴力來耕種。
“你說的三十個人呢,可都在這裡?”
他看了看旁邊的牛車。
林波趕緊點頭:
“哎,哎。
都在了。”
呼延碩看他們三個謹小慎微的模樣,沒覺察出什麼異樣來。
給叱羅武使了個眼神,讓他上車去看看。
叱羅武會意,掀開牛車上車檢視。
每個牛車裡裝十個人,一共裝了三輛牛車。
但是奇怪的是,院子裡怎麼有十輛車?
難道還有別的買主?
他遲疑了一下,但也沒多問。
反正他們這次來就是想買奴隸,誰也不想節外生枝。
竇四看見有人來,瞪大了眼睛使勁哼哼:
“嗯嗯嗯……”
但是叱羅武不認識他。
談生意搞價錢什麼的都是呼延碩單獨出面的。
“吵什麼吵,再嚷嚷我一刀捅了你!”
叱羅武用西戎語罵道。
他不會周國話。
竇四聽不懂。
但他害怕叱羅武抽出的刀。
趕緊閉了嘴不敢再嚷嚷了。
院子裡的呼延碩卻覺得林波身後那個小夥計有點眼熟。
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了。
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手,他對自已的直覺十分敏銳。
於是開口道:
“竇老闆說,這些人都是流民。
即使丟了也不會引起官府注意。
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波咬了咬牙。
同為流民。
他對竇四轉坑流民的做法十分憤慨。
“回胡爺……”
“等等!”
剛想說話,卻被呼延碩打斷了。
指著他身後的沈墨染,道:
“我想聽他回答。”
沈墨染身子一僵。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怎麼就遇上他了呢?
原本她還不確定。
可呼延碩說了幾句話,口音還帶著異國腔調。
一下就讓她想起了上次在山洞外的搶馬風波。
當時呼延碩就是用這種帶著異國腔調的周國話罵她的。
如今被點了名。
證明他也開始懷疑自已了。
她捏了捏胳膊上的袖箭。
若是萬不得已,就只能拼力一試。
“回稟這位爺!
竇掌櫃說這些都是他騙來的流民,您大可放心!”
她上前一步,粗著嗓子,佝僂了身體。
使勁低著頭。
怕被呼延碩認出來。
呼延碩捏了捏下巴。
剛才她躲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總覺得眼熟。
可這會兒她走到了火光裡,還回了話。
又覺得壓根沒見過這號人。
他看了半天。
越看越沒有印象。
自嘲的笑了笑。
自從來到了大周,他的眼神都越來越不好了。
剛想揮揮手讓她退下。
突然柴房裡卻傳來一聲喊:
“她騙你們的。
車裡那個才是竇四!”
呼延碩擰緊了眉頭。
看見柴房裡走出一個乾瘦枯槁的男人,正是張大貴。
林波和瘦猴嚇了一跳,回頭就要呵斥。
沈墨染心中一沉。
這倒黴催的,壞我大事!
想著便右手一揚,朝呼延碩射了一箭。
“啊——”
呼延碩還沒反應過來,這一箭就結結實實的穿進了他的軟肋裡。
“別動,否則你家頭兒就沒命了!”
叱羅武聽見動靜下車來看。
就見沈墨染用匕首抵著呼延碩的脖子。
大頭領的肋下還受了傷,正在汩汩流血。
“大頭領!”
他驚訝的大喊。
卻再不敢上前。
怕沈墨染真要了呼延碩的命。
“哈哈哈……”
呼延碩看清了沈墨染的長相,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果然是你!”
他肋下受了傷,臉色有點泛白。
但神情卻是亢奮的。
“自從你傷了我的奧羅,我就發誓,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不得好死!”
他咬牙切齒的說。
沈墨染卻是疑惑:
“奧羅是誰?”
她怎麼他了?
呼延碩卻瞪著眼大叫:
“奧羅是我的馬!”
那是與他出生入死的馬。
卻被沈墨染傷了屁股,還被蕭羿那個渾人給拐走了。
他要是不報此仇,就對不起與奧羅同生共死的情誼。
說著就突然抓住了沈墨染的手腕子,一聲怪叫。
將沈墨染摔了個狗啃泥!
沈墨染被摔了個出其不意。
頭磕在地上七葷八素的。
“有敵情!”
叱羅武一看大頭領已經脫困,扯著嗓子就對外喊了一句。
林波等人嚇了一跳。
看來事情終究還是敗露了。
來不及去管地上的沈墨染,他對著衙役們藏身的地方大喊:
“快,出來迎敵!”
外面的胡人小隊聽見召喚,紛紛提著刀進了小院。
原本伏在屋頂的許星瀾也跳了下來。
與叱羅武戰在了一處。
沈墨染剛剛清醒了一點,一隻大手就抓住了她的領子,將人輕飄飄的提了起來。
不得不說,胡人的身體就是強悍。
中了沈墨染一箭,還是在軟肋上。
呼延碩卻依舊行動自如。
除了臉色白了一點,氣息有點不勻。
竟絲毫沒有阻礙他的活動。
沈墨染原本想的是擒賊先擒王。
拿下呼延碩也可以威脅外面那些胡人。
可沒想到,踢到鋼板了!
“狡猾的周國女人,你去死吧!”
他惡狠狠的盯著沈墨染。
舉起沙包大的拳頭就要砸在沈墨染身上。
若這一擊打中,沈墨染就算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
她掙扎著抬起拳頭,彈開戒指箭,一下戳進了呼延碩抓著她衣領的胳膊上。
可惜事發太突然,她來不及給武器抹迷藥。
要不然剛才那一下就該讓她脫困了。
“啊!”
呼延碩不防她這麼多暗器。
胳膊吃痛,手上鬆勁。
沈墨染又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