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垚置身於一片灰白色的天地中。
周圍空空蕩蕩，看不出是哪。她腳步朝前挪動兩下，一層層灰燼飄灑下來。
抬頭望向灰色的天空，伸手接住幾片。
觸碰到她掌心的瞬間，周遭一切像是活了過來，空間逐漸扭曲變化，熟悉的景物在她眼前鋪開。
“唐德中的宅院？”
小垚詫異了瞬，垂眼看向黑乎乎的掌心，“這是……這座宅子的記憶？”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小垚淺色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下。
一直以來，她都從未想過，產生執念的還可以是除人以外的別的東西。
耳邊傳來陣陣聲響，小垚收回思緒，看向聲音的方向。
她站在宅子的大門外，黑漆大門敞開著，門口處立著熟悉的石影壁，有人在門口進進出出，看起來很熱鬧像是有什麼喜事。
這座跨越時間的宅院，比唐德中改過的看起來要更有底蘊。
小垚眼神落在這些人的服裝上，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胳膊卻突然被人拽住，她驚了下。
記憶代表過去，這些人看不見她，更沒法觸碰到她。
順著手臂看過去，一個小家碧玉梳著雙髻的小姑娘拉住了她的胳膊，對著她笑了笑，帶著她往府裡去。
小垚順從的跟上，邁入府中。
灰白色的景物連同四季一起更迭，恢復了原本的色彩。
這座看起來死氣沉沉的宅子，在一次次等待中，有了自已的執念，它在此地堅守著那個興建起它的主人。
嚇退了每一任接手的人，只為等待一個早已不復存在的人。
周圍的顏色漸漸淡去，周遭又重新變成了灰白，亭臺假山也逐漸消散。
……
小垚的突然消失，在場人裡唯有唐德中最為擔心。
他戰戰兢兢上前，試探著拽住許琅手臂，小心翼翼的問，“那個……大師她……沒事吧？”
他仔細想過了，大師本就是他請來的，又跟許時集團的許琅關係匪淺，若是一旦出了什麼事，他怕許琅連這棟鬧事的宅子都不給他留。
小何站在許琅身側，低頭看了眼乾乾淨淨的衣褲，眼睛亮得嚇人，“沒事沒事，小垚肯定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
許琅面色平靜，一動不動的抬頭盯著小垚消失的方向。
有些事經歷得多了，就會學會坦然接受，但有些事，即便是經歷成百上千次，他也無法真的做到毫不擔心。
突然之間，好像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許琅沒敢細想，他維持著姿勢注視著小垚消失的方向，心裡默數著她消失的時間。
一分鐘，兩分鐘……
直到耐心將要告罄，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一抹光亮。
許琅眸光一亮，小何跟唐德中也下意識抬頭向上看，小垚自一片亮光中出現，一顆又一顆的光球在她腳下為她鋪路。
她踩著光球一步步走到幾人面前。
唐德中看傻了眼片刻失神，回過神後衝上前速度奇快地跪地，身子往前一撲就想去抱大師的大腿。
只是撲了個空，但他卻是片刻猶豫都沒有的哭喊道，“大師！謝謝大師！我唐德中這輩子當牛做馬也要……”
“停！”
後半截話被緊急叫停，唐德中差點閃了舌頭。
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已面前，宛若神明降世的小垚，臉上滿是不解。
小垚莞爾一笑，“現在可不興這套，快起來。”
“好嘞，大師您說，我應該怎麼報答您？是送錦旗還是讓人將您畫下來再裱起來掛上？”
小垚笑眯眯盯著唐德中身上不停冒出的白光，啊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
她擺擺手，“我只要你每個月，都去城郊山上的廟裡虔心拜過就好。”
“好好好。”
得到這個回答的唐德中很是意外，沒想到大師不求財也不為名利，只要他每個月誠心去廟裡燒香。
他簡直是賺大發了。
起身後，還是想再確定一遍，“那以後家裡就清淨了吧？”
小垚點點頭，“當然。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這座宅子不喜歡你罷了。”
唐德中一聽瞪圓了眼，“不喜歡我就可以裝神弄鬼的嚇唬我嗎？我可是花了錢的。”
“好了，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去睡覺了。”
她揮揮手拉上許琅準備離開，小何從一旁擠過來，“小垚小姐，那我今晚還在這睡嗎？”
“隨便你啊，想在哪睡在哪睡。”
“好嘞！”小何當即轉身朝著房間去了，唐德中跟在他身後，“哎何秘書，你要問的人應該是我吧？”
“有什麼關係，來都來了。”
……
兩人漸行漸遠，小垚拽了下許琅，對方沒動。
她瞥了男人一眼，搞不懂突然在生什麼悶氣，“突然鬧什麼脾氣？”
許琅沒說話，從她消失在眾人眼前再到重新出現，他都始終安靜站著等著，不發一言也一聲不吭。
安靜到讓人差點忘記他的存在。
但他並不在乎。
低眸看見那張充滿不解和疑惑的臉，堵在胸口的那口氣突然就消失了。
她什麼都不懂，腦子裡裝的也都是與她自已有關的事。
可再轉念一想，卻又釋然了。
不管怎樣，於她而言自已都是最特別的。
他向她低頭服軟，“我沒鬧脾氣……”只是擔心你。
“我們回家吧。”
小垚狐疑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飄蕩，半晌才點了頭，眨眼間便消失在原地。
——
第二天，小垚睡到下午才起來。
她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好後下樓去了二樓書房。
剛從房門出來的林玥正好撞見這一幕。
心下疑惑的她，控制著輪椅緩緩朝著許琅的書房靠近，輪胎無聲碾過地面，“小垚去書房做什麼？”
她沒有懷疑小垚別有動機，只是從前她從未去過書房，就算是去也是許琅在裡面辦公時去的。
林玥來到門前，抬手正要握住門把，門從裡面開啟，小垚出現在門口，低頭看她，“阿玥，你在這做什麼？”
“……”這話好像是她的臺詞吧。
林玥默了一瞬，才回答，“我剛才看見你來書房了，來找我哥啊？這個點他還沒回來呢。”
“我知道啊。”
“……”
難道非得逼我問你來書房幹什麼不可嗎？
她得想個辦法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