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就在木槿和茴香以為這個女人要盯著她們到地老天荒的時候,這個女人終於有動作了。
“不許說話!”女人冰冷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沉默。
“只要你們乖乖聽話,我就把塞在你們嘴裡的東西拿掉。但如果誰敢發出一點聲音,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看到桌子上那把刀了嗎?它可沾過不少人的鮮血,多你們兩個也不算什麼。”說著,女人還故意伸手摸了一下放在桌上的那把閃著寒光的長刀。
聽到這話,木槿和茴香嚇得臉色煞白。她們驚恐萬分地點著頭,表示一定會聽從女人的命令。
嘴上的布條被拿走,兩個人拼命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木槿一臉憂愁地凝視著身旁依舊處於昏睡狀態的寂菘藍,目光中充滿了焦慮與不安。
她轉過頭來,用懇切而哀求的眼神望著面前的女人,輕聲說道:“能不能讓我給他上點藥?如果他就這樣死了,恐怕你和你背後的人想要的也得不到!”
女人的臉上露出遲疑之色,似乎內心正在激烈地掙扎著。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最終她還是微微頷首,表示同意了木槿的請求。
然而就在這時,女人突然向前湊近木槿,刻意壓低嗓音,惡狠狠地警告道:“聽好了,別跟我玩任何花招!若是被我察覺到你暗地裡搞了什麼小動作,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你們三個人統統交到那個喪心病狂的畜生手中!”說這番話時,女人緊緊咬著牙關,彷彿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深的恨意。
當木槿聽到女人對那男人如此不堪的稱呼時,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訝異。不過這種驚訝僅僅只是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過,轉瞬間便被很好地掩飾了起來。
隨後,木槿趕忙伸手探入自已的衣兜之中,摸索出先前剩餘的一些傷藥。她小心翼翼地開啟瓶蓋,將那些散發著淡淡草藥香氣的粉末均勻地灑落在寂菘藍受傷的小腿之上。緊接著,她動作輕柔地拿起一塊乾淨的布條,仔細地纏繞在傷口處,將其妥善地包紮妥當。
完成所有這些步驟後,木槿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抖落掉手上殘留的藥粉,並將那瓶已經見底的傷藥遞向了女人。同時,她語氣平靜地提醒道:“你的膝蓋流血了。”
女人聞言,先是驚愕地抬起頭望向木槿,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面對木槿遞過來的傷藥,她一時間竟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去接過它。
“拿著吧!這藥效果很好的。你剛才也看見了,我給他用過了,所以呀,你完全可以放心的用。”木槿面帶微笑,語氣溫柔地向著眼前的女人耐心解釋道。
然而,那女人卻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絲毫沒有伸手去接的打算。她只是默默地低垂著頭,目光落在自已那雙髒兮兮且佈滿老繭、顯得十分粗糙的手上。
見到這種情形,木槿並沒有氣餒。只見她緩緩地伸出右手,輕輕地拉住了女人的左手。
那隻手不僅沾滿汙垢,而且因為長期勞作而變得異常粗糙,但木槿卻毫不在意這些。然後,她小心翼翼地把藥放在了女人的掌心,併合上了對方的手指。
做完這一切後,木槿抬起頭來,再次看向那個女人,眼中滿是關切與鼓勵之意。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茴香突然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氣一般,開口小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們怎麼稱呼你?”
已經很久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了。以前住在村裡的時候,大家都叫她林嫂,至於她叫什麼名字,壓根沒有人問過她。
後來那個畜生在張大善人家偷了東西,被趕出來,他們就把家搬到了遠離人煙的山裡。
那個畜生整天干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她也跟著擔驚受怕,再也沒有去過鎮上,更不要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了。
多少次,在夢裡,她都聽到父兄喊她忘憂,可是每次醒來,她還是身處地獄。時間長了,她自已都放棄希望了。
“忘憂。我的名字叫做忘憂。杜忘憂。”女人語氣淡漠的回道。
“忘憂,真是一個好名字。你的父母是希望你無憂無慮的長大吧。他們真的很愛你。”茴香認真的看著女人。
“一個名字而已。”女人轉過身去,去端桌上的飯盆。
木槿和茴香靜靜地注視著忘憂的背影,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
“趕緊吃吧,餓死了可賣不上好價錢了!”忘憂將飯盆放在兩人的面前。
木槿和茴香看著飯盆裡清湯寡水,她們微微皺眉。“忘憂,可以給我們一個碗嗎?這樣很不方便。”木槿抬眼看著蹲在她們面前的女人。
“哼,事真多!”雖然嘴裡罵罵咧咧,她還是轉身出去,一會兒手裡拿著一個乾乾淨淨的碗,扔給了木槿和茴香。
“木小姐,你先吃吧。”茴香盛了一碗,遞給了木槿。
“茴香,你先吃吧。我還不餓。”木槿將碗又放在了茴香的手裡,眼裡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忘憂,我想給你講個故事。”木槿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響起。
木槿並未在意忘憂的反應,她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屋外的月光,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忘憂,你知道嗎?我從小出生在一個官宦人家。我的祖父,我的父親和叔叔們,還有我的兄長們,他們都是透過讀書參加科舉走上仕途的。我的姐妹們,從小就被教育成聽話懂事、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有人說女孩子生在大山,註定前路暗淡。日子好像天邊的浮雲,可以一眼望穿。嫁人、生子、洗衣、做飯。可是你知道嗎?我出生在這樣的有錢人家,如果還是像我的姐妹們一樣活著,日子也是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可我跟她們不一樣,我從小就對算盤珠子的碰撞聲特別痴迷。別家姑娘平時擺弄的女紅刺繡,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的腦袋裡裝的不是四書五經,不是女德女戒,我的腦子裡全是成本、利潤、銷路這些東西。七歲的時候,我就能夠精準的算出一整船絲綢運往上京的利差,當時的賬房先生都嘖嘖稱奇。然而,在我家這樣一個遵循祖訓、重儒輕商的傳統世家,我的熱情被當做離經叛道。家族的長輩們每次談及我,都搖頭嘆息,他們認定女子就該生兒育女,相夫教子、遵循婦德、而不是拋頭露面的與商販爭利。我和兄長們一起上學,他們研讀經史子集,而我常常都在偷看商經,每次都會遭到先生的斥責、長輩的懲戒,他們罰我去跪祠堂,一跪就是幾天幾夜,他們讓我思過已身。可是這些都沒有打倒我,我從擺攤到經營第一家店,在商場逐步嶄露頭角,再到後來逐步經營商行,最後做成整個璃月國最大的商行——微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