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王府大門,就看到寂凌霄站在庭院之中,身旁還站著一位美貌女子。
那女子身姿婀娜,氣質冰冷,季半夏第一眼覺得她周身的氣質和木槿很像,但是仔細一瞧,那姑娘的眼神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雖然眼前的女子也著一襲月白綾羅長裙,墨髮如瀑,隨意地披散在消瘦的肩頭,更襯的她雙眸冷清,宛若寒星。但是和木槿相比,缺少了一股遺世獨立的疏離。
木槿的清冷,仿若這世間的紛擾喧囂,皆與她絕緣,舉手投足間,優雅天成,又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縹緲,恰似落入凡間的仙子,偶然現身於塵世之中,卻又隨時都會乘風而去,只留下一抹令人心醉神迷而又愴然若失的清冷仙影。而這些,都絕非眼前這個女子能夠比擬。
寂凌霄看到季半夏,只是淡淡說道:“回來了。”便沒了下文。
季半夏也懶得搭理眼前的兩人,欣賞完美女,福了福身,準備回自已的月影軒去。那女子卻走上前來,打量著季半夏,嬌聲道:“王爺,這位就是季小姐吧。”季半夏一愣,轉頭看向寂凌霄,只見他神色平靜。
季半夏心裡一陣厭煩,心想這女人怎麼這麼多事。自已就想回去睡個覺怎麼這麼難,虧她剛才還把她和自已最愛的槿槿姐姐相比。“接下來,不會還要陪她演竹馬情深,宣示主權那一套吧。補藥啊,人家現在已經困發財了!”季半夏在心底嘶喊。
果然那女子接著說道:“季小姐莫要誤會,我與王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近日家中突生變故,無處安身,這才來投靠王爺。王爺感念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親自到客棧接我來王府暫住。夜深叨擾,還請季小姐海涵。”
季半夏扯起嘴角冷笑一聲,“姑娘言重了,這是王爺的府邸,姑娘能否留宿與我何干?姑娘不必同我解釋。”說完便轉身欲走。
寂凌霄眉頭微微一蹙,他沒想到季半夏如此冷淡。那女子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忙拉住季半夏的衣袖,“季小姐這般冷漠,傳出去怕是有損名聲。”季半夏甩開她的手,“我的名聲無需姑娘操心。”
這時,寂凌霄開口道:“夠了。阿月,你先下去吧。”那叫阿月的女子表情微變,看了季半夏一眼後帶著她的丫鬟離開了。
寂凌霄走向季半夏,“你為何如此生氣?”
季半夏抬起手指著自已的臉,無語道,“王爺哪知眼睛看到我生氣了?如果王爺眼睛沒瞎的話,應該可以看的出來,我一回來就是要回我月影軒睡覺的。是剛才那位姑娘非要拉著我在這表演竹馬情深的好戲。王爺,你們倆感情的事,那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現在說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寂凌霄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解釋。良久,他才吐出一句:“我和她何曾有什麼?”季半夏冷哼一聲,“王爺不必多言,半夏累了。”說罷,徑直朝月影軒走去。
寂凌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煩悶不已。他知道自已對阿月只是兄妹之情,可季半夏卻誤會至深。回到書房後,他越想越氣,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一旁的白芨和白芷儘量減少自已的存在感。。
而季半夏回到月影軒後,徑直倒向自已的床榻。半睡半醒間,一個疑問劃過腦袋:那隻豬剛才好像說了句我和她何曾有什麼?這是什麼意思?代表他們之間沒什麼嗎?那隻豬為什麼要跟我解釋啊,神經。不管了,一切等睡醒再說。
第二日,白芨按照寂凌霄的吩咐來到月影軒請季半夏一起用早飯。季半夏本想拒絕,但想到昨夜之事心中也有疑惑,便跟著去了。
踏入王府膳廳,香氣便裹挾著暖意撲面而來。
桌上那道“翡翠珍珠蝦球”,瑩潤飽滿的鮮蝦被巧手剝出,裹上薄漿,入鍋炸至金黃酥脆,再淋上用新鮮菠菜汁熬製的翠綠芡汁,恰似翡翠中藏著珍珠,季半夏猜測入口一定鮮甜彈牙,馥郁醇厚。
主菜“金箔蟹黃獅子頭”上桌,肥三瘦七的豬肉剁碎,混入足量蟹黃,慢火燉煮至酥軟,表面還輕敷金箔,盡顯尊貴。
“哇,這要是再配點酒,那真是絕了。”
季半夏面前的“玫瑰珍珠甜羹”,以銀耳、珍珠粉、玫瑰蜜熬製,甜潤濃稠,香氣撲鼻。
還有那“玉露香羹”,老母雞與火腿慢熬出高湯,濾去雜質,投入鮮嫩豆腐切成的小丁,稍煮片刻,出鍋前淋上幾滴晨間新採的荷葉露,入口鮮、香、滑、嫩,宛如絲緞拂過咽喉,暖意直沁心脾。
放眼望去,還有“蜜餞果子拼盤”,各式果子經糖霜、蜜汁醃漬,色澤明豔;糕點亦是精巧,“牡丹酥”層層酥皮綻成牡丹之態,內餡綿甜。
銀製餐具流光溢彩,菜品擺盤精緻講究,鮮花果蔬點綴其間,馥郁果香混著飯菜濃香,無不彰顯著王府宴席的奢華與隆重。
季半夏一進膳廳便只盯著餐桌上的美食,壓根沒看到坐在桌邊的寂凌霄和他身邊的女人。
只見她那如花般嬌豔的面龐上洋溢著無比燦爛的笑容,興高采烈地緊緊攥住了黃芩那略顯粗糙的小手,拉著黃芩坐在了桌邊。
黃芩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季半夏按在了桌邊上。
“黃芩,快來,有好多好吃的呀。”半夏興奮的招呼黃芩吃飯。
黃芩聽到讓她上桌一同用餐的話語後,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就像是屁股底下突然著了火一般。
只見她低垂著頭,目光不敢與任何人對視,聲音細若蚊蠅地說道:“奴婢只是個卑微的丫鬟罷了,怎敢與各位主子同桌用膳呢?這實在是不合規矩啊!”說完之後,她還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彷彿那張桌子是一個會吞噬人的怪物似的。
季半夏緊緊盯著黃芩,語氣嚴肅的說道:“什麼主子丫鬟之分,在我心中,從來都是將你當做妹妹的。之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在你家小姐我的面前,不用自稱奴婢,要自稱我,知道嗎?”
黃芩漲紅了臉,忙不迭地擺手:“小姐,這不合規矩呀,哪有丫鬟跟主子同桌吃飯的道理。”季半夏正準備反駁,這時旁邊有人插嘴了。
“季小姐,這樣做確實於理不合。”
季半夏抬眼望去,說話的正是寂凌霄身邊的女子。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卻透著一絲清冷,“季小姐就在月影軒不曾出來,不懂王府規矩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日後還是要多多學習才是,莫要失了體統。”
季半夏挑了挑眉,並不以為意,“我季半夏向來不喜這些繁文縟節,在我看來,人無高低貴賤之分,黃芩與我同食又何妨?”
只見那女人輕輕搖了搖頭,看向寂凌霄,嬌聲道:“王爺,您看季小姐這般任性,若是傳出去,恐怕有損王府名聲呢~”
寂凌霄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跟之前季半夏罵他豬相比,現在的行為寂凌霄完全可以接受。
秦海月一愣,沒想到寂凌霄看到季半夏如此無禮竟然沒有半分生氣,心裡一陣惱怒,面上卻仍保持著端莊,“王爺仁慈,可是王府上下眾多雙眼睛看著呢,今日若是開了這個先河,日後怕是難以管理下人了。”
季半夏哼了一聲,“我不管別人如何,只要我樂意,黃芩就得陪我一起吃飯。”說罷,拉起黃芩又坐回了位置。
秦海月暗暗咬牙,這場交鋒她竟沒能佔到上風,心中更是盤算著一會兒一定要給季半夏一個下馬威。
看著寂凌霄在旁邊裝死人,由著這個女人欺負黃芩。季半夏就氣不打一處來。人是寂凌霄帶來的,他帶來的人要犯賤,那也只能找他了。
季半夏決定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
她盈盈走向寂凌霄,眼睛卻似笑非笑地看著秦海月,然後拉著寂凌霄的衣袖晃了晃,嬌嗔道:“王爺,這位姐姐是誰呀?怎麼一直針對我呢?”
寂凌霄聽到這熟悉的語氣,就知道季半夏要開始發癲了。她一發癲,可是會無差別的創死任何人,包括自已這個王爺。
自從和季半夏兩次交鋒後,寂凌霄已經得出了一個清晰的認知,那就是這個女人根本不把他桓王的身份當回事,傳統的道德規範也約束不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一朵奇葩。
她還極其護短,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身邊的人。就連寂凌霄都沒有認識到,才兩天的功夫,這個他口中的賤人已經在他的心湖上掀起了漣漪。
寂凌霄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這是秦海月,本王前部下的妹妹。”
“嗯?這就完啦!接下來不應該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深厚這些詞語嗎?這隻豬怎麼不說了?”季半夏暗暗疑惑。
看到季半夏還在扯著他的衣袖等著下文,寂凌霄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這個小女人!”我們自負的桓王又華麗麗的誤會了。
季半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原來是前~部下的妹妹呀,妹妹這般關心王府事務,真是難得呢~”
秦海月臉色微變,卻又不好發作,只得乾笑道:“季小姐說笑了,我也是怕壞了王府規矩。”
季半夏眨眨眼,“妹妹這麼維護規矩,那妹妹可知,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變通呢~我以為只有那些迂腐的老夫子才不懂變通,誰知妹妹竟比那些讀書讀傻了的老傢伙還要迂腐~王爺您說是吧~”
寂凌霄在一旁聽著心裡只覺得好笑,這個季半夏總是能說出些新奇的話來。面上卻未有任何表示。季半夏見狀,扯著寂凌霄衣袖的手,慢慢探向他的後背,找準位置,指尖用力擰住了他的後背。那一塊肉被狠狠揪起,季半夏下手毫不留情。寂凌霄身子一僵,倒吸一口涼氣,剛要開口抗議,卻被她搶先一步。
“妹妹你看,王爺他都點頭了~看來王爺也贊同我的話呢~”
秦海月不知道寂凌霄是被掐的,只看到他身形一動,以為他認同了季半夏的話。心中更是憤懣,暗暗想著定要再找機會扳回一局。
站在寂凌霄背後的白芨和白芷看得清清楚楚,這個女人不僅巧舌如簧,能言善辯,還膽大包天,王爺的後背都被這個女人掐紫了吧。以後看到這個女人一定要敬而遠之,二人在心底暗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