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張囂突然間喊了一聲。
趴在他懷裡的方元元,聽到張囂喊他,坐了起來,兩眼茫然地看向張囂。
張囂笑了一下,扶著沙發坐了起來,隨後又拍了拍自已的大腿。
方元元靠坐在張囂懷裡,胳膊環住他的身體,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臉埋在他的脖子裡。
張囂胳膊緊緊環住方元元的身體,將他用力往自已身邊帶。
“元元!”
“嗯?”
“我記得我在語音裡跟你說,我會親自告訴你我的想法!”
方元元的聲音停頓了幾秒,才發出一聲“嗯!”
“元元,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這輩子都不想放手!”
方元元半晌沒有動靜,張囂只感覺到自已的肩膀一陣熱意,那是方元元激動的眼淚。
“從我在枇杷樹上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的眼裡就只有你一個!”
“只是,我怕你害怕,也怕你厭惡,所以,一直潛意識裡逃避這個想法!”
“直到陳吉南跟我表白,直到你再次消失,我才明白,我這輩子,心繫你一人!”
“元元呀,這三年,其實,我活得也跟行屍走肉一般,如果不是你的微信還能發語音。”
“如果不是,夜深人靜時,我總能感覺到你的疼跟痛,我想,我也撐不過去!”
“我說我不恨我媽,其實是真的,因為,我恨我自已!”
“如果我早點醒悟,早點將你納入我的羽翼,又怎會讓我媽先找到你!”
“元元,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方元元的淚不停狂湧,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已是單方面在追逐著陽光,卻沒有想到,陽光的中心是自已。
“不怪你,也不怪張媽媽,那是意外!”方元元的聲音更加嘶啞。
“沒有那次意外,說不定,我們一直都是哥哥弟弟,誰也不敢率先踏出第一步!”
方元元抬頭,視線對上張囂。
“真的,自從我知道你認出我以後,我對這場意外就徹徹底底改觀了。”
“這場意外,不僅讓我釋懷了我媽媽的事,也讓我看明白了你的想法!”
“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不過就是你的想法而已!”
“只要你不離不棄,其他的根本不能傷害我!我的世界,都是你搭建的,只要你不推翻,它就一直堅如磐石!”
“囂哥!”
方元元盯著張囂,笑著喊了一聲,隨後,低下了頭。
張囂頓時石化!眼睛瞪地跟銅鈴一般!
方元元被張囂的視線看得很是羞赧,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閉眼!”
“哦!”
一絲甜得發膩的香味逐漸瀰漫整個屋子。
晚上,高文大爺來了。
給方元元送畫具來了。
“這次畫展,還差一幅畫,你跟我爸說,我爭取這幾天就給畫好!”方元元接過畫具後說了一句。
“好!”高文大爺一邊笑著,一邊偷偷瞄向沙發上的張囂,“元元,你倆這是~成了!”
方元元耳垂一紅,嘴唇更紅!他沒有吱聲,直接將高文大爺給推了出去。
“畫展?什麼畫展?”
“這三年,我也沒閒著,只要能動,就會畫畫!”
“這麼勤勞?”張囂笑著打趣道,“敢情,你還閉關修煉呢!”
方元元瞪了他一眼:“現在還差最後一幅,前些天,我已經有構思了,只是……”
張囂“嘎嘎嘎”笑了起來,“只是想跟我比誰沉不住氣!對吧!壞小孩!”
方元元拿著畫板的手抖了一下,想起早上張囂一激動就把皮給捅破就想笑。
一星期後,方元元最後一幅畫大功告成,當天晚上,就被高文大爺給取走了。
畫展的時間定在一星期後,剛好張囂的石膏取掉的時間。
兩人直接從醫院去了展廳。
“慕光先生個人畫展”,巨大的紅色標牌高高掛在展廳的門口。
“慕光!元元,這是你的化名!”
“嗯!”方元元應了一聲。
“為什麼叫慕光!”張囂又追問了一句。
方元元半晌沒有回應,最後紅著臉,小聲說了一句:“愛慕陽光!”
張囂身體一頓,頓時明白,自已就是那光,嘴角立刻翹得油瓶都能掛。
“哦!那我叫慕元!”恬不知恥的張囂,一句話又把方元元給整不會了,走路的姿勢都開始同手同腳了。
第一幅畫名為《第一束光》:一個幼童站在比他高的陽臺後邊,豎耳捕捉圍牆外嬉戲的聲音,臉上的表情微微帶著笑,圍牆外,某個黝黑的男孩身上帶著一束光!
“原來你這麼小就已經站在這個陽臺後面了!”
“對,那會我還沒陽臺高!那時,媽媽的病很嚴重,我要是彈不好琴,就會被罰站到這裡,一開始,很傷心,直到聽到圍牆外你的笑聲!”
張囂看了看圍牆外,居然畫了四個人,他,大磊,大美,還有一個徐小萍。
“呵呵呵,你居然把大磊的沖天辮給畫了出來!”張囂忍住笑,畢竟,展廳里人還挺多,笑起來不太適合。
方元元也跟著輕笑!
第二幅畫名為《邂逅》:一個大一點的小孩坐在房間視窗彈琴,一個差不多大的男孩躲在視窗旁的枇杷樹上偷窺。彈琴的男孩很專注,聽琴的男孩很沉醉。
第三幅畫名為《驚懼》:那是一個煤氣爆炸的案發現場,靠近火源處一個是一個驚恐的白衣女子,不遠處,是一個微微轉頭的男孩,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第四幅畫名為《繭》: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被厚厚的絲線圍成了一個繭,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繭的外面,滿是荊棘,一縷細微的光隱在角落。
第五幅畫名為《再遇光》:一個少年站在操場一隅,兩眼放光地看著不遠處打球的幾人,其中一人身材頎長,步履矯健,滿身陽光。
第六幅名為《向陽而生》:深夜,一個少年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努力學習,一輪明月高掛床前,月華傾瀉而下。
第七幅名為《陽光照拂》:校園內,一個少年帶著滿身光輝,步履矯健地衝向操場,操場另一邊的樹蔭下,坐著另一個少年,目光注視著奔跑中的那人。
第八幅畫名為《破繭》:裹滿絲線的少年,在陽光的照射下,將繭撕開了一個口子,並伸出雙手,迎接陽光。
第九幅畫名為《攜手》:一邊是兩少年在一個房間內伏案學習,一邊是各自捧著自已的錄取通知書站在校園裡,陽光映襯出兩人璀璨的笑容。
第十幅名為《魂牽》:一個青年坐在校園裡,手裡拿著手機,臉上帶著笑,似乎正在給誰發語音,另一個青年則坐在寢室裡,拿著手機,聽著什麼。連線兩人的是一道璀璨的陽光之路。
第十一幅畫名為《奔赴》:兩個青年,從不同的學校,往同一個家奔赴,那個家沐浴在陽光之下,一隻貓咪趴在屋頂。
第十二幅畫名為《光·留》:白色的屋子,一個身背白色羽翼的青年,飛在半空中,頭頂是發著白光的天堂,另一個青年則死死拽著天使的胳膊,他身上淡淡的光芒根本無法跟天堂璀璨之光相提並論,眼瞅著地上的青年腳即將離地,天使青年的翅膀有了斷裂的趨勢。
第十三幅畫名為《逐光而生》:一個滿身繃帶的青年,躺在黑暗的病床上,頭頂是巨大的黑幕,一道陽光劃破黑幕,落入病床之人眼裡,點亮了他的眼睛。
第十四幅畫名為《光的世界》:一個不大的屋子裡,靠邊的沙發上躺著一條腿打著石膏的青年,旁邊地毯上坐著另一個青年,青年的手裡端著一盆水果,兩人的視線對視著,臉上都漾起淡淡的笑容。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四個不同特色的青年,正打著牌,不看臉,也似乎能聽到笑聲,窗外的陽光落在客廳,散發出一圈一圈一圈的光暈。
第十五幅畫名為《化蝶》:裹在繭裡的青年,化作一隻彩蝶,振翅高飛,奔赴屬於他的陽光。光看畫面,就給人一種充滿生機跟活力的感覺。
……
張囂一張一張看著,如同溫故他跟方元元這十多年走過的路。
“元元,”張囂看完這個展廳最後一張畫後,突然將方元元拉進懷裡,“畫得真好!”
方元元嚇了一跳,想掙脫,卻被張囂扣得更緊。
“別怕!”張囂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隨後又補充了一句,“元元,這裡的畫,該不會出售吧!”
這裡的每一幅畫,都是他跟方元元的過往,他一點也不想任何一幅畫流落到別人手裡。
方元元低低笑了兩聲:“不會,這個展廳的畫只展覽,不出售,能出售的在另外一邊。”
張囂這才鬆了口氣,放開方元元,低頭,在方元元的頭上揉了一下。
“張囂!”一個略帶熟悉的聲音自兩人身後傳來。
兩人轉頭一看,是陳吉南!儒雅俊俏的陳吉南。
方元元看到陳吉南,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面對將儒雅詮釋到極致的陳吉南,他有些自卑。
張囂則緊緊拽住方元元的胳膊,將他朝自已身邊帶了帶。
“陳吉南!”張囂微笑地回了一句。
“你也來看畫展?”陳吉南走了過來,視線滑過張囂,落在他身邊的方元元身上。
“這是……”張囂剛想介紹,就被陳吉南給打斷了。
“這是方元元吧!”陳吉南推了推眼鏡,微笑地接過話。
張囂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方元元則對陳吉南認出他有些吃驚。
“沒什麼吃驚的,能走近張囂身邊的,除了你方元元,也沒人了!”陳吉南看出方元元的驚訝,解釋了一句。
陳吉南走到那幅《光·留》畫前,說道:“以前,我總覺得,你倆之間,方元元對你的感情,要比你對他的感情更深,如今,看到這一組畫後,我才明白,你倆之間的感情,談深淺太過淺薄。”
陳吉南的語氣有些苦澀,但這種滋味只有他自已明白。
他轉過身,看向兩人,打趣地說道:“張囂哪裡是什麼陽光,他就是一盞舞臺探照燈,而且是隻圍著方元元轉的探照燈!”
幾人都笑了。
回家的路上,方元元一直尋思著陳吉南的話,又回顧過往,突然明白,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自已在追逐陽光,卻沒有發現,陽光也一直在探尋著他!
“元元,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張囂牽著方元元的手,往共青村門口走去。
方元元笑著看向張囂,眼神裡的明媚讓張囂的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想哥了?”
“嗯!”
“想吧!哥允許你時時刻刻想!”
“好!”
“呵呵呵!真乖!”
話音剛落,換來某人的一拳。
兩個青年一邊打鬧,一邊朝家走去,陽光在他們的頭頂,隨著微風,漾起一圈又一圈的光暈。
脖子裡的吊墜,也隨著打鬧跑了出來。
一個彌勒佛,一個海螺,在陽光的照射下,璀璨奪目。
就像一個圓,起點便是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