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方元元比內斂,張囂怎可能是其對手!
護工上崗兩週後,張囂就露餡了!
那天,是張囂去醫院複查的日子,一大早,方元元就將張囂給拽了起來。
吃完早飯,不到八點,兩人就準備出發。
方元元將輪椅先拿到樓下,隨後回來,就想將張囂給抱起來。
“不行,這次要下樓!我怕你閃了腰!”張囂躲開方元元的胳膊。
方元元眉頭皺了下,他才二十三,又不是七老八十,閃什麼腰!
“快點!”護工一秒上線,毫不客氣地吐出兩個字。
張囂不停往沙發裡縮。
“背也可以,我只要不用力壓在你的背上就好!”張囂堅持道。
他接近一米九的個子,加上石膏重量,怎麼也有一百三四十斤,平地上,他不擔心方元元,但是下樓梯,他就不放心了。
不是怕方元元摔到他,而是怕方元元受傷!
方元元瞪著張囂看了好一會,張囂依然堅持著。
過了好一會,方元元才說了句:“行吧!不過,你趴我背上時一定要小心!”
張囂齜牙咧嘴“嗯”了一聲。
方元元蹲了下來,餘光看向張囂。
張囂慢慢站了起來,隨後趴到方元元的背上,手環住他的脖子。
“胸口不要擠到我背!”方元元又提醒了一句。
“哦,知道了!”張囂將身體朝後揚了揚,儘量將自已胸腔跟方元元的背間空出一點距離。
背肯定比抱要輕鬆不少,即使這樣,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張囂的心都提了起來。
方元元比他矮了大半個頭,身體也沒他那麼壯實,要不是知道他天天有鍛鍊,打死他也捨不得讓方元元揹他!
“元元,小心呀!”緊張間,一個不小心,張囂露了餡。
剛剛下了兩層臺階的方元元,差點腿一彎就滾下去了!
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因為張囂是趴在他耳邊說的!
“我不是元元,我是劉元!”無奈間,方元元只能來了這麼一句。
張囂說完,就恨不得將自已的舌頭給咬了!
一緊張,腦子就犯抽,還抽得這麼有“分寸”!
“哦,小元!”張囂一邊應著,一邊又補充道,“別管那個了,你先把注意力放腳上!”
因為擔心方元元的小身板,張囂一隻手環著方元元的脖子,一隻手則需抓著樓梯扶手,以應不時之需。
等坐到輪椅上,不管是他,還是方元元,都熱出了一身汗。
本就是六月底,氣溫已經二十多度,這麼高強度的運動,不出汗才怪。
“歇一會再走!”張囂拉住方元元準備推他走的胳膊,又張了張口,“元元!”
這次,他是看著方元元說的。
從方元元之前欲蓋彌彰的回答,他就知道,自已已暴露,這會也不裝了。
方元元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隨後低頭,跟張囂來了個眼神殺。
“元元?誰呀?”
張囂“嘎嘎嘎”笑了起來。
他伸手,拉住方元元垂在他輪椅旁的手。
隨後,一根一根手指頭擠了進去。
十指相扣,手掌相貼!
從六歲的張囂第一次出現在方元元的生命裡,到十歲時兩人第一次見面,到十七歲時有交集,到如今二十四歲,兩人經歷了十八年,才第一次牽上了手。
方元元整個人在張囂的手拉上他時,就僵硬了!
喉嚨發緊,身體發僵,脖子發硬,心卻要越獄……
張囂緊緊扣住方元元的手,拇指還不安分,不停在方元元的手背上摩挲著,似乎在把玩著稀世珍寶。
“元元!”張囂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抬頭看向已經石化的方元元,嘴角滿是笑意。
兩週的接觸,已經讓他有了信心,他相信,方元元不會再跑!
方元元低頭,看向張囂,眼裡星星點點,如同黑寶石一般璀璨!
說再多的話,也不如一個真正的牽手讓他心安!
“我們走吧!”張囂朝方元元眨了下眼,又晃了晃手,笑著說道。
方元元用力抽了下手,沒能抽動,他瞪了張囂一眼,抓這麼緊,他要怎麼推輪椅。
張囂有點捨不得放開,嘆了口氣,一臉遺憾地看著方元元的手從他手指間抽走。
方元元推著張囂走了兩分鐘,終於還是問出了自已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囂哥!”
“嗯!”張囂的語氣明顯帶著笑意,方元元抬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
“別笑,我就是想問你,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的?啥時候認出的?”
張囂“嘎嘎嘎”笑了好一會,直到方元元實在忍不住,想要鬆手讓他自已“滾”!
“行行行,告訴你!”張囂伸手按住方元元準備離開的手,說道。
“就是你偽裝入院的第二天早上!”
方元元整個人都傻了!
他記得他入院時,裹得只剩兩隻腳!後面更是聲都沒吱,張囂到底是怎麼認出的?
“不是~咋認出的?”方元元語氣裡的驚訝,都快瀰漫出來了。
“你猜!”
方元元掄起拳頭,準備給某個欠揍的人來兩拳。
“我說還不行嗎,別動不動就拳頭伺候!”張囂很有眼力見,立馬改口。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早,醒來就聽到三個呼吸聲,兩個在打呼嚕,一個在熟睡!”
“我聽出,熟睡的那人呼吸聲就是你!”
方元元聽完,半晌沒有說話,他的呼吸聲是有多特別,能讓張囂一下子就聽出來。
“我呼吸很奇怪?”
“不知道呀!我又沒有研究過別人,怎麼知道你奇不奇怪?我只是記住了你的呼吸聲而已!”
方元元的眼眶開始泛酸。
一個呼吸聲而已,張囂就把他認出來了!他還在糾結相貌不相貌的問題!
“以前,我早上醒得早,都會去小房間找你,你那會睡得正熟,我閒得無聊,就坐在你床邊,聽你的呼吸聲,聽多了,就熟悉了!”
“我怕你又跑了,就只能裝不知道囉!”
張囂抬頭看向方元元:“元元,別走了!你家就在這裡,你還能去哪?”
方元元低頭,兩人的視線膠著在一塊。
“別走了!”張囂又說了一句。
方元元笑了笑,點了點頭:“嗯,不走了!”
張囂笑了,苦等三年,他終於等到了他的寶貝!
“元元!”
“嗯!”
“我是囂哥!”
“嗯!”
“一輩子的囂哥!”
“嗯!”
“不離不棄的那種!”
“嗯!”
“元元!”
“嗯!”
“對不起!”
“什麼?”
“我應該早點覺悟的!”
“沒關係,現在也不晚!”
“我從枇杷樹上看到你後,就只有你這一個目標!”
“知道了!”
“你呢?”
“我呀!我從五歲開始,生命裡就只有你這一束光!”
“哦!”
“元元!”
“嗯!”
“對不起,這幾年我沒能陪你!”
“不,你一直都在陪著我!”
“真的?”
“嗯,沒有你每天給我發那麼多的語音,我爬不回來!”
“元元,謝謝你沒有放棄!”
“囂哥,也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你一句,我一句悠悠地互動著。
“你不怪我沒去找你?”
“不怪,因為我也不想讓你看到我出地獄的模樣!”
“你什麼模樣我都不怕!”
“我現在知道了,但我依然想能跟你並肩!”
“明白了!”
“呵呵!”
“哎,對了,元元,五個點是什麼意思?”
“流浪的貓!”
“哦,我猜到了!”
“呵呵!”
上了出租,兩人並肩坐在一起,張囂又沒忍住,暗戳戳地伸出了爪子。
兩人都緊緊抓著對方,手心都是汗,也捨不得鬆開。
開心,激動,甜蜜,猶如最燦爛的陽光,最滋補的雨露,澆灌著方元元的內心世界,一時間,百花齊放,彩蝶紛飛!
多年前,還是一片荒蕪!是張囂的持之以恆,堅持不懈,不停地澆灌,不停地撒種,終於,迎來了如此美麗的世界。
方元元轉頭看向張囂。
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窗,落在張囂堅毅俊美的臉上。
方元元好想告訴全世界,這人是我的光,是獨屬於我方元元一個人的陽光!
如果所有的苦難,都是為了這一刻!
他覺得太值了!
“怎麼了?”張囂轉頭,看見方元元璀璨的笑,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有,就是開心!”
方元元臉上的笑很明媚,就連那細微的疤痕也透露出喜悅。
“開心就好!只要你開心,我就開心!”
張囂悄悄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方元元的手背。
他真的很感謝這場車禍,雖然讓他受了一點罪,但這點罪就能把方元元還給他,他真是佔了大便宜。
果然,老天爺安排任何事情,都是有他的意義的。
凡事,只要往好的一面想,陽光就不會消失,幸運就會降臨。
檢查完,回到家,已經中午了。
張奶奶的飯菜已經做好,就等兩人。
“奶奶!這是元元!”被放到座位上的張囂正式將方元元介紹給了張奶奶。
張奶奶沒有說什麼,而是站起身,將方元元抱進懷裡。
“元元,你受苦了!”張奶奶一邊抹著淚,一邊說道,“不過,沒事,有張囂在,你以後可以使勁讓他疼你!”
方元元窩在張奶奶懷裡,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張奶奶這句話,已經說明,她認同了自已。
“張奶奶!”方元元呢喃了一聲。
“別張奶奶,張奶奶喊了,就喊奶奶!”張奶奶笑著說道。
方元元的耳垂一紅,張囂則皮厚得很,跟著附和:“就是,我奶奶,就是你奶奶!”
“奶奶!”方元元有些羞赧地喊了一聲。
“哎!”張奶奶答應得很爽朗。
“改口費!”沙發上的張囂嚷嚷著!
方元元滿頭黑線!
這是張囂第二次跟張奶奶索要開口費了。
“行行行,給!”張奶奶一邊笑著,一邊放開方元元,“不哭了!乖!”
方元元看著手機裡出現的大包,有些哭笑不得,轉頭看向張囂,白了他一眼。
每次都是張囂敲詐,他尷尬!
張囂一邊笑著,一邊招呼方元元坐到他身邊。
“過來!我看看奶奶發了多少?”
方元元將手機往他懷裡一扔,便去廚房幫張奶奶準備碗筷。
吃完飯,張奶奶離開後,房間就剩兩人。
剛剛確定心意的兩人,陡然間有了一絲尷尬。
視線也不敢對視,生怕一對視就洩露自已滿腔情意。
“元元,往我這邊坐一坐!”張囂往沙發裡面擠了擠,指著自已旁邊空出的位置說道。
方元元沉默了一會,從地毯上爬了起來,坐到張囂身邊。
張囂伸手,牽住方元元的手,拉到眼前,看了又看。
早上牽手時,他就感覺到方元元的手上不是很光滑,如今一看,果然都是傷疤。
“很醜嗎?”方元元看向張囂,問了一句。
張囂搖了搖頭:“不醜,這些都是你爬出地獄的勳章,怎會醜?我就是……有些心疼而已!”
方元元剛剛止住沒多久的眼淚又有點憋不住。
張囂的每句話,都直觸他心底。
當初,他自殘,手腕上的劃痕,張囂說,那是他涅槃重生的象徵。
如今,這些燒傷,他又說是他爬出地獄的勳章!
“元元,跟我說說唄!雖然我沒有陪你,但是,時過境遷,我還是想知道你經歷了什麼!”
方元元愣了好一會,看向張囂:“你想知道!”
“那是你走過的路,我不想一無所知!”
方元元盯著張囂的眼睛看了好一會,這才開口。
“你把我拉回來後,我靠著你那句‘同走同留’繼續撐著,當時,我大面積灼燒,腿部尤其嚴重,需要用鋼絲球將腐肉刮除,直到出現新鮮血液。”
“幸運的是,我距離比較遠,當時又穿了長袖衣褲,創面不是很深,臉部也因為我的迅速遮擋,相對要輕一點,即使這樣,也經歷了幾十次大大小小的修補手術。”
“這三年,其實,我一直都在病房裡,等待手術或手術恢復,鬱悶時,就會聽你每天發的語音,那是我唯一跟外界的聯絡。”
聽到這,張囂心疼壞了,再沒有忍住,他一把攬住方元元的脖子,將他拉向自已。
張囂將方元元抱在懷裡。
方元元怕壓到張囂的胸膛,想爬起來。
“別,讓我抱抱!不然,我會心疼死的!”張囂將方元元按了回去。
方元元只能手著力,按住沙發的邊緣,卸掉一部分壓力。
“元元!”張囂的聲音自方元元頭頂傳來。
“嗯!”
“其實,我都猜到了!但聽你再說一遍,我的心依然很疼!”
方元元抽了抽鼻子。
“我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雖然我心疼你,捨不得你疼,但是,如果再來一次,我依然會自私地要求你從地獄爬回來。”
“嗯!”
“元元,你會不會怪我!”
“不會!因為我知道,你在這裡等我!”
“呵呵!”張囂笑了兩聲,“對,我在這裡等你,所以,你就算再疼,也要回來,我會用我的餘生彌補你受過的罪!”
方元元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又勾!
“好!”
用三年的疼,換剩下歲月的寵溺,划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