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給。”
小道士撿起那片落葉,放進了沈老爺子的手心,然後又撒丫子跑回了屋裡。
不過他悄悄趴在門邊,還在看著站在樹下的人。
沈老先生捏著那片枯葉,臉上的神情說不準是哭還是笑。
小道揉了揉自已的腦袋,提起有些長的道袍坐到老道跟前的蒲團上。
“師父,沈老先生真奇怪,又是哭又是笑的,不就是一片葉子嗎?還是一片枯葉。”
“師父,他是不是沒見過銀杏葉呀,那等明年秋日的時候徒兒給他拾一些漂亮的剛落下的葉子,肯定比那個好看。”
“師父,你說山下是什麼樣?我給沈老先生送葉子的時候能去看看嗎?”
“師父,你下過山嗎?有畫冊裡的糖葫蘆嗎?”
“師父,你怎麼不說話呀?”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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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五號,小雪。
“清清!”
宋清坐在餐桌旁,被電話裡傳來的興奮叫聲驚了一下,默默把手機挪遠了一點。
“我們今天一起去阿黎的酒吧嗨一整晚!”
聽到這話,眼中瞬間迸發出亮光的宋清迫不及待地開口:“好好好!”
坐在她對面的沈祁鈺輕輕抬眼,對上了宋清激動的雙眸。
宋清迅速瞟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重新說道:“咳,我不太喜歡去,你們兩個去玩吧。”
說完立馬掛了電話,手機資訊通知鈴聲卻響了一下又一下。
都怪周婧瑤,說話聲音這麼大幹嘛,她都沒開擴音,結果還是被沈祁鈺聽見了。
嗚嗚。
但是,沒關係,她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沈祁鈺~我今天回家過一晚。”
“好,那我和你……”
“不行!”
沈祁鈺眉頭微挑,像是看穿她要做什麼去。
宋清也意識到自已反應太大,連忙找補。
“我之前回家你都陪著我,我都沒法和爸媽回憶童年,順便控訴你的惡行了,這回你還是別和我一起去了。”
“這樣啊~”沈祁鈺微微蹙眉,臉上有些自責之色,“原來你是倦了我,不知道是我哪裡惹你生氣了?”
“沒,沒有,我什麼時候說我生氣了?”宋清生怕自已的小心肝瞎想,連忙解釋。
“那你說要向爸媽控訴我的惡行,不就是我有事惹你生氣了嗎?”
沈祁鈺乾脆飯也不吃了,陪著她玩下去。
宋清原本還急著解釋,結果發現了他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心知他在逗她玩,一拍桌子起身,雙手叉腰,氣勢洶洶,“我就要告爸媽!你——完蛋了!”
沈祁鈺這時才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又沒說不叫你去。”
宋清聽他的話,眼睛立刻由剛才的憤怒變得亮晶晶。
“真的?!你願意讓我去酒……”
“爸媽家。”
宋清:“你!”
沈祁鈺攤開雙手,“難道你不是要去爸媽家嗎?”
說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手搭在餐桌上撐著下巴,“難不成你還想去什麼風花雪月的地方?”
宋清咬牙切齒,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沒錯。我是要去爸媽家。再見!”
說完昂了昂下巴,使勁瞪了他一眼。
……
晚上十點,飲月。
宋清鬼鬼祟祟地鑽到了二樓包廂。
“你做賊去了?”
周婧瑤看著她這一身烏漆嘛黑的穿搭,兩眼一黑。
“你懂什麼?”宋清說完把自已身上披著的黑色垃圾袋扔到一旁。
周婧瑤被她裡面靚麗的粉色羽絨服閃了一下眼,“這兒是酒吧,你裹這麼厚幹嘛?”
無錯書吧宋清嘿嘿笑了一聲,又把羽絨服脫掉,露出裡面銀閃閃的小吊帶和黑色流蘇小短裙。
“外面太冷了,沒辦法。”
袁卿黎接過宋清的衣服,掛到一旁的衣架上,“司機沒送你?”
至於為什麼不說沈祁鈺沒送,當然是因為自已媳婦兒穿著火辣的衣服到酒吧,以沈祁鈺的性子不給她按在家裡都不錯了,還指望他把宋清送過來,簡直是做夢。
宋清提到這也有些激動,“我偷偷跑出來的,我和沈祁鈺說我去爸媽家了。”
“要是司機送我不就露餡了,而且我和沈祁鈺那離我家太近了,以沈祁鈺的腦子,一開車他就該發現不對了。所以,我走到小區外面叫的車。”
周婧瑤戳了戳宋清的頭,“你不怕沈祁鈺去找你嗎?”
宋清一擺手,“我有先見之明,我跟他說不讓他去。他還是很聽我的話的。”
周婧瑤和袁卿黎對視了一眼,不用說話她們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戀愛中的女人啊~
果然是想起了自已的親親老公,相處方式轉換的這麼快。
沒錯,在宋清想起沈祁鈺的那天,她倆都收到了訊息,其實對她們來說,沒有很大的變化,因為宋清自始至終都記得她們。
可是她們都知道沈祁鈺對她的意義。
所以在看似沒有區別的表象下,她們都發現了她隱藏的悲傷,這悲傷甚至連宋清自已也毫無知覺。
不過好在,一切都回到了從前,她又變回了那個善良、傻乎乎、沒心沒肺又有些假高冷的宋清。
“哎呀,我都不擔心你倆擔心什麼,去玩呀~”宋清一手拉住一人,站在了二樓的臺子上。
「飲月」裡的顧客大多是女生,所以沒有難聞的煙味,酒也是度數沒那麼高的,畢竟純喝酒的話外面隨便哪個酒吧沒有?
宋清真的很喜歡「飲月」,有好多香香軟軟的姐姐妹妹,而且大家都不認識她,不過都是一面之緣,怎麼開心怎麼玩。
隨著時針即將走到十二點,酒吧裡也越來越熱鬧,二樓上的三人早就混到了人群裡,揮著腕上閃耀的手環,一群人搖頭晃腦地合拍子。
「飲月」里民謠歌曲最受歡迎,臺上坐著的女歌手一身青色長裙,抱著吉他輕聲歌唱。
“斑馬 斑馬 你不要睡著啦
再給我看看你受傷的尾巴
我不想去觸碰你傷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頭髮。”
音樂就是有這樣一種神奇的魔力,一句話便能將人拉入故事之中。
宋清很喜歡這種感覺,周圍是陌生的女孩們,她們或許剛上了大學,或許在找工作,或許因為生計奔波,或許是被家庭牽絆住的母親,又或許其中一些只是過來尋樂。
在酒吧裡,因為彼此都不認識,反而最能將心中埋藏的話說出,宋清在這裡聽過很多人的故事,或為她氣憤惱怒,或為她感到不值,或讓人覺得可惜,又或者讓人羨慕。
宋清搖晃著杯中的酒,正聽得入神,臺上卻突然換了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