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也不是胡鬧的人,她清楚自已的身體狀況,雖然昏了過去,但腦中平常犯痛的地方現在卻是一片清明。
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ˆoˆ﹡ )
宋清挽著沈祁鈺的手臂,高高興興地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啊啊啊啊!胡鬧!”廖白拿著宋清的病歷站在空蕩蕩的病房裡,一個人獨自發瘋。
而已經到家了的宋清剛鑽進屋就立刻反鎖房門,抱著睡衣就跑去了浴室。
沈祁鈺不過是慢了兩步,一擰門把手發現自已進不去,站在門外險些被氣笑。
宋清將熱水開啟,自已卻坐在浴缸邊,視線虛虛地落在眼前朦朧的水霧上。
為什麼沈祁鈺之前不找她呢?為什麼過了三年才重新出現在她面前呢?
宋清想不明白,還是直接問他吧。
沈祁鈺坐在書房,電腦螢幕上是正在進行的視訊會議。
“沈總,最近A國國內政治形勢嚴峻,雖然我們簽署了公約,有投資保險,但是否要先撤回部分資金?”
沈祁鈺眼睫微垂,視線落在桌上一塊破碎的玉墜上,頓了片刻後,重新抬頭,“不用,A國不會坐等自已國家的貨幣貶值,估計很快就要同上面談判了,我們的產業不會受到影響。”
【叩叩。】
“進。”
宋清穿著淡紫色真絲睡裙,靠在門邊上,“我們談談?”
沈祁鈺知道該來的總會來,他回頭看向一群滿臉探究的商場老狐狸,沉著臉結束了會議。
宋清走到他身旁,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挑起男人的下巴,居高臨下地質問道:“怎麼這麼晚才來找我,為什麼一開始不說清楚我們的關係?”
沈祁鈺大手一攬,宋清滑坐在他腿上,裙襬堪堪蓋住大腿。
沈祁鈺瞥見自已懷裡的白皙,抬手按了按眉心,將一旁的外套蓋在她腿上,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醫生說你暈倒前腦部受到巨大撞擊,不能刺激你。”
“我那時候做完手術,過了三個月才醒,醒來只看見了廖白。他告訴我,你被岳父帶走了。”
“我那時什麼都不顧,只記得我倒下前看見你背後高舉的鐵棍。我只想趕緊見到你,哪怕你爸要打我罵我甚至讓我再也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可是不行,廖白攔住了我,他說你忘了我。”
“我一開始不明白他的意思,以為你因為腦部的撞擊失憶了,可他告訴我,不是。”
“他說你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我。”
腦中的情緒被牽引著回憶,那天的畫面、話音又湧進了沈祁鈺的腦海。
世界在一剎那寂靜無比,他甚至連心臟上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蒼白。
宋清環住沈祁鈺的脖子,手掌落在他的腦後,像是要告訴他,「沒事了,她已經想起他了。」
沈祁鈺眼神中的黑暗褪去,含笑看向懷中一臉擔憂的女人,繼續說下去。
“我告訴廖白,沒事,就算你想不起來我,我也會重新讓你記起我的,你忘記的事我會一遍遍告訴你。”
“只是,我得到的答案還是不行。”
“他們在發現你忘了我的時候,就已經作出努力了,可每次一在你耳邊提起沈祁鈺三個字,你就會頭痛欲裂,然後驚懼過後就陷入沉睡。”
“他告訴我,你受了很大的刺激,在你的記憶裡,我的心臟被槍擊中,你無法接受這件事,所以大腦為了保護你,把關於我的一切都掩埋了。只要我出現在你身邊,只要讓你察覺到任何不對勁,大腦的保護機制就會啟動,你就會一次次陷入劇烈的痛苦中。”
“所以我退縮了,我的出現會讓你痛苦,我不敢再到你的面前。”
“直到沈軒逸失蹤,陰差陽錯走到你的身邊,我才終於再次站到你面前。不用害怕被你看見,不用擔心你因為一點的不對勁而引起頭痛。”
“那個時候,我是沈軒逸的舅舅,不是莫名其妙出現的沈祁鈺。”
“在你忘記我的日子裡,我有了一個新的,不是刻意安排的身份。我終於又能近距離流連你的眉眼。我……”
沈祁鈺的話沒再說下去,帶著鹹味的淚水彌散在唇齒之間,宋清不想再聽他說了,在那段日子裡,他一個人忍下了好多的委屈。
與此同時,七芻山,雲谷觀。
白髮蒼蒼的老人一個人推開山間破敗的木門,屋內的陳設有些破舊,但還算乾淨。
正中間蒲團上盤腿而坐的老道捋了捋下巴上的鬍子,看向來人。
“沈道友,又見面了。”
老人躬身作揖,“師父,我孫兒的劫破了嗎?”
“失情人歸心,絕命者逢生。劫破。”
“多謝道長。”
破敗道館外,寒風蕭瑟,院裡種著的銀杏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幹,倒是樹下鋪滿了黃的、褐的銀杏葉。
老人站在樹下,佈滿溝壑的眼角滑落一顆渾濁的淚。
無錯書吧困擾了他二十五年的迷障終於在今天徹底消散了。
他終於能夠放心的去見菀菀了。
“沈老先生,等一等!”
一個穿著小道袍的孩子急急忙忙地跑到他面前,停下後喘了好一會兒氣,“沈、沈老先生,我師父讓我跟你說,他算出下面的人不願意你這麼早去陪她。”
小道說完後自已心中很是困惑。
什麼時候師父連已逝之人也能算了?
師父實在是太厲害了,他還要跟著師父學好久!
沈老爺子頓住,他不清楚老道長到底有多大的神通,可他確實救了自已孫兒一命。
二十五年前,老道長不請自來,送給了沈祁鈺一塊玉墜。
三年前沈祁鈺昏迷三個月不醒,一家人毫無頭緒的時候,他拿出了那塊玉墜,放在了他的額間。
三日後,那塊玉墜在他額間碎成了兩半,正當他以為自已迷信的時候,沈祁鈺的各項體徵卻逐步恢復正常,並在十日後睜開雙眼。
所以,老道長說,她不願意自已這麼早下去陪她,是真的嗎?
或許某一縷滑過的風裡就有她的身影。
菀菀,若是你要我多留幾日,我便聽你的話再多看顧他們幾日。
若是你能聽見我的心聲,一定要告訴我。
一片枯黃的銀杏葉搖搖晃晃地從枝頭落下,在風中旋轉了半天,落在了老人的肩頭。
他頓住了呼吸,顫巍著伸出手想要拿起那片銀杏葉。
一陣風拂過,落葉又搖搖晃晃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