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帚被遞過來,瑟爾特和艾倫急忙拍打約翰身上的蜘蛛。艾薩克先生匆匆趕來的時候,艾倫和瑟爾特正好將約翰身上的蜘蛛都趕跑了。
“發生什麼事了?”艾薩克先生滿臉不悅,看著約翰的狼狽模樣,問了一個還端著餐盤的男生。
“不,不知道…”男生結結巴巴的,顯然被來到別墅後的一連串惡作劇給嚇到了:“瓦倫和約翰吵起來了,突然約翰的盤子裡爬出來好多小蜘蛛!”
“是他!先生!是瓦倫他搞的鬼!”
約翰憤怒的追著蜘蛛踩,現在艾薩克先生提問起來了,惱羞成怒的指著那站在角落裡的少年。瓦倫不驚不懼,看看約翰,又看向艾薩克先生,一臉無辜:
“約翰他們在別墅里布置惡作劇嚇人,我就跟他們說別做的太過分,他們還說我多管閒事。然後約翰的盤子裡突然就爬出來好多蜘蛛,嚇死我們了…”
“惡作劇?”艾薩克先生問。
“是的,之前吊燈上掉下來的蜘蛛,我前幾天和奶奶去複診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在商店裡買的呢。”瓦倫認真說道:“至於剛才的蜘蛛…先生,我記得這次旅行,都有家長們負責準備一部分的吧,食材好像就是約翰家準備的…”
“你血口噴人!”
約翰氣的跳腳,滿臉漲紅的就想要撲過來揍瓦倫,與此同時,剛才不少端著餐盤子躲蜘蛛的男生趕緊放下手裡的盤子,往後退了一步。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瓦倫後退一步躲在艾薩克先生身後,正巧看到珂瑪洛和自已擠眉弄眼的笑。
最終,這次的旅行還是不歡而散,約翰和他的跟班們被艾薩克先生和其他老師嚴厲地訓斥。但同時,因為瓦倫的攪渾水,也徹底讓約翰他們記恨,——卡萊姆一家的一語成讖,厄格羅小鎮上並沒有幾個人願意與之交惡,可約翰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於是他將矛頭轉向休斯頓,將憤怒與不得意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施加在這個脆弱的少年身上。
無休止的欺凌讓休斯頓的校園生活變得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在學校被精神霸凌,在家裡被肉體折磨,直至中學結束,他們升學進入小鎮與隔壁小鎮聯合開辦的美斯頓高中後,才得到了緩解。
緩解的原因令人諷刺,是因為約翰找到了新的欺凌目標。
美斯頓高中坐落在兩個小鎮的交界處,是一座融合了現代設計與傳統元素的建築。校園內綠樹成蔭,四季花卉點綴其間,春天的櫻花、夏日的玫瑰、秋天的銀杏和冬日的松柏,共同編織出一幅多彩的自然畫卷。
教學樓以其紅磚外牆和高聳的鐘樓成為地標,而寬敞的圖書館則以其靜謐的氛圍和豐富的藏書吸引著求知若渴的學子。
新的校園生活並未給休斯頓·西弗尼米尼亞帶來新的希望,相反,他的性格開始變得更加敏感,對於周遭的一切反應都顯得畏畏縮縮。儘管約翰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新的目標上,休斯頓依然無法擺脫過去欺凌的陰影,他的心中始終緊繃著一根弦,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威脅。
“他好像更糟糕了。”
珂瑪洛作為休斯頓的高中同桌,是對同桌的變化觀察得更加細膩。她下課後跑到瓦倫的桌前,擔憂道:
“瓦倫,休斯頓最近似乎很消沉,我問他他就說很累。”
“他的壓力不只是來自學校,還有家裡的。”
瓦倫從習題裡抬起頭,說道。
別墅事件對於休斯頓的傷害很大,而就在那一年,格倫太太懷孕了,生下了一個小男孩。面對休斯頓在學校裡面臨的欺凌,格倫夫婦選擇視而不見,言語上的欺凌更是不亞於約翰,直把休斯頓一次次的摧毀。
“家裡的事情我們也幫不上呢!”珂瑪洛顯然也聽說了格倫夫婦的事情,她擔憂道:“我覺得現在休斯頓最需要的是疏解釋放情緒。”
瓦倫筆下一頓,沒說話。別墅事件後,瓦倫與休斯頓是徹底拉開了距離,休斯頓是覺得瓦倫和其他人一樣不願意幫助他而冷漠他,而瓦倫則是怕約翰對自已的不滿而遷怒休斯頓。
“我覺得心理健康方向的書籍或許可以幫助我們,你說呢瓦倫——”
突然,教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打斷了同學們熙熙攘攘的下課時間。
只見賽琳娜·福克芬站在教室的前方,時間讓她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一頭波浪般的栗色長髮隨意地披在肩上,閃著自然光澤,襯托著她那雙銳利的綠眼睛,她面板蒼白,與她偏愛的暗色系服裝形成鮮明對比,使她看起來有一種神秘而不可接近的氣質。——她氣勢洶洶地走了進課室,目光直接鎖定了正在看著窗戶外發呆的休斯頓
“休斯頓,是不是你的貓咬死了我的蒂芙尼藍大豆蟲?”
休斯頓一愣,他不知道賽琳娜在說什麼: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讓我的貓去咬你的蟲子。”
賽琳娜冷笑一聲,她的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別裝了,大家都知道你的貓經常跑學校來禍害小動物。”
休斯頓感到無助,他試圖解釋,但賽琳娜顯然已經認定了他是罪魁禍首。
“我真的沒有……”
賽琳娜打斷了他的話,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你以為你不承認就沒事了嗎?我會找到證據的。”
說完,賽琳娜氣沖沖地回到了自已的位置上,瓦倫與珂瑪洛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這一幕,身邊同學們就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賽琳娜怎麼了?這幾天脾氣這麼暴躁。”
“我聽說是因為賽琳娜她姨媽一家前兩天來到了厄格羅小鎮。”
“休斯頓真可憐,倒黴催的成出氣筒…”
“別說了,賽琳娜的男朋友是約翰,萬一讓他知道了,休斯頓又要捱打了。”
約翰這個名字就像一個禁忌詞,休斯頓一聽見這兩個字就是渾身難受,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手心出汗,他低下頭,試圖讓自已在人群中隱形。
瓦倫注意到了休斯頓的不適,就在這時,上課鈴響起,珂瑪洛也回到了自已的座位。艾倫從外面跑進來,他似乎下課的時候做了什麼劇烈運動,渾身大汗,一屁股坐下,看著寫卷子的瓦倫,嗤笑道:
“你真的好無聊,瓦倫,你不覺得這裡的生活比厄格羅小鎮有趣多了嗎?”
瓦倫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有趣?你是指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嗎?我可不像你,我更喜歡看著別人在麻煩中掙扎,而自已則在一旁偷笑。”
艾倫笑了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狡猾:“光看著那得多無聊啊。生活就是要充滿刺激。”
瓦倫沒有回應,他收起試卷拿出這一堂課的課本,然後聽老師宣佈上次月考的成績。
休斯頓在學習這方面上是鉚足了勁兒,他似乎將在在家和學校裡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都發洩在了學習上。毫無意外的,他這次月考成績再次拿得第一名,獲得班上不少同學的鼓掌聲。
可休斯頓並沒有半點成就的喜悅感,更是不怎麼情願在放學後立刻回家。這種拖延回家的習慣他是一直延續到美斯頓高中。
這天晚上,瓦倫直到飯後收拾碗筷都洗乾淨了,才看到住對面的休斯頓披著夜色緩緩歸來,滿身疲憊的進入對面的屋子裡。
“他還沒吃完飯。”
看著手裡準備放入櫥櫃裡的白瓷碟子,瓦倫想到。畢竟學校的的食堂不會給學生留下晚飯的準備。
“萊姆,我的孩子,你是在煩惱些什麼嗎?”
身後傳來卡萊姆老太太慈祥和藹的聲音,瓦倫回頭,只見他奶奶正拄著柺杖站在廚房外。老太太這些年蒼老了不少,但因為年輕時的養尊處優,讓她在花甲年紀也仍舊保持良好的習慣。
“我只是在擔心休斯頓,奶奶。”瓦倫說道,他注意到今晚老太太換了一身低調又不失華麗的衣裙,好似要準備出席什麼重要場合。他不由讚賞:“您這身衣服很漂亮,女士。今晚是有客人到訪嗎?”
“他的遭遇不會因為你而有所改變,萊姆。”
老太太緩聲說道,她轉過身,灰藍色的眼睛靜靜地看向客廳,看著五斗櫃上掛著的那張畫,嘆息道:
“西弗尼米尼亞,都是可憐的孩子。”
“這…”
瓦倫一怔,下意識的想要追問,就聽老太太又說道:
“準備點茶水點心,萊姆。噢,客人已經到了,去把門開啟,我的孩子。”
上一句還是準備茶水點心接待客人,下一句話就是說要去開門迎客。瓦倫貼心的聽從最後一句話,去把門開啟。
房子門外站著一個身穿暗紫色且還鑲嵌細水晶的連衣裙女人,她踩著黑色的細高跟,戴著寬大的禮帽,手挽著精緻的小鱷魚皮袋。這位女士抬起的手似乎準備敲門,被瓦倫這麼一開啟門,是有些尷尬的停在半空。
“晚上好,瓦倫,好久不見。”
女士說道。她聲音清脆,像玻璃珠盤上碰撞的珠子。
“晚上好,女士。”
瓦倫說道,從門前退開,讓出路來。
這位女士是伊金娜·多弗,是卡萊姆老太太的得意門生,同時也是賽琳娜·福克芬的姨媽。
格倫夫婦對休斯頓的態度總是帶著明顯的利用和算計,他們更關心的是如何從休斯頓父母留下的遺產中獲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關心休斯頓的成長和未來。
休斯頓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飯後的格倫夫婦正在陪孩子在客廳裡玩耍。孩童清脆的咿咿呀呀在客廳裡盪漾,是將休斯頓走上二樓的腳步聲給徹底淹沒。
“咪咪,我回來了。”
新生兒的誕生將休斯頓在格倫夫婦一家裡的地位再次降低,從前二樓的房間被做小孩的玩具房,休斯頓則搬上了陰暗狹小的閣樓裡住。
每到冬天,寒風就會從窗戶的縫隙中鑽進來,讓他的夜晚變得異常難熬。他的餐食也總是最簡單的,格倫太太總是以節約為由,將最好的食材留給自已和新生的孩子。休斯頓知道,在這個家中,他只是一個局外人,一個被利用的物件。
小貓的腦袋輕輕蹭著主人的掌心,明亮圓潤的眼睛看著身體抽拔長高的少年人拉過椅子,開始趴在天窗的窗臺上做作業。
“休斯頓,你應該知道,養一個孩子費用很大。”
次日清晨,格倫太太在一次早餐的時候與休斯頓突然說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算計。
休斯頓緊握著刀叉,他的聲音微弱而顫抖:“我知道,但是……”
“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了,現在你弟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們沒有多餘的金錢去支援你上學。”格倫先生冷哼一聲,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貪婪:“你父母留給你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我們想了下,你現在成績也就那樣,輟學自學應該也不成問題,還能在家照顧弟弟。”
“不…”休斯頓顫抖。
“不然那幢別墅就賣了吧,裡面的東西我看挺值錢的,正好孩子需要換新衣服了。”格倫太太在餐桌旁喂著小孩輔食,笑道:“就這麼定了,反正那房子也沒用,放著還要維護多浪費!”
休斯頓沒有回應,他臉色蒼白的背上書包離開客廳,身後還是格倫太太唸叨他沒禮貌的喋喋不休。
格倫夫婦對於賣了別墅這件事情上是鐵定了心,休斯頓在閣樓的狹小空間裡複習作業的時候,樓下還是格倫夫婦對別墅的去向售價的多少而爭吵:
“這什麼破房子,價格也太低了!裡面的東西也要算在價格裡,不能就這麼便宜他們!”
“這個價要在西境市買個廁所都不夠!”
“還說契書不在我們這裡,無法出售!”格倫先生憤怒地說:“我們養這個孩子已經夠累了,他父母的遺產應該用來幫助我們!”
“我們得想個辦法,讓他自已放棄權利,這樣我們就可以不用分給他任何東西。”
休斯頓心裡非常難過,眼淚吧嗒吧嗒的從眼眶裡湧出,然後掉在作業紙上糊了字跡。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從前對他們一家和和氣氣的姑姑姑父,會變成現在只想著如何謀劃自已父母遺產的格倫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