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辦公室裡,教導主任被指證後,慌張到連話都說不完整,不停地對一直包庇自已的校領導遞眼色。
可那領導陰狠地望了眼大義凜然,自已恐嚇威逼利誘後,依舊說出真相的周嶺,隨即對著教導主任失望的搖搖頭。
見到這個搖頭,教導主任心中最後一根稻草也被抽走,也不再顧及周圍這麼多雙眼睛,忙喊道:“領導!你不能,不能信他的一面之詞啊領導!”
“一面之詞?”二班班主任冷哼一聲,“一個學生你說是汙衊,兩個學生你說是串供,三個學生到你口中也成一面之詞啦?”
“沒錯。”李老師過去溫柔的扶著還在發抖的周嶺坐下,“人證物證都有,你還想抵賴?這孩子家裡可憐,看這小臉瘦的,你哪來那麼狠的心腸?!”
無錯書吧教導主任漲紫著面龐,知道如今牆倒眾人推,也不和他們理論,只是求救似地望向校領導。
可眼神再次接觸,他便心如死灰,那眼神裡滿滿的蔑視,彷彿在看一顆可隨意丟棄的棋子。
像教導主任這種人,能保他一次是仁慈,保不住了,和路邊的野狗也沒分別。
教導主任瘋似地喊道:“領導!你你你你,你不能這樣子對我,我為你做過多少……!”
“閉嘴!”校領導大聲喝止,“不要胡言亂語!我本來以為你多年當教師,不至於到這種地步,才百般信任你,沒想到竟然這麼不堪!這次誰也保不住你!”
校領導此刻好像是公平正義的化身,卻引得李老師等人側目,剛剛他的包庇有目共睹,只是沒有證據,誰都不好多說什麼。
教導主任愣呆在原地,知道自已被棄車保帥,成了一顆無用的廢棋。
斜眼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微微抽搐的周嶺,又看了眼靠牆站的向前與左詠川,那校領導輕哼一聲,帶著教導主任以及幾位老教師當人證,抓起桌上的物證,往教務處去。
左詠川與向前對視一眼,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緊張不?這不比摩天輪好玩刺激?”向前眨巴眨巴眼睛,衝著左詠川咧出一抹壞笑。
左詠川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還說呢,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有這麼一出?”
“說了,那掏出證據的就肯定是你左詠川,而不會是我向前的口袋裡啦。你那小暴脾氣,我能不知道?”向前臉上壞笑不減,兩人緊握著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左詠川害羞的點點頭,向前還是太瞭解自已了。
如果他早知道,說什麼也不會讓向前把責任都攬到“向前”這個名字身上。
左詠川的母親此時也停止哭泣,擦著眼淚,狠狠瞪了眼和自已兒子手牽手有說有笑的“向前”。
所有人都會以為這個向前是見義勇為,卻在左詠川母親的心中,他是在尋釁滋事,帶壞自已的兒子。
卻不知道,她狠厲怒目圓瞪的人,就是她親愛的兒子。
來到二班班主任身邊,左詠川母親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老師,我兒子和什麼教導主任這事沒太大關係,不都是向前和那孩子的事嘛。我家詠川很乖的,都是向前的錯,帶壞了我家孩子。他啊……”
沒有和兒子有半句商量,左詠川的母親又在無意識的挑撥他與親近人的關係。
左詠川眼底悲涼,心中長嘆了口氣:又開始了……
他曾有多少可以成為朋友的人,都是在母親這樣的話語中離開的。
“我們可不敢跟你玩,你媽會說我們會帶壞你的……”
“我們才不跟你一塊上下學呢,省的遇見你媽問東問西的,還要去我父母那問,哼。”
“左詠川,金疙瘩,大寶貝!你爸媽都找到老師那去,不准我們和你玩。你爸媽那麼討厭我們,你一定也很討厭吧。”
“…………”
“左詠川,這道題……”
年幼的左詠川孤零零的坐在班級裡最好的座位上,低頭擺弄著自已手中的筆。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亮著眼睛抬起頭來,嘴角的笑容還未升起,就被打斷。
剛想問他問題的同學被硬生生地拽走,“別問他,你剛轉學來不知道,他啊……”
眼底的光黯淡成灰色,小小的左詠川再次耷拉下腦袋。
看著桌子上自已又考了滿分的卷子,心情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放學的路上,牽著母親的手,左詠川小聲地說:“媽,我已經大了,可以自已上下學了。”
“不行,外面那麼多壞人,把你拐跑怎麼辦?”母親想都沒想的拒絕道。
看著不遠處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學生,小左詠川低聲道:“我可以和朋友們一起走,人一多,就……”
“朋友?”母親的話語突然提高,“哪個朋友?我和你爸見過嗎?認識嗎?是不是上次養貓那個?都跟你說了,這種人只會玩物喪志。你看那些拿著卡片玩的,握著玩具的,哪一個是正經小孩?哪一個未來能成才……?”
母親又在滔滔不絕的述說著她的理論與觀點,重點就是三個字——“為你好”。
“所以到底是哪個朋友?考多少分?排多少名?爸媽是幹什麼的?”母親連珠炮似的詢問著。
大大的書包壓著小小的人,左詠川恨不能把頭埋進胸膛中。
因為他看到路邊,同班的幾名同學在對他指指點點,好像在說:這麼大了,竟然每天還要父母接送。不知道又在背後說我們這群同學什麼壞話。
躊躇片刻,小左詠川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就是同學們。”
“呵呵。同學?同學就是朋友了嗎?”
“同學也有好學生和壞學生。對自已有利的才是朋友,而且你也不需要朋友,為了父母努力學習,才是你唯一要做的事情。明白了嗎?”
“我不……需要……朋友……”
小小的左詠川,彷彿在腦海裡打上了烙印。
所以他不明白朋友究竟是什麼?
哪怕曾經可能得到過一兩回的友誼,也會如現在這樣,被父母推走。
眼神呆滯地望著在班主任面前極力撇清干係,甚至不惜對向前惡語相向的母親,左詠川的心中宛若刀絞。
如果自已是向前,在共同經歷過一場考驗之後,卻被對方母親這樣甩來責任,貶低詆譭,一定也會失望傷心到轉身遠離自已這個麻煩吧。
畢竟之前的每一位都是如此……
好在,這一次,被牽著的手沒有被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