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鼓鼓地坐在最後一排雅座上，左詠川想深呼吸兩口消消氣，但聞到身後那腐爛的臭味，更氣了。
不行，下節課間一定要給倒了去。
正胡思亂想間，前排同學突然傳來一本書和筆袋，小心翼翼地放到左詠川面前後又趕緊轉回身，生怕跟這個凶神惡煞對上眼。
看著自已的英語書出現在面前，上面還用便利貼寫上“給向前”這三個歪七扭八的字，左詠川憤怒的心情終於稍微緩解。
萬事沒有學習重要，一切還是放了學再說吧。而且他這不也把書給我送回來了嘛。
安慰完自已後，左詠川翻開書頁，瞬間剛剛生的氣湧上心頭，下意識的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安靜的課堂發出一聲巨響。
他夾了書籤的，早自習背誦的那一頁的右上角處，赫然出現一隻小王八。
根本不用細想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向前！不聽課就給我出去！”剛除錯好麥克風的年輕英語老師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無錯書吧左詠川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來，垂頭喪氣地坐在那不敢再發出聲響。
英語老師的課按部就班的進行，教室裡只有她講課聲和腰上的小音箱時不時傳出的沙沙聲。
左詠川覺得坐在哪裡聽課都行，慶幸的是身體雖然調換，腦海中的知識還是自已的。
“這道題比較難，我找個同學解答一下。有會的嗎，有會的舉手，沒有的話我親自點一個。”英語老師目光掃過，所有人都趕緊低下頭顱，生怕這個幸運兒是自已。
“左詠川，你來回答一下吧。”
坐在第三排，上眼皮打下眼皮的向前根本沒意識到這是在點自已的名。直到同桌穆婷推了他一下，他才站起身來。
“老師，我不會。”
乾淨利落，無懈可擊的回答脫口而出，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英語老師一愣，這題是不容易，所以她才特意挑了成績最好的人來回答，可左詠川竟然起身後直截了當的就是一句“不會”。
不管是誰，被點名後也很少有直接說不會的，更多的是支支吾吾，模稜兩可的想要糊弄過去。
而且這可是全班第一，還經常拿全校第一的人，他要是都不會，那自已這個教師當的還挺失敗的。
不死心的英語老師尷尬的笑著提醒道：“左詠川啊，你看，這道題，咱們是不是可以試試從從句的角度解解看？”
向前低頭看看，他正和穆婷看同一張卷子，穆婷的手指正為他指著題目。
認真仔細的閱讀一遍後，向前抬起頭和英語老師對視，眼神裡自信滿滿。
英語老師的眼睛一下有了光亮。
哎，對，說出來。
在她滿懷期待的目光中，向前又大大方方的說道：“老師，看不懂。”
多麼自信，多麼榮耀，好像不會解，看不懂，才是莫大的榮耀。
“額……”
一聲長囈透過老師腰上的“小蜜蜂”被無限放大，她曾是無比期盼啊，期盼自已的學生裡能有一位天縱奇才，能夠解答她覺得困難的題目。
深吸一口氣，英語老師落敗地說：“可能這道題太難了吧……”
正在找補之際，黑壓壓一片“低頭族”中，一隻長長的胳膊高高舉起，讓英語老師剛熄滅的希望再次燃起。
只見坐在最後一排角落裡的向前，第一次在她的課堂上，不，第一次在這間教室裡，舉手想要發言。
左詠川昂著頭，高舉著手，如一隻好鬥的公雞，急於表現自已。
老師！這題我會，我會，快叫我回答！
心中無聲的吶喊著，手臂奮力地擺動著，生怕老師看不到，他還微微晃動身體，透過桌椅發出輕微的響聲。
後排同學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紛紛側目而來。
左詠川心道：對，就這樣，都看過來吧。看你們的學霸如何捲土重來。老天不公，換走我的外貌，但我會證明，這聰明的大腦，豐富的知識，究竟在誰的身上！
孔雀開屏是為了求偶，左詠川恨不得自已現在也長出五顏六色的美麗尾巴，好吸引老師和同學的注意。
雖然向來成績都很好，可左詠川一直低調，不愛表現自已。只有老師點名時他才會起身回答，並且沒有一次是回答不上來的。
同學們偶爾學習上的詢問，他也會耐心解答，所以前排的同學才會對他如此好，剛剛“向前”欺負他時，才會出言幫忙。
但是現在，他不得不表現自已，證明自已。他要出頭，讓這個教師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第一名。
“向前。”
英語老師的“小蜜蜂”擴音器終於喊出這個熟悉又陌生，讓他厭惡又讓他滿懷期待的名字。
他高傲地站起，如一隻雄鷹，似一隻猛虎。
原來一米八五的世界看教室是如此廣闊，原來坐在最後一排可以俯視整個班級。來吧，讓我這吊車尾的，爛泥扶不上牆的老鼠屎，驚豔你們所有人！
“這道題……”
“向前，我不是說過嗎，你要去廁所不用舉手，直接從後門出去，不要打擾其他同學學習。”
轟隆隆。
如一道雷電直劈天靈蓋，剛剛醞釀許久的話在嘴裡打轉又吐不出來。
沙沙啞啞的擴音器說出來的話比九五寒天的冰塊還要寒人心。
“哈哈哈哈哈。”
被難題壓抑許久的同學們終於放聲大笑出來，緊張又略有點尷尬的學習氛圍終於透過左詠川的這一番表演，徹底緩解。
左詠川急的臉再次通紅，眼神不自覺的往向前那裡看，那是原本屬於他的位置。
卻見跟他一樣站著的，回答問題還沒坐下的向前，用著他的臉，對自已用唇語說：注意偽裝。
是啊，明明是自已說好的裝作是對方，不讓別人看出破綻呢。
自已現在是學渣，是樂色，是最讓人看不起的拖全班成績大腿根的拖油瓶。
他那個全班第一名都不會的題目，自已何德何能解答的出來。
想到這裡，他羞憤難當，只能轉身跑出教室，真的往衛生間衝去，才不至於讓同學和老師看到自已眼眶打轉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