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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禍世雪魅(11)

晟都,元和六年七月十七,亥時,朱雀大街。

葉漫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走在黑暗的大街上,慘白的明月掛在天上,黑漆漆的大街空蕩寂寥。她一步一步地堅定地走著,儘量表現得像是一個在夜晚迷路的人。

通雨樓為了引出雪魅,特地找她做誘餌。起先白六月是準備當誘餌的,然而,巫城鬼族的鬼們能夠很容易的分辨出通雨樓那些隊員們的氣息,所以為了萬無一失,司七歡親自去找了葉漫。

葉漫知道她要執行的任務,她一口答應,關於黑夜裡的秘密,葉漫帶著無盡的遐想。所以,儘管晟都的黑夜像是一座死城,葉漫的心裡仍舊無所畏懼。葉漫提著燈籠穿梭在恢宏寬闊的朱雀街上,她知道紀衡一定會跟在身後。

葉漫走出朱雀大街,往左走進入民居範圍。夜很深,陰冷的風從巷子深處飄出來。

葉漫握著燈籠的手緊了緊。

“那些鬼要來了。”

晟都近來不太平,城中的年輕男女接二連三的死亡。葉漫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就知道是吸血鬼來了。

她仔細聆聽。

深夜裡,有歌聲。歌聲是輕柔的,婉轉動聽,那歌聲是會變的,一會兒變換一種聲音,僅僅片刻,葉漫就聽到了各種聲音。原來晟都最近的傳說所言非虛。

她往飄來歌聲的地方走去,越來越近。

一陣風颳過來,帶著刺骨的冷冽。葉漫驟然停住,身邊宛如冰天雪地。

葉漫往前望去,一個白髮藍衣的女子站在眼前,漂亮的宛如冰雕一般。起了一陣狂風,女子的白髮在風中狂亂的飛舞。

女子紫藍的眼睛看著葉漫,頃刻間,雪魅向著葉漫的位置飛身而來。

“紀衡。”葉漫大叫一聲。

一隻手攔住葉漫的腰,將葉漫從雪魅那張利爪面前抱了過去,雪魅撲了個空。她穩穩地停在地上,看向紀衡。

“臨一。”

紀衡伸手推出葉漫,站在牆下的江臨一伸出一隻手接住葉漫,紀衡對江臨一眼神示意,江臨一點點頭,帶著葉漫向著遠處疾馳而去。

“紀衡哥哥,你要護好自已。”葉漫的聲音隔空傳來。

紀衡提起寶劍,開始在空中積蓄力量。

雪魅面無表情地看向紀衡。

俊俏的男子站在不遠處,玉冠束髮,玉樹臨風。他手執一柄玄黑的劍,冷冷地看著她。銀白的光暈從劍尖流溢而出,向著四面八方縈繞。

雪魅看向紀衡手裡的寶劍,怔愣了一瞬間。她手持長刃,長刃被冷厲的冰雪環繞。雪魅為鬼族傀儡,因生前福運昌隆,所以能探知冰雪的靈。

紀衡的劍已經刺向雪魅,劍鋒冷厲,銀白的光芒大盛。雪魅身形一飄,偏身避過寶劍。長刃向背後刺出,驚鴻劍偏身而過,兩人停下,冷靜地望著對方。

紀衡手中的劍開始蓄力,伸手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使出一招“烽火連天”,一陣清脆悠長的劍鳴一陣陣地輕響。這是上官暮雪遺留下來的劍譜上的一招,據說上官暮雪生前愛舞劍,憑藉著霸道的劍招獨步天下。

上官暮雪是劍術奇才,紀衡亦是,他雖然只學了兩三分,劍招的形式仍然可以以假亂真,雖然沒有那般殺傷力,但是用形式騙騙雪魅是足夠的。

劍鳴的那一刻,雪魅停滯了一瞬間,她看著紀衡,露出了那種疑惑的表情。

目地達到了。

紀衡向著城門的方向疾馳過去,雪魅緊緊地跟在紀衡的身後。紀衡速度不快不慢,時不時地與雪魅在半空中過招,不過半炷香的時間,紀衡已經來到城門前。

紀衡衝向城外。城門與山谷距離十里的路程,這一路路途遙遠。

雪魅暫時與紀衡不分上下,然而紀衡肉體凡胎,與雪魅交鋒的過程消耗了紀衡的體力。雪魅無心無情,因此力量一直處於鼎盛時期,如果紀衡不能拿下雪魅,就會被雪魅糾纏至死。

城門外,護城河邊,一陣銀鈴鐺輕響。

紀衡藉著城樓上的燈火望過去,護城河邊站著一個女子,女子一身黑衣,臉上半邊是詭異的面具,半邊蒼白秀氣的面容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是夜離,巫城鬼域的郡主。

夜離手裡拎著一個銀色的鈴鐺,鈴鐺周圍繫了十二個小銀鈴鐺,夜離晃動鈴鐺,清脆的鈴聲在空中散開。

鈴聲縈繞著紀衡,開始並無異樣,漸漸地,紀衡彷彿看到黑夜裡升起一輪血色夕陽。夕陽下,無數木偶向他走來,木偶中間站著一個女子,女子抬頭,俏皮地看向他。

“紀小諾......”紀衡脫口而出。

長刃從空中劃過,一支戟橫空擋住長刃,陸瓊從城樓上飛身而下,說:“紀衡,你在幹什麼?怎麼一動不動的。”

陸瓊對著城樓上喊了一聲,“白虹,下來幫忙啊,這兩個婆娘不好對付。”

白虹冷哼一聲,握著長刀從空中殺了下來。

眼前的幻象消失,紀衡看著眼前的狀況,說:“陸瓊,白虹,你們小心。她手中的銀鈴鐺有問題。”

“她會幻術。”陸瓊說。

“殺。”白虹凝聚內力,長刀劈向夜離。

夜離身形一閃,退後一丈的距離,她笑意盈盈的看著白虹,面容透露出幾分詭異。白虹再次揮出長刀,向前縱身而起,夜離閃到了白虹的側面。

夜離仍舊帶著那種看獵物的表情看著白虹,她輕輕地晃起銀鈴鐺,白虹的頭隱隱作痛。

“你這妖女,只會躲來躲去的麼?”白虹握刀的手緊了緊,他再次提刀劈向夜離,刀鋒從夜離的衣角劃過,一塊衣衫落在地上。

“我來助你。”

陸瓊手中的長戟迎著半空插下來,空氣被長戟的銳氣撕得獵獵作響,長戟劃空而過。這一招足夠快,長戟刺向夜離的胸前。

長戟在夜離胸前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長刃擋住戟。

長戟上一陣銀色的內力彷彿是一個會轉動的旋渦,陸瓊舞動長戟,“叮噹”一聲,雪魅手中的長刃被震開。

“鐺”地一聲,夜離手中的銀鈴鐺掉在地上。

陸瓊握著長戟的手一陣酥麻。

紀衡飛身而上,驚鴻劍上兩道劍氣交織,化成一道劍芒衝向夜離,夜離身形一閃,躲避不及,一道劍氣掃掉夜離臉上的半塊面具,鋒銳的劍氣從夜離身旁劃過,黑色的血滴子從夜離的臉上滑落。

蒼白的面容上是一道道劍氣的劃痕,秀氣的姑娘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夜離看了紀衡一眼,倏然消失在夜色之下。

雪魅握著長刃,空氣中水滴凝結,尖銳的冷空氣侵入人的五臟六腑,陸瓊“嘔”地吐出一口鮮血。白虹臉色煞白。

紀衡晃了晃手中的驚鴻劍,向著山谷的方向飛奔而去。

雪魅緊隨其後。

夜深了,山谷中亮如白晝。帶著玻璃罩子的燈盞被擺放在山谷的周圍,正值盛夏,山間繁花點綴,綠樹蒼翠。一棟院子坐落在山間,清脆的鳴叫在夜間此起彼伏。

紀衡來到山谷間,停下,轉身看向雪魅,輕輕叫道:“雪姬,你忘了一切嗎?”

雪魅愕然停下,她望向山谷,看向山谷中的山莊。紀衡在山谷間舞起驚鴻劍,一招一式,偏至絕美。

雪魅忘了動手,有什麼記憶穿越時空的長河,再一次在腦海裡翻湧而來。

“阿雪姐姐,又找到你了,真好。”雜亂的黑市,少年一臉驚喜地看著她,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衫。

“阿雪姐姐,你在這山莊中住下,再沒人能打擾到你,你等我回來。”‘風月溪’山谷,男子喜悅地拉著她的手走進山莊。

“阿雪姐姐,只要我打贏這場勝仗,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了。”男子拿著螺子黛,為坐在銅鏡前的她畫眉。

“暮雪回不來了。”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她看著躺在血汙裡的男子,用手絹一點點地擦乾淨了他的面容。

山川依舊,容顏成灰。

她想起來了。

痛苦的記憶瘋狂地湧來,沸騰的血液讓她狂躁起來,她大呼一聲,山谷間驟然變冷,手中的長刃不受控制地揮動。

驚鴻劍在此時刺穿她的心臟,黑色的血液從心口洶湧地流出來。她們的心臟不會跳動,但是心臟是他們的命脈。雪姬失去了握劍的力氣,她倒在地上。在一片血汙中,男子的面容在眼前浮現。

一行淚從她的眼角滑下來,“我想起了,原來是他......”

剩下的半句話再也沒能說出來,雪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山谷倏然寂靜,紀衡沉默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

司七歡趕來,看著倒在地上已至枯萎的女子,說:“她死了,這次的任務完成了。”

紀衡沒說話。

“真是可惜......”

紀衡、司七歡、白六月將雪魅的屍骨安葬在山谷中的庭院裡。冤孽已經鑄成,過失難以消弭。司七歡求來七十二顆佛珠,埋在雪魅的身旁,紀衡的驚鴻劍物歸原主。禍世雪魅的傳說至此終結。

為禍多年的雪魅終於被通雨樓剿滅,晟都又恢復到一片安寧之中。恐懼的人們在通雨樓之人的安撫下又安靜下來,晟都經過一段時間的整頓,再次恢復到從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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