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黑澤白的不是一普通的小船,而是即將開始處女航的阿佛洛狄忒號。
不過今晚只是試航,除了工作人員以外,沒有其他無關人士。
燈光通明的房間裡,女孩尋找著能夠作為道具使用的東西。
然而除了床邊擺放的裝飾用花瓶,任何可以作為武器的事物都不存在。
黑澤白打算出去再說,時間緊迫。
女孩踮起腳尖抓住把手,房間門輕鬆被她開啟,沒有反鎖,這也是當然的,她沒聽到反鎖的聲音。
溼潤的海風包裹著微涼撲面而來。
這味道讓黑澤白想起爺爺奶奶待的村子,他們住得離海很近,時不時就會有這樣的風吹來。
她的思維跑偏了片刻又很快恢復,現在要先逃離這裡。
在船跑得更遠,跑到大海中央之前,她要逃出去。
不然即使時間過去,黑澤白能夠離開,也無法回去陸地。
她可不相信兒時玩伴會好心地送她回去。
現在黑澤白的思緒一半清醒一半混亂。
感情在撕扯,而理性已經在思考。
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發現她失蹤,又會不會來找她。
黑澤白希望大家都別來,這樣不會被黑衣組織一波帶走。
但是其他人是否安全,她也不能確定。
如果江戶川和小哀身份暴露……
黑澤白收束精神,看向面前亮如白晝卻空無一人的遊輪。
她就像是在展示廳裡,奢華的內設和空置的桌椅。
這艘船已經做好了接待客人的準備。
只是黑澤白並不是它期待的遊客,而是唯一的囚徒。
她並不開口呼喚,也不說話,只是沉默地遊走,小心觀察四周。
顯露在外的攝像頭全部躲開,有陰影地方都要潛藏。
巨大的豪華遊輪上,肯定不只是她一個人,也許還隱藏著其他的黑衣組織成員,就等著給她來一下狠的。
或者殺了她。
黑澤白大腦異常清醒,每一個拐角,每個房間,似乎都成了天然掩體。
她儲存著體力前進,從她出來的房間——船尾,往船頭小心移動。
船尾經過她的檢查沒有救生艇和小船,也許去船頭可以碰碰運氣。
至於駕駛艙,聯絡不上澤田弘樹,不能讓AI操控船隻,她可沒學會開遊輪。
如果這時候江戶川在也不錯。
黑澤白腦子裡冒出來有些好笑的念頭。
“如果他在,就會說是夏威夷學過開遊輪,然後直接調頭回去了吧。”
女孩小聲地嘀咕著,終於挪到了船的中部。
阿佛洛狄忒號實在是太大了。
她光是走到這裡就花了10分鐘。
半個小時……
伊藤千花應該是認真的。
但是這幾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遊戲。
黑澤白想要半個小時內找到小船離開,不可以走錯任何一步。
根據她心算的時間。
現在只剩下15分鐘了。
她在房間裡浪費了太長的時間,即使加速跑。
這個時間也是捉襟見肘。
怎麼辦?
時間緊迫得好似發條在背後不斷轉動,黑澤白幾乎要出現幻聽,不間斷的滴答聲在她的大腦內部響著。
嘩嘩的水聲不斷傳來,卻讓她有些焦躁。
不能慌,不能亂。
黑澤白縮在船艙的陰影裡深呼吸,急速的心跳漸漸冷靜。
她沒有花很長時間,短暫的幾秒鐘就已經足夠。
白色一閃而過,白金髮色的女孩在月光照耀下,好似擁有了一頭銀髮。
她側頭往邊上看去,船舷吃水並不深,因為是從港口離開,動起來也是緩慢的過程。
如果她能找到路下去,也許木板也能讓她回到岸上。
黑澤白會游泳,卻不盲目,以為自己能夠在大海的威力下還能順利回去。
水下是什麼情況她無從知曉。
雖然從常理來推斷,能夠停下巨輪的港口應該被清理得很乾淨。
但是誰也不知道會有礁石還是垃圾堆砌在岸邊,貿然下水只會受傷。
如果找不到救生艇,用一些類似的東西湊合一下應該也行,只要找到舷梯。
黑澤白在船上搜尋著,巨大的遊輪早就開始做起了廣告宣傳,哪怕她不怎麼關心這些,也有在電視裡廣告時間看到過的印象。
遊輪上不可能不配備救生艇,除非被伊藤千花故意拆掉了。
黑澤白一邊搜尋著遊輪上能夠使用的道具,一邊尋找救生艇。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等到她從船頭找一圈,已經又過去了五分鐘。
駕駛艙是關著的,她跳起來扒著視窗看過去,也只能看到漆黑的一片,沒有人存在。
彷彿這是一艘幽靈船,自己往前行駛,完全不需要人類的操控。
這根本不可能。
船上只有桌子似乎能夠充當救生艇使用,但是它的構造黑澤白一時研究不出來,不知道是釘死在船上,還是施加了固定裝置。
椅子也是牢牢固定在地上。
遊輪的汽鳴聲響徹海岸,雖然幾乎感覺不到晃動,黑澤白也能感覺到自己離陸地越來越遠了。
難道就要這樣束手就擒嗎?
微微震動的遊輪朝著更廣闊的大海駛去,如果就這麼被帶走的話,也許再也見不到小夥伴和爸爸了……
黑澤白些許的灰心在壓力的刺激下,直接消退。
她已經暫時把伊藤千花帶來的衝擊丟進了自己的大腦深處,等到安全的時候再想這個問題吧。
現在還是要考慮活著回去。
掃視了一圈,黑澤白這時停留在船頭的大廳裡,這裡有許多的宴會大桌,還有許多的座椅。
她跳上一把椅子,低下身轉動鞋子上的按鈕。
既然實在沒有道具,那就自己創造吧!
人可是會製造工具的!
黑澤白目光緊盯著面前的桌子,調整角度。
巨大的力量與桌子狠狠撞在一起,她再次慶幸自己的鞋子沒被脫下。
圓桌足夠放下少年偵探團所有人,這麼大的一張桌子一擊之下,還有一半連在下半截的支撐上。
她喘息了一下,剛剛的一腳讓她晃了晃,身體好像沉重了一些。
黑澤白踩在椅子上,再次一腳踢出。
“砰——”
“咚——”
桌子落地的聲響在遊輪裡迴盪。
她這時已經顧不得許多,哪怕陰影中真的潛伏著黑衣組織的成員,時間也要來不及了。
還有五分鐘。
被踢斷分離的桌子落在地上,實木沉重的聲音代表了質量不錯。
但是這時卻是黑澤白最頭疼的地方。
這麼大一塊光重量就很離譜,她可抗不起來,丟下水也不太可能。
她跳下椅子,厚重的實木桌面雖然沒有斷開,但是已經有了裂紋,阿笠博士出品的發明道具真是太可靠了!
黑澤白感覺身體更加沉重了,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她對準裂紋再踢。
“咔嚓——”
反覆幾下之後,桌面終於裂開。
這次運氣極好,剛好裂出一塊比黑澤白躺下稍大一些的木板。
這一塊雖然黑澤白還是抬不動,但至少能夠拖動了。
還有三分鐘。
她將木板調整角度,用力一腳。
木板飛了起來,直接從門口飛到了甲板上。
“再來……”
黑澤白又是一腳,木板再度飛起,從欄杆的最下部分掉下去,直接落到了水裡。
“嘩啦——”
水花飛濺,女孩連忙跑到船邊。
木板在海水中浮沉,雖然實木在陸地上沉重,但是在水浪的作用下,倒是像一艘小艇。
還有兩分鐘。
已經沒時間找舷梯小心下去了。
黑澤白扯著剛剛拽下的窗簾,隨手在欄杆上綁下死結。
不就是速降嗎?
只要不是直接跳進水裡,即使鬆手也不會有大問題。
她緊抓著光滑的窗簾,一邊踩著船身往下降。
身體越發的重,好像被迫掛著許多的負重似的,這種異常讓黑澤白心中警覺,但現在也沒有別的方法。
茫茫大海,還是深夜,誰會出現在這呢?
黑澤白集中精神在自己的手指上。
好在小孩子的身體比較輕,加上肌肉的力量強大許多,她能夠穩穩地下去。
木板就在腳下,窗簾已經到了盡頭。
阿佛洛狄忒號太過高大了,加上時間匆忙,她來不及捆上好幾根,腳下的高度至少還有七八米。
從這裡落下的話,即使是在海水裡,也有可能受傷。
還有一分鐘。
黑澤白腦內的倒計時精準地進行著。
等不了了,她必須下去。
比起最開始已經減少了不少的距離,只要精準落到木板上,也比落在未知的海水裡安全。
黑澤白調整角度,做好降落準備。
還有三十秒。
她望著下面的木板,好像看到了小夥伴們的臉龐。
黑澤白松開手。
明亮的月亮高懸於頭頂,她一直不斷運轉的大腦似乎放空了片刻。
耳邊風聲呼嘯,船身距離她越來越遠。
身下的木板不斷放大,她要做好受身,防止落地受傷。
不知道怎麼的,黑澤白此刻卻又想起了伊藤千花。
明明是自己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朋友。
也是自己最初信任的好友。
為什麼,她會背叛自己?
黑澤白的意識出現片刻的偏離,腳下震動傳來。
心神失守,加上身體的反應遲鈍,讓她的受身出現了偏差。
“咔……”
黑澤白的手臂在下意識的支撐下,承受了不小的重量。
她聽到了骨頭錯開的聲音。
黑澤白疼得吸了一口涼氣,用另一隻手把自己支撐起來。
手臂因為衝擊而脫臼,還好不是骨折。
她剛剛不該用手去撐。
單手想要恢復自己的脫臼有些困難,黑澤白半坐著,把手臂夾在兩腿中間,現在一動就特別的疼。
但是她要快點趕回去。
剛剛伊藤千花好像打算去做什麼事,如果是對少年偵探團的夥伴們下手呢?
如果是對……父親呢?
她還是有些不相信黑澤陣是琴酒,那個邪惡的黑衣組織幹部。
雖然他是冷淡了一點,平時也大男子主義大家長,不聽她說話。
但是他對自己很好,也沒有表現出傷害人的舉動啊。
黑澤白用完好的手輔助自己的腿,一起把手臂的脫臼強行接了上去。
“嗷!”
她疼得嚎了一聲,額頭冒出冷汗。
疼痛感讓她的大腦清醒了幾分,身體沉重的感覺也消退些許,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要快回去和澤田弘樹接上。
現在黑澤白沒有手機也沒有手錶,想要和澤田弘樹聯絡上,必須要上岸才行。
船上經過她的檢查,沒有任何的電子裝置可以利用。
手腕已經有些腫脹,黑澤白並不在意,而是俯下身去,一邊用剛剛夾在腰上的木板碎片充當船槳,一邊調整角度前進。
現在出航的並不遠,遊輪雖然有些水流影響,但好在不是沉船,不會吸走她。
黑澤白的手掌被木板的斷片割開口子,落在表面光滑打蠟的桌面殘骸上。
腎上腺素的爆發讓她現在並不會覺得太疼痛,在女孩的努力下,船槳不斷划著,她離岸邊越來越近了。
十分鐘後,黑澤白扒著岸邊的礁石,終於爬到了陸地上。
“呼……呼……”
女孩躺在地上急促地呼吸。
與海浪對抗的力量可不小,桌面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光滑,扒在上面也費了不少的力氣。
費盡全力才勉強來到了這裡。
她也不知道自己身處的是哪個港口,東京的港口實在太多了。
但是好在她記得小夥伴的電話號碼,只要找到電話亭打過去,就能夠聯絡上對方。
至於父親……
她的大腦下意識地忽略了。
一旦懷疑的種子種下,她哪怕再不想去相信,也會不由產生了隔閡感。
黑澤白休息了幾分鐘坐起來,手臂和手掌都在隱隱作痛。
腳上與後背也有些傷口,是剛剛把桌子踢斷的時候發生的。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出現了不少的傷口。
海水的浸泡讓她更是疼得厲害。
剛剛她有幾次感覺自己要睡著了,在疼痛的刺激下,總算能夠維持清醒。
現在她篤定自己身上一定有些不好的情況發生,但是隻要離開了遊輪,接下來就有方法了。
還好這處港口似乎也被開發了不少,附近還有水龍頭。
黑澤白拖著腳步走過去,將自己簡單地衝洗一下,也不擦拭,就這麼溼漉漉地往前走。
她身上還沒有錢,如果找到警察局……
黑澤白否定自己的想法,搖了搖頭。
黑衣組織的勢力龐大,萬一這附近有安排的人呢?
她一時間有些迷茫,先把自己的所在地弄懂吧。
黑澤白從海岸線離開,逐漸接近了街道。
附近的景色並不熟悉,對於一個路痴而言更是陌生得可怕。
她的臉上不像以往一樣帶笑,反而面無表情,只是眼睛掃視著周遭,尋找也許用得到的線索。
黑澤白覺得自己隨時會倒下,但是在那之前找到可以暫時停留的地方的話——
“在這裡!”
“一定是這附近!”
“根據時間和現場的痕跡,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方向——”
遠處傳來交通工具疾馳的聲音,黑澤白聽得出來,那是江戶川柯南的滑板。
小夥伴們的聲音似乎伴隨著風傳來。
她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身上的疼痛已經逐漸變輕,但是疲勞與意識恍惚,讓她的腳步變得遲緩。
黑澤白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身體卻越發沉重,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兇猛。
她的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微小的記憶。
半個小時前伊藤千花和男人離開前,她的手臂上似乎被觸碰了什麼。
但是感覺太輕,幾乎和蚊子咬一口沒差別。
她才沒有注意到。
可是現在……
黑澤白已經看到幾道身影朝著自己跑過來了,但是眼睛也變得睜不開。
黑色的影子將她覆蓋,黑澤白一頭栽倒在地,意識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