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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少年的誓言,最沒用的心意

陸離握緊了拳頭,心裡另一個自己從虛空之中走出來,對著從上往下俯噉下來的自己看去。

一直以來,你都太弱了。

太被動了。

太被推著走了。

以至於一切都不受你自己的左右。

只能無奈無助,在絕望的無能為力的心緒中自我折磨,在一次次的崩潰中,又小心地自愈,然後又那樣無能為力地往下走。

這樣的感覺,太不好了。

你要主動出擊,你不是要盡力而為,憑盡全力,而是要不顧一切地去衝擊,去打破,去衝破局面,來改變這些無能為力的人生。

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的心不夠強大,意志不夠強大,信念不夠強大。

你要收起所有情緒,所有的崩潰,所有的遲疑,要像飛蛾撲火一般,孤注一擲一樣,不計後果那種,去改變那種無能為力,直抵那種想要的結果。

歲月不會等待你了。

兩雙目光在一上一下中對上,一種堅強的決心在心中長起。

或許,陸離想,自己一直都不願意站到這邊來,一直還是那個把腳邁出去又邁回來的猶豫的人,即便是痛苦,也去忍受,即便是無助,也不過是心裡落淚,然後接受,就在那樣的人生裡,無助無望的人生裡,討價還價般,妥協,讓步,一步步地把自己的身體往後退,直到退到無路可退,然後被擊潰,被擊敗,將自己心中的牆再踹倒,再往後退。

可是,不該這樣。

這樣子的僥倖,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不妥協,不讓步,不再往後退。

不該為這個世界讓步,請自己難受,要讓這個世界讓出一條路來,讓給自己的心讓出空間來,不再逼自己。

不再委曲求全,而讓自己永遠在讓步。

不了!

那樣,永遠不會有盡頭的。

只是在虐待自己,殺死自己,用不順心不如意來毀掉自己。

手指的骨節暗暗作響,全身的肌肉緊繃,彷彿纖繩牢牢牽住了下滑的船隻,夜晚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像瘟疫惡毒的魔鬼般伺來。

陸離的心頭,伴隨著悄無聲息的悲傷地灑落,淚水沒在臉上,卻在那陰影之中崩盤,像瀑布從懸崖之上衝下來。

或許,這樣的心意,不只一次在心裡迴響過了。

陸大路生病的時候,陸離就覺得一切會好起來。

可是那就是沒好起來。

日漸地枯耗。

而如今,自己身處另外一個世界,心中有所感應的時候,卻不在陸大路的身邊,是死是活,是怎樣的痛楚中,卻無法知曉。

甚至,連自己,也在生死的邊緣未知前路。

還能不能離開?

除了無助,無能為力,還有什麼?

每一次的不妥協,面對無情冷酷現實的時候,還是隻能往後退一步,惡狠狠的眼神和無能為力的怒火,都無濟於事,當無法擋住那些衝來的無處可避必須面對的災禍時,終究是避無可避,哪怕心如死灰,哪怕怎般地不想,還是要接過那命運與人生寫下的卑微之詩,像枷索一樣“咣”地一聲,戴在脖脛手腳之上。

就像那隻巷子裡的倉鼠,還是要被貓給戲弄,然後生不如死的時候,再無情地吞掉。

或許只有成為更為強大的人,才能主宰自身不可更改的命運。

可那才是最難的部分。

少年的誓言,現實的坑道,歲月的糞土,會將那最初在心裡瘋狂翻湧過的部分,一點點埋進那密不透風的土地之下,人來人往,踩成最卑微最死硬的土地底層,只有被掩埋的心意的人,才知道那下面是什麼,而歲月悠悠,如若瘋狗,咬上誰一口,都不會在意,依舊遠遠地吠聲中,肆意地狂嘯。

最沒用的便是心意。

只需一想而已,哪怕想過又付出了許多,沒鬆動過現實的土,終究還是深埋在土裡,就像一顆種子,在那需要穿破土層破土而出瘋狂吸收雨水營養的日子,沒有成功,沒有頂破那擋住自己的一塊磚頭,沒能繞過磚頭,而是在一種黑暗的憋屈中,自我難受,拳頭握緊,任心折磨,哭泣無助,也只能在歲月過去後,變成一顆死去的乾枯種子,永遠不可能見天日,那份心意就像一個秘密,一個可能到死去那天才會直正埋掉的秘密,可跨過那麼長的時間,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陸離就開始了這種與心裡的另一個自己對話,針鋒相對,像貓把老鼠逼到逼仄的角落裡,伸出了爪子,用那種覆蓋而來的陰影,將心中的那種如恐懼到顫粟的情感送達一種巔峰,試圖用那種匕首懟進自己心裡的流血般的可以說自我毀滅般的快感,來讓那種難受不再那麼難受,那樣的陸離就像是貓戲弄老鼠一樣,揮來揮去拔來拔去的爪子,將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臭罵批鬥一陣。

最沒用的便是心意。

那個在地面之下看著天空中的眼睛的陸離,雙目憂傷地看了一眼。

你應該明白的。

天上的陸離眼神暗淡,地上的陸離也沒有再說話,或許說的人和聽的人,那心底深處的兩個分身,已經在相互的角逐中,達成了一種理解,那沉默一直持續著,心頭彷彿空空的,天空之上的陸離就在這種如同麻木了一般的空空蕩蕩中,這般空空蕩蕩,夜色從大地和山脈揭竿而起,慢慢地拉上這個明亮世界的簾幕。

是因為自己想要得太多了嗎?

這樣的話,也在心底不止一遍地問過。

陸離的眼眶中,沒有眼淚,那裡似乎早已流乾,成了一口乾枯的井,不會再有水從乾土中滲出來,但心中的那個陸離,已然淚溼眼底,撲撲地落下淚來,無聲無息,無法阻止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在心裡掉啊掉,像街道屋簷下的雨滴,在地磚上砸了一下又一下,濺得粉身碎骨,崩地支離破碎。

還有比這不如意的人生,更令人無助的嗎?

晨風已然過去,快接近中午的陽光熱辣辣地潑灑在山谷之間,就像是燒在鍋裡的熱油,倒進一口碗裡,陽光也灑在那水潭之上,這時,已沒有什麼地方有陰影可以躲避,那坐在半枯荷花之上的白玉團,光亮也暗淡了不少,彷彿半透明瞭一般,甚至在往更透明的消散而去,那座下的荷花,似乎也在加速著枯萎,彷彿像瘟疫擴散般地,在往上竄去,直到將所有顏色吞沒,直到將枯萎的黃色變成黑色,直到這潭水變成死去的潭水。

那白玉團並沒有催陸離,她自然也看出了陸離因為那莫名地心口的疼痛,似乎極為的情緒低落,所以也一直沒有再出聲,在休息中讓自己的神魂靈隱不要那麼快地散掉。

陰陽傘撐開在陸離的另一隻手中,將對陸離來說異常毒辣的噬命陽光遮擋在外面,傘面夠大,而陸離臉上的身上的陰影卻彷彿在這天光大亮裡變得更加地漆黑。

陸離終於緩緩地抬頭,對那團白玉光道:“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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