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朱元璋轉頭一看,卻見是個十歲左右的小毛孩。
這男孩和附近的孩童一般,都穿著一模一樣的古怪號衣。
顯然,這應該是附近學塾裡的孩子。
朱元璋也不知道,
這小孩子上學塾讀書,怎麼還得穿統一的號衣,跟軍營裡一樣,不過顯然目前自己需要關心的不是這個。
“孩子,你說許大娘搬走了?”
“這什麼商圈小區……是哪處山頭?”
朱元璋這麼問著,心中暗暗揪緊。
這大娘還真被滅口了?
真是這樣,那自己說啥,也得活剮了這狗官蘇牧!
朱元璋一顆心直往下沉,壓根不指望這小孩子能知道什麼內情。
這什麼“商圈小區”,絕對是人煙罕至狐鼠橫行的山野之地,人……八成是已經埋了。
不過,那學塾小孩當場就笑了。
“大爺,你在說什麼呢?”
“商圈小區,那是咱們鳳陽縣數一數二的富人區。”
“還什麼山頭……外鄉來的?”
朱元璋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這學塾小童上下打量一圈,接著狠狠白了一眼。
隨後,直接揚長而去。
“看來真是外鄉來的,山炮……”
這場面,
朱元璋直接原地石化。
自己來查個案子,居然被老家的小孩,給鄙視了??
當皇帝十年了,還從未……
這感覺,可以說是極為酸爽。
不過,朱元璋知道此刻自己需要關心的不是這個。
很快,又是一路打聽,穿過無數樓宇街巷,來到了一片“小區”。
這一次朱元璋沒有找任何人問路,就已經遠遠看到一輛馬車開進“小區”大門之內。
身旁的幾個攤販則正在聊著,
“你看到沒,這許大娘當初住那麼破的屋子,現在竟然都住上這了。”
“還坐上了兩馬的大車,真是造化啊!”
在朱元璋的認識當中,豪門的宅院都是五進五出,少說也是三進三出。
但此地的樓宇建築,氣勢恢宏,卻是一看就知道其價值不亞於一般的官宦人家宅院!
忍不住了,朱元璋直接找到身邊的攤販搭話,“兩位兄臺,這許大娘,你們認識?”
“咋了老哥,你不想努力了?”
“呃……”朱元璋被嗆了一下,也不知‘不想努力了’是什麼意思,只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見這攤販漢子滿臉遺憾的說道,“許大娘的事,最近在縣裡也是傳開了,誰不知道?她家祖宅被拆,女兒又被縣官霸佔,如今只能拿著六百兩銀子來這買房了。”
“這……”朱元璋感到無法理解,“這位大娘女兒被縣官霸佔,她不難過嗎?”
“難過?什麼難過,她收了足足六百兩彩禮呢……不過也因為這彩禮的事,縣官就沒給她拆遷補償款了,屬於強拆的。”
“真是昏官啊,昏官,世風日下啊!”
這小販說著說著,
眼淚都快下來了。
朱元璋在無比的震驚中,顫聲繼續問了一句。
“這縣官,他真的賠了許大娘六百兩?”
六百兩啊,這數目也太誇張了,因為一般的百姓一個月的生活開銷,也就是一兩而已!還是南京府的水平!
“這位老爺,你這話就不對了。”
“說的好像縣官多開恩似的,許大娘家女兒姿色罕見,本就該拿三百兩彩禮,算上拆遷補償款,她到手該有一千三百兩才對,現在這縣官才給三百兩!”
“老爺,你是外鄉來的吧?你評評理,這公平嗎?”
本來朱元璋還以為要塞點錢才能問出情況來,結果這小販好似開啟了話匣子,喋喋不休的就抱怨起來。
而朱元璋一聽,心裡簡直不是五味雜陳了,完全就是七上八下。
朱元璋甚至有點呼吸困難了。
但他還是勉強看向這小販,勉強問道,“那你們這縣令……”
“他到底是個好人嗎?”
朱元璋混了這麼多年,這還是人生頭一回感覺這麼迷茫!
而小販抱怨了半天。
被他這麼一問,臉色卻是僵住了,說話吞吞吐吐,卻是半天也沒詞出來。
這時還是一旁的小販插話道,“這位老爺,咱們這個縣官……”
“他手段過於厲害,人又好色,誰都怕他。”
“誰家百姓,不擔心自家小媳婦大姑娘,哪天被他拐走呢?”
“不過……蘇老爺除了好色,貪錢,倒也沒什麼別的毛病,所以咱們縣民過的還是頗為幸福的。”
這小販說話之時,前面的部分,似乎心有餘悸。
不過講到過的幸福,眼神就比較認真了,顯然是對朱元璋的非凡身份有所察覺。
朱元璋感覺一口洪荒之氣,快把自己肺管子給憋出毛病了。
這搞了半天,還成了好官了是吧??
“你們縣官欺負你們,你們真的不生氣?”
接話的小販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雖說蘇老爺總是剋扣補償金啥的,不過要是沒了他,那咱好像也沒機會被剋扣了,這位老爺,你要實在好奇,就自己去見見咱們縣老爺吧。”
說罷,小販似乎怕惹到麻煩,拉著同伴離開了。
留下朱元璋原地懵逼,風中凌亂。
李善長此時已經帶著毛驤回來,一直不敢說話,見那小販離開了才說道,“爺,咱到底還辦不辦這縣令。”
“你問我?”朱元璋沒好氣的一哼,“你問我,我哪知道去!”
“罷了罷了,明日過午,你們跟我一道,去縣衙會會這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