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章 求救

灰塵在老舊的房間裡慢悠悠翻滾著,鍾葵的聲音繼續響起:“清明節前後已經暖和了,當季穿的衣服忽然少了一件,會有什麼原因無緣無故地扔了呢?”

封永福神情恍惚,他不明白,短短一上午的時間,自己的弟弟從失蹤變成了被謀殺,如今,似乎又從受害人朝著另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齊飛更加是聽明白了鍾葵的意思,那一晚的情形,幾乎可以被各個環節串聯了。

二十七年前的春夜,和三五鎮上其他的居民一樣,封家四口早早地進入了夢鄉。

不,應該講是三個人。

有一個人還沒有睡,封家那位心靈手巧的小兒子封永壽在沒有人察覺的時候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那一晚,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殺戮在寂靜的小鎮深夜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那具無人問津的屍體,被封永壽拖進了窯爐,他知道,明天這個爐子將燒製一批新的罈子。他也知道,一旦爐子點起,一千度的高溫足以讓任何血肉之軀化為灰燼。

然而,黑夜藏不下這麼多罪惡,即便是黎明來臨,那黑色的爪牙依然抓撓著他的心臟,不肯放過一點。

窯爐裡冒出了本不該有的黑煙,好好的罈子燒出了各種怪異的紋理,彷彿是來自地府的咒語,一道道催他前去認罪。

他拼了命的隱藏這慌張,第一個衝進餘溫未散的爐子檢查問題。

好在,那屍體已經人間蒸發,沒有死者就沒有兇手。至此。這世上再不會有人發現他的罪孽。

然而,他可以隱瞞,那雙手卻不會騙人,從他手裡出去的罈子,一個個都成了殘次品。

手藝人最怕的就是心緒不寧。

家人日夜的追問,讓他無處可逃。

他知道,日夜相處的父母和哥哥,不會相信他隨意編造的謊言。

只有一個亦真亦假的故事,才能矇混過關。這是一個與殺人有關的故事,只不過殺人者不是封永壽,而是三五鎮人人信奉的黃大仙。

殺人的不是他,從來不是他。

連他自己都信了這荒誕的說法。

放在床頭的那些消遣故事給了他靈感。這是個“天才”的主意,一個叫董南生的神秘人可以讓家人的注意力轉移。

謊言彷彿海市蜃樓的綠洲,他又成了那個清白的封永壽,專心做著家傳的骨灰罈。

那個永遠不會被領取的董氏骨灰罈,是他埋藏秘密的神器。他用盡了自己的畢生所學,做出了有生以來最完美的作品,卻不知道,這個作品將成為他的絕唱。

因為………

齊飛的思路到這裡就亂了。

“我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去楠城?”他看透過後窗,看向樓下院中那形狀特異的窯爐,喃喃著。

“有意思,封永壽似乎一直想要向你們求救。”鍾葵轉身對封永福說道。

“求救?”封永福不明所以。

“他大可不必將死了人的事情講出來,編造謊言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他選擇了最接近真相的那種。”鍾葵說道,“不過最明顯的是,他突然和你說想要去楠城的小姨家。這其中有明顯的破綻,就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小姨已經過世了。這件事他知道,你同樣知道。如果不是封永壽精神錯亂,就是他的潛意識希望自己殺人的事情被人發現,也希望有人知道他即將去楠城了。

人的謊言帶著更多的本人的意圖,有時候比真話更能窺探這個人真實的想法。

我猜,當他和你說自己想去楠城小姨家的時候,他已經計劃好要去楠城了。這裡很奇怪的是,他要去楠城,但是又預感到了某種致命的危險。

去世的小姨,是個很矛盾的意象,一方面代表了溫情的一面,小姨曾經照顧過他,對映著某種親密的關係。另外一方面代表著死亡,他去楠城,就是去投奔死亡。”

鍾葵說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了齊飛。

封永壽殞命於他家的花園,被他的母親奚紫雲親手掩埋,這百里之外的楠城,到底和封永壽被隱匿的罪孽有什麼關係,那個人間蒸發的受害者又是誰呢?

齊飛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又一次投向了那本舊雜誌,封面上,那個女扮男裝的女人畫像又一次映入眼簾。

“葵,你說人的謊言反而更能透露他的真實意圖,那麼這個封永壽編造的‘董南生’呢?這麼多的雜誌,這麼多的故事,為什麼他要挑選這個虛構人物去騙自己的家人?”齊飛認真地問著,總覺得腦海中有一張蛛網,脆弱的絲線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要引著他走向黑暗深處。

鍾葵的嘴角微揚,一如往常,彷彿她早已經等在那個地方,等著齊飛自己向她走去。

“這或許和楠城小姨家一樣,小姨和這位董南生,都是女性,但封永壽都對她們進行了隱藏,一個用死亡藏了起來,一個用性別的偽裝藏了起來。如果非得解讀的話,在楠城,有名他所依戀的女性,因為某種原因,他必須把這名女性和這種情感隱藏起來。”鍾葵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注視著齊飛,彷彿要用眼神看顧著眼前的這個人,她知道這些話對於齊飛意味著什麼。

果然,對於齊飛來說,這些話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臟——楓樹下的白骨,讓他所摯愛的母親,成為了一個殺人嫌疑人,而現在,鍾葵對於封永壽的分析,分明在暗示,封永壽那個暗中依戀的女性就是他的母親奚紫雲。

母親穿著拼花圍裙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浮現在了齊飛眼前,一如往常,這畫面籠罩一層金色的溫暖陽光,只是這一次,當母親回過頭看向他的時候,那慈祥的笑容不知何故染上了陰冷的邪氣,那張溫柔的臉與另外一張五官相似的面龐重合起來。

“啪嗒、啪嗒”玻璃珠落地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他知道,那另外一張臉是誰的——是奚河,帶著陰鷙的野心,向他發出挑釁的笑聲——彷彿在說,擄走齊東郡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