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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滬上無紅妝

鍾葵的眼中掠過一絲陰雲:“無論是誰,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當中,把屍體從黃大仙廟轉移到這院子裡的窯爐。

按照你弟弟的說法,這個叫董南生的人並不是三五鎮上的人。他所見的死者也不是鎮上的。那麼有個問題,如果是外鄉人,他是怎麼知道你們的窯爐,還可以避開你們藏匿屍體呢?”

“因為……他是您的前任大仙,有法力?”封永福回答得思路清奇。

一旁的齊飛聽得哭笑不得,問道:“除了這個董南生預訂的骨灰罈子,你還保留著什麼封永壽的遺物嗎?我看看有沒有有價值的線索。”

隨著鍾葵問話的深入,齊飛的狀態比先前鬆弛了些,似乎有腦力思考調查的事情了。

“我們一直在等永壽回來,自從他失蹤後,他的房間就沒有動過,我帶你們去。”封永福說著轉過身,朝著堂屋的另外一側走去,一扇不起眼的小門,進去有個僅夠一個人通行的樓梯。

鍾葵和齊飛跟著封永福朝二樓走去,腳踩在老舊的木樓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封永福掏出隨身的鑰匙,開啟了最靠近樓梯口的那個房間。

齊飛環顧著空蕩蕩的兩層小樓,忍不住問:“現在這裡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唉是的,永壽失蹤了,父母過世後,就剩我了。我不是說了,這個行當,要娶媳婦很難的。”

說話間,木門隨著鑰匙轉動的聲音開啟了。

一股陳年的黴味撲面而來。

這是一個一眼見方的小房間,一個衣櫃、一張書桌與一張單人床之外,再無其他。

齊飛四下看著,開啟衣櫃,封永壽當年的衣服還整齊地掛在裡面。

“這個房間你打掃過?”

“沒有,這就是永壽失蹤那天的陳設,我一點沒動過。我弟弟這個人愛乾淨,平時不喜歡我們碰他房間裡的東西。

我總想著他要回來,就尊重他的習慣,保持著當年的樣子,一點沒有動過。”

“還真是有點強迫症呢。”齊飛看著那一排衣服說道,“都排出漸變色來了。”

聽到“強迫症”三個字,鍾葵饒有興致地走過來,果然,封永壽的衣服顏色種類不多,無非黑白灰藍這些,但是每個顏色都按照從深到淺的順序整齊碼放著。

鍾葵掃視著,忽然抬起手,指向了其中一處:“這裡缺了一個色號。”

齊飛仔細一看,果然在藍色的排列中,從深藍色到淺藍色,兩件衣服顏色跳躍得特別大,不過對此他倒是不以為然:“那說不定正好他沒有這件衣服呢?”

鍾葵沒有反駁,而是轉頭問了封永福一個問題:“你弟弟的衣服都是他自己買的吧?”

封永福聽了立刻點頭:“不愧是大仙,我弟弟就是這些小事兒上很執拗,我媽給他買的衣服都不喜歡,就得自己買,買來買去就那幾個顏色,也不要帶花紋的。為這事兒,我媽和永壽沒少吵架。我這個好伺候的倒是經常撿便宜。我和永壽身形差不多,永壽不愛穿的新衣服,我媽就給我穿了。”封永福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雖然這笑容裡也夾雜著些許苦澀。

鍾葵淡淡笑著,沒有說話,轉頭繼續看向其他地方。她的目光落在了封永壽的床頭,那裡放了不少文學雜誌,泛黃的雜誌都已經卷邊破損,看了很多遍的樣子,看來這些雜誌是封永壽乏味的人生裡難得的消遣。

彼時的雜誌,封面上會把當期的一些重要內容畫進去。

鍾葵果然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一本一本看著,看到其中一本的時候,手停住了。

“你看這個封面。”她把這本雜誌交到了齊飛的手中。

齊飛不明所以,看向這本雜誌上帶著年代特色的手工畫。

這是雜誌當中不同故事人物組成的群像。

不過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畫像上。

這個人穿著尺寸不合適的大西裝,剃著短髮,戴著眼鏡,但是面容清秀,讓他的腦海中立刻冒出了那個名字——董南生。

這個人物畫像寫了出處——《滬上無紅妝》

齊飛趕忙按照目錄翻到了這篇小說。

這是一篇講述民國時期一名女子女扮男裝,逃離封建家庭和進步青年相戀的故事。

故事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主角假扮男子之後的化名叫“董南生”。

此時的鐘葵,嘴角笑意已經難以抑制,彷彿是抓住了行蹤飄忽的鬼魅,她悠悠說道:“最奇幻的想象,也不過是現實元素的重組罷了。”

“這麼說,黃大仙殺人和董南生訂骨灰罈子,這些內容都是封永壽瞎編的?”齊飛難掩自己的詫異。

聽到這話的封永福更是震驚,他並不知道鍾葵和齊飛在雜誌上發現了什麼,著急替封永壽辯解著:“我弟弟是個很老實的人,他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而且那段時間,他心情那麼低落,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齊飛把雜誌交給了封永福,指了指文章裡“董南生”這個名字:“不會這麼巧,他遇到的人和他看了同一本雜誌吧?”

看到這名字的封永福立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鍾葵在一旁不合時宜地說著:“看樣子,你們是真沒碰過封永壽的東西,不然,二十七年前就會發現他造了黃大仙的謠。”

聽到此處的封永福怔怔地說:“這麼說,當年根本沒有死過人?”

“不一定,可能死過,但殺人的不是黃大仙。”鍾葵冷冷說道,那目光看向封永福,又彷彿是看著虛空中已經死了的封永壽,“沒猜錯的話,殺人的是你的弟弟封永壽。”

這話如驚雷,乍響在這安靜的江南小院。

“不,大仙,這絕對不可能!”封永福執拗地搖著頭。

然而鍾葵絲毫沒有動搖,她指向了衣櫃中那被封永壽排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我記得你說過,封永壽失蹤的時候穿著白色的襯衫。但是這裡還少了一件衣服。一些強迫行為,是很難被打破的。比如他執著於要把衣服排出一個完整的漸變色,藍色的地方卻突然跳過了一個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