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河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波光。
葉恆一襲紅衣,踏銀波而來。
深色天幕,圓月如玉盤,水面蕩起銀波,岸上柳枝輕搖,桃花飄落。
這麼安靜的夜色中,那抹紅色耀眼異常。
岸上,桃花樹下,一襲白衣的男子眼帶笑意,看著溫文爾雅,又顯敦厚之態。
葉恆輕飄飄的落在男子跟前,歪著頭打量他,眼中的笑怎麼都遮不住。
“齊光,多年未見,你還是老樣子。”
齊光眸色深深,專注的看著葉恆:“一別幾百年,險些認不出你。”
見著老友,葉恆心中歡喜,臉上笑容更加明媚:“我變了好多嗎?倒也是,以前修的無情道,如今修為盡廢,只能改修其他,自然就有了變數。”
“你……還好嗎?”齊光退後一步,隱在桃樹陰影中,不讓他眼中的妒色和痛楚叫葉恆察覺。
“你往前走一走。”葉恆拽了拽齊光的衣袖:“你這樣我看不清楚,對了,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嫁人了,過幾天帶我夫君與你認識怎麼樣?”
齊光腳步沉重,沒有邁動一步。
他低頭,掩下複雜情思:“你不是說過不成親嗎?怎麼嫁人了?”
說起這個,葉恆只有輕嘆一聲:“時也命也,那時哪想到今日,這許就是命數吧,不過他人挺好的。”
命數嗎?
齊光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冷笑。
要真是命數,為何命運就不能偏愛他一些?
“他對你可好?你喜歡他嗎?”
說起這個,葉恆的笑怎麼都掩不住,她的目光如水,嘴角輕揚,整個人都透著歡喜幸福:“很好,我有,有一點點喜歡他。”
一邊說,葉恆還伸手比劃了一下,那副小女兒嬌態惹的齊光眼中紅光閃過,差點就露出魔氣來。
他努力剋制,狠命的壓制著快要暴走的魔氣。
“我還有,有些事情,待改日我請你們吃飯。”
說完話,齊光飄然遠去。
“你……”葉恆不想他走的這麼快,還想說什麼,人就不見了。
她頓了頓足:“這人真是的,怎的跑這麼快。”
等她回身,抬眼間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上飄起了細雨。
遠遠的,林驚弦著深青色衣袍撐著一把傘緩步而來。
葉恆看到他心裡就歡喜,輕快的跑過去鑽到傘下,一伸手挽住林驚弦的胳膊,整個人都要貼到他身上:“你怎麼來了?”
林驚弦能說不放心嗎。
自打入夜,他就提心吊膽的。
想著葉恆和那人相知相識多年,葉恆心懷坦蕩,但是那個人呢?他有什麼心思?
萬一那人動機不良想要拐走葉恆可怎麼辦?
他是坐臥不寧,一點點的數著時間。
正好看到外頭飄起細雨,可算是找著機會了,趕緊拿了雨傘上岸接人。
“看到下了雨,怕你淋到,就過來接你。”
林驚弦一邊說一邊打量四周:“人呢?我還想見一見呢。”
葉恆嘆氣:“走了,說什麼還有要事處理,扔下一句話就跑了。”
她步履輕快,幾乎是跳躍著走的:“這麼多年過去,朋友還是老樣子,值得一賀,一會兒回去你陪我喝幾杯如何?”
等到林驚弦和葉恆登上龍船,桃樹下慢慢顯出一個身影。
那人正是已經走了的齊光。
他已經換了一身黑衣,長長的衣襬拖在地上,鮮紅如血的彼岸花壓住了粉色的桃花。
這個時候的齊光哪裡還有剛才的溫厚樣子,他五官凌厲,表情陰狠,眼中是萬年不變的寒冰。
剛才葉恆挽著林驚弦回去時的樣子他都看在眼裡。
他伸手撫住胸口:“一個人,為何變數如此之大?”
當年與他結交時的葉恆淡漠、冷靜、強大……目下無塵。
而如今嫁人的葉恆溫柔、活潑、靈動又帶著悲憫。
這是他許多年裡無數次幻想過的樣子,是他想葉恆為他做出的改變。
現在葉恆改變了,卻是因為別的男人,還是因為一個凡人,一個沒有任何法力的凡人。
盧府
盧諸叫人開啟柴房,想把已經關了一天一夜的那個女人拉出來交給妙兒。
可當柴房的門開啟,裡頭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人。
“人呢?”
盧諸回身,目光陰狠的盯著身後的下人。
幾個下人嚇的瑟瑟發抖:“少,少爺,人,不,不知道……明明就在裡頭關著呢,沒人開過,開過門。”
“沒開過門?人跑哪兒去了,還不趕緊給我找。”
盧諸發了火,火氣大的更叫人害怕。
下人們領命去找,翻遍了整個盧府都沒把人找出來。
叫人害怕的是,抓來的女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但是盧家卻有了很大的變化。
盧知府後宅裡幾個得寵的小妾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得了失心瘋,吵鬧作一團,廚房裡的雞全沒了,只剩下一地雞毛,院中水井打出來的水黑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下了毒還是怎麼的。
家裡好些下人得了病,一時冷一時熱的,幾個粗壯的家丁腿軟的站不起來。
下人們是真害怕,私下裡議論肯定是盧豬頭惡事做的太多遭報應了。
盧諸沒有找到人,不得不去見妙兒。
妙兒的樣子更不好,臉蒼白的跟紙一樣,整個人渾身發軟,根本使不上力氣。
盧諸一看眼睛都紅了。
他撲到床上,緊張的察看:“姐姐,你怎麼了?姐姐你別嚇我啊,你……千萬別嚇我。”
妙兒看到盧諸,嘴角輕揚,露出一個虛弱到極點的笑:“傻子,我,我沒什麼事,我能多活這幾年,已經很滿足了,只是帶累了你,叫你手上染了血,是我對不住你。”
妙兒費力的抬手,指尖輕觸盧諸的臉頰。
“我,做下的惡事太多,如今應該是遭報應了,盧公子,我,此生做惡無數,但也都無悔,從不覺虧欠過誰,唯獨覺得對不住你,我若去了,你莫要再做錯事,就,就好好的活下去,尋一位溫柔賢良女子為妻,生一堆孩子,好好的,高高興興的活下去。”
她每說一句話,就像是一把刀割在盧諸的心上一樣,讓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