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隆——”
暴雨中的高架橋在雷霆映照下如同世界盡頭,瀝青路面漂浮著幽藍色霧靄。
奧丁座下兩頭巨狼分別為貪狼基利和餓狼庫裡奇,它們是奧丁最忠誠的守護者,時刻陪伴在奧丁身邊,為他履行著警衛的職責。
當奧丁身處危險或受到威脅時,它們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以兇猛的姿態保護奧丁,奮力撕咬目標。
而眼下,奧丁的死者軍團在頃刻間覆滅,強烈的危機感侵襲著兩隻守護者的大腦,前爪深深陷入地面。
兩頭三米高的巨狼不約而同地仰天怒吼,狂野的狼嚎響徹夜空,一前一後朝著前方那膽敢將刀尖指向神明的少年撲殺而去,要以蔑視神威者的血與肉洗刷這份恥辱。
然而油鋸的轟鳴聲蓋過了它們的憤怒。
那個卡塞爾學院馳名廢柴一改往日的輕佻,銀髮狂舞眼綻金光,在邁步衝入雨幕的瞬間低沉唱誦起來,渾身骨骼發出輕微的爆響,本就堪稱魁梧的身軀再度膨脹,爆炸的肌肉直接撐裂白色襯衣,露出泛著青銅之色的面板。
言靈·青銅御座!“砰!”
一記重踏,本就破碎不堪的瀝青路面直接被暴力踩出一個直徑半米的深坑,雄壯如牛的灰髮男人身形頃刻間撕裂風雨狂掠而至。
油鋸的轟鳴聲響徹高架橋,卡塞爾學院新千年以來最具統治力的王牌學生,終於在今夜的死人國度再一次展露崢嶸。
“錚!”
金屬摩擦聲刺痛所有人的鼓膜,芬格爾左手提著的油鋸突然爆發出刺目火花,鋸齒瘋狂旋轉形成的銀白光輪硬生生架住基利拍下的利爪。
火星如暴雨般迸濺,這個習慣了佝僂脊背的男人此刻挺直胸膛,看上去如山般偉岸。
“吼嗚!”
貪狼基利足有常人手臂粗細的黑色利爪與油鋸互拼耐久,口中發出低沉的嘶吼,黃金瞳中閃爍著狡詐的光。
龐大的頭顱與身軀阻隔了芬格爾的視野,落後半步的餓狼庫裡奇從視角盲區殺出,張開血盆大口朝著芬格爾攔腰咬來。
如象牙般粗大的犬牙瀰漫著狼涎的惡臭,讓人毫不懷疑肉體在接觸的瞬間慘遭洞穿,無數種致命病毒和細菌也將狂湧入體。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芬格爾陡然鬆開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餓狼庫裡奇咬來的獠牙。
就像抓住一條撲向面門的毒蛇般,輕描又淡寫!“轟!”
令人牙酸的爆響聲中,芬格爾的右臂衣袖炸成布條,青銅色的面板之下,肌肉纖維如鋼絲般絞緊。
庫裡奇赤金色的瞳孔劇烈收縮,它引以為傲的,足以將任何食物咬穿,連巨龍骨骼都能咬碎的獠牙竟然被人類單手抵住。
“咔咔咔咔咔——”
芬格爾腳陷入瀝青路面半尺,不足兩米的身高在兩頭肩高三米的巨獸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可他卻硬是靠著非人的體魄以一己之力硬抗兩頭巨狼撲殺,滿頭灰髮被雨水打溼粘在臉上,那張總是嬉皮笑臉的面孔此刻只剩無盡的狂與傲,彷彿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人與獸的角力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兩頭巨狼齊齊變換攻勢。
利爪被阻的貪婪基利張開血盆大口,試圖一口咬掉芬格爾的腦袋。
被單手掰住獠牙不得寸進的餓狼庫裡奇猛然咬緊牙關,同時前爪斜斜拍來,欲將面前這渺小的人類給撕碎。
然而膚若青銅骨肉如鋼鐵澆築的芬格爾卻彷彿早有預料,他裸露在外的鐵臂肌肉高高隆起,血管如莽龍在肌肉群中起伏,青銅大手趕在餓狼庫裡奇牙關咬合之前,暴力拖拽著那顆碩大狼頭朝旁砸去。
“砰!”
一聲沉悶撞擊,兩隻巨狼在芬格爾的強制牽引下撞在一起,身體失了一瞬的平衡。
貪狼基利哀嚎聲刺破雨夜,它被同伴撞得腦袋砸落地面,泛著怒意與殺意的黃金瞳倒映出轟鳴而至的油鋸,高速運轉的鋸條毫無遲滯洞穿了碩大的金色眼球!
一鋸讓基利向主人奧丁看齊,芬格爾卻不滿足於此,他一腳踩住貪狼的長嘴,抓著狼牙的右手暴起發難。
“喝啊——!!!”
芬格爾的怒吼如雷霆炸裂,聲浪在暴雨中激起肉眼可見的波紋,青銅色的肌膚下血管如怒龍盤踞,虯結的肌肉將最後衣物撕成漫天白蝶,在雨幕中紛飛如雪。
曾經的卡塞爾王牌單手扣住狼牙,腰腹力量爆發,一個教科書式的德式背摔將庫裡奇三噸重的身軀掄圓了砸向地面。
“轟!”
瀝青路面如脆弱的餅乾般四分五裂,衝擊波掀起十米高的泥水巨浪。
巨狼軀體炮彈般橫飛出去,沿途死侍殘骸被碾成血肉地毯,最後撞上混凝土與鋼鐵分鑄的護欄,近在咫尺的路燈轟然倒塌,熄滅的燈盞自由落體砸在它毛茸茸的大腦袋上。
只能說若非這護欄是中國出品,此刻它已經從百米高空摔落。
充滿原始暴力美學的畫面在雨幕中呈現,給圍觀者帶來十足的震撼。
楚子航的黃金瞳微縮,他早知道芬格爾有所隱藏,但沒想到這個卡塞爾學院馳名廢柴竟然藏得這麼深,這恐怖的肉體力量即便是他開啟暴血也難以企及。
“噗嗤!”
“嗡嗡嗡嗡嗡嗡——”
腳下貪婪基利傳來瘋狂的掙扎,芬格爾心知按不住它,一把拉出轟鳴的油鋸,帶起混濁的血水與狼瞳之內的漿液,在前者夾雜著恥辱與憤怒的嘶吼聲中反手又是一鋸,直接削掉了半邊狼耳,黑血水箭般射出。
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拖沓,打完瞬間抽身即走,避開了貪狼基利狂怒之下的撕咬與爪擊。
路邊傳來落石嘩啦聲響,而後便是重物破空,庫裡奇從廢墟中暴起突襲。
芬格爾手中油鋸在雨幕中劃過一道白練,轉瞬撞上飛撲而來的餓狼。
暴怒的餓狼含恨一擊,竟是將這使用特殊材料鍛造而成,耐久度超高的油鋸拍碎,而代價則是前爪被割的血肉模糊。
金屬碎片如霰彈四射,在路面上鑿出數十個深淺不一的彈坑。
可芬格爾卻半點不心疼,就在庫裡奇另一隻完好的爪子橫掃而來,即將命中太陽穴的剎那,一柄殘破的古刀突然出現擋住了它的去路。那是插在死侍屍體上的古刀,殘缺的刃口依舊留有不知何時沾染的黑色血汙。
刀身與狼爪相撞迸發刺目火花,那殘缺的刃口竟硬生生卡進了庫裡奇的掌骨。
芬格爾卸下來全部的偽裝,這是他的誠意。
今天能走這一趟,就說明他已經上了路明非的賊船,再也不會下來。
巨狼吃痛後撤,芬格爾拋掉大殘的油鋸,如鬼魅般掠至另一具死侍屍體旁,拔起第二把古刀。
此刻的他如同一尊青銅有發年輕版的戰神奎爺,要與兩頭巨狼戰至世界盡頭。
雙刀在手的瞬間,芬格爾整個人的氣質驟然改變。
如果說剛才的他是個狂戰士,現在則變成了手術檯前的外科醫生。
他的每次斬擊都精準避開狼骨最堅硬的部位,轉而挑斷肌腱與韌帶的連線處。
身為卡塞爾學院新千年來最強大的學生,他接受的訓練遠比如今昂熱推崇的自由教育要更加嚴苛,在那個眾生皆狼的時代,他碾壓一眾天驕。
他可以為了復仇放下驕傲,但當他重拾驕傲,仍是無敵的存在。
刀身上的暗紅色鏽跡被溫熱鮮血覆蓋,一路向下侵染刀鐔、刀柄,這本該使持刀之人難以抓握,但兩隻青銅大手用力之下,刀柄早已被捏成了適合芬格爾的形狀,根本沒有脫手的風險。
刀鋒又一次劃過基利後腿韌帶,黑血如墨汁潑灑,巨狼踉蹌跪地,黃金瞳中首次浮現恐懼。
芬格爾的刀法帶著殘酷的美學,彷彿不是在廝殺,而是在進行一場血腥的解剖實驗,遠處的路明非看了甚至都懷疑這傢伙背地裡是不是跟著古德里安搞過什麼違規解剖實驗,否則怎麼會對動物軀體這般熟悉?
接連不斷的揮砍之下,兩頭巨狼的動作漸漸變得滑稽,像被拔掉部分齒輪的發條玩具,動作生澀而遲緩。
鮮血侵潤了它們的皮毛,口中撥出帶血的腥氣,卻仍舊不甘被一個渺小的人類玩弄,嘶吼著揮舞尖牙利爪。
芬格爾的戰吼與巨狼的咆哮交相呼應,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取勝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有人不願看到這一幕,地上大片大片的積水中閃過幽邃的黑影,又是數不清的斗篷人影從積水中爬出,斗篷之下的陰暗中亮起兩朵金黃色的焰火。
重新凝結的死侍大軍發出痛苦而歡喜的吼叫,準備將芬格爾層層圍殺。
“我靠,玩不起是吧?!”
芬格爾的叫罵聲從包圍圈中傳出,卻聽不出半點的擔憂。
當最先衝來的死侍舉起殘破長刀之時,它發現那個跳蚤般在兩頭巨狼之中輾轉騰挪的青銅身影突然從視野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自己背後的風景。
它看到了蜂擁而至的同伴,後方立於白霧和火光之中的主人,最後黃金瞳熄滅前,看到了一具無頭的乾癟屍身,以及一個如狼入羊群般手持雙刀狂劈亂砍的青銅人影。
接連斬殺幾隻死侍,芬格爾側身避開背後襲來的巨爪,轉而再度撞入餓狼庫裡奇的懷中,像是主動擁抱沸騰的沼澤,拿著武器衝向潛伏其中的巨鱷。
而就在死侍大軍與兩頭惡狼的包圍圈即將成形之際,遠處亮起雄渾火光,一道瘦削身影倒提妖刀狂奔而來,森白刀尖劃過地面帶起赤色的火焰。
楚子航拖刀疾馳,村雨在地面犁出燃燒的溝壑,滴落的雨水在接觸熱浪瞬間便燃燒殆盡化作茫茫白霧。
他在衝至近前的剎那長刀斬出一道雄渾火焰,黑紅交織的君焰掠過混戰在一起的芬格爾和兩頭巨狼,眨眼撞入剛凝結而成的死侍大軍。
轟然巨響聲中,身披黑色斗篷的死侍被狂躁的火光吞噬,猙獰醜陋的腐朽軀體在火焰中扭曲成焦炭,黑煙裹挾著刺鼻的焦臭沖天而起,衝擊波橫掃戰場,將外圍的斗篷殘影撕成碎片。
兩頭巨狼染血的皮毛燃起熊熊烈火,死亡國度的無根之水難以澆滅,物理與魔法的雙重傷害之下,它們不由發出淒厲慘嚎。
芬格爾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戰機,雙刀交錯如剪,青銅色的肌肉爆發出駭人力量,刀鋒狠狠刺入庫裡奇咽喉!
“嗤!”
滾燙的狼血噴在他青銅色的胸膛上,發出烙鐵般的“滋滋”聲,他卻渾然不覺,只是聆聽著刀鋒下巨狼喉骨氣管動脈碎裂的聲響。
眼見同伴命隕,基利發狂般撲來撕咬,獨目中彷彿瀰漫著血海深仇。
千鈞一髮之際,村雨斬出森白刀弧,楚子航的身影如鬼魅閃現,一刀斷爪!
無主之爪在空中旋轉飛落,黑血潑灑如墨。
芬格爾丟棄破損雙刀,一腳猛蹬餓狼庫裡奇劇烈喘息的胸膛,整個人凌空倒飛,右腿高高抬起,而後宛如戰斧般劈下。
“砰!!!”
蘇恩曦友情贊助的戰術靴狠狠劈在基利頭骨上,靴底在巨力下炸裂,而貪狼的頭顱亦在爆響中凹陷,原本血流如注的眼眶再度噴湧,甚至混雜著可疑的白色漿液!另一側尚未斷氣的餓狼庫裡奇見狀,掙扎著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咬死這個該死的人類。
然而村雨發出清越刀鳴,在雨幕中劃出一道凌厲至極的黑色弧線,狼首瞬間離體,巨大的頭顱翻滾著飛上半空,斷頸處黑血如泉噴湧!
芬格爾眼中兇光一閃,右腳在基利腦門重重一踏,腰腹擰轉便是一記凌空爆射!“嘭!”
內腳背兜射破門,狼頭如炮彈般呼嘯而出,將漫天的暴雨撕裂開來,斷口處灑落的血珠在雨幕中拉出猩紅軌跡,直襲遠處高踞馬背、始終冷眼旁觀,出場至今一句話沒說純在裝高手的奧丁!
“你特麼屬內褲的啊,那麼會裝!”
芬格爾鸚鵡學舌的罵聲中,狼頭破空而至!
然而,就在它即將觸及奧丁神軀的剎那,一杆枯木長槍如流星掠過。
槍影一閃,狼頭被凌空抽爆!碎骨與血肉四濺,在雨夜中綻放出一朵猙獰的血之花,卻又完美避開那半榮半枯的眾神之主,就連飄揚的殘破風氅都未曾沾染半點猩紅。
這位諸神之王、死者之王依舊保持沉默,但面具之下的獨目中已經不再平靜如死水,熔漿般的威嚴在他眼底流淌,雄偉身軀之下彷彿埋著一座亟待噴發的火山,憤怒隨時會裹挾著神罰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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