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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家法!

李主編的眼皮微微顫動,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癢。

【子恆,這個孩子真不讓人放心!】

護士推著裝藥的小車,緩緩推門走進來:“李先生,現在給您換藥。”

李主編點了點頭,轉過身子。

護士拿起車子上的藥,給李主編上藥。

“看你的傷口,是燒傷?”護士一邊上藥,一邊打趣的詢問李主編傷口的由來。

李主編疼的呲牙咧嘴。

他聽到護士話,頓時什麼也不做,眼睛放空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

【子恆,他小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對什麼事物都充滿好奇。】

【他小的時候,也做過這樣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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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病房天花板上的黴斑,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個暴雨夜。

——剛滿八歲的李子恆抱著《唐詩三百首》坐在地板上,用鉛筆在牆上默寫《將進酒》。

墨跡順著牆紙蜿蜒成河,就像此刻手背上蜿蜒的靜脈輸液管。

“兒子,你將來想幹什麼?”李編輯看著自己年幼的兒子,滿臉都是溺愛。

李子恆轉過身子,軟軟的語氣卻變得如此的堅定:“爸爸,我以後想要當你一樣的大編輯!”

【沒想到,他當時的想法,現在卻……】

李主編想到這裡,眼神難得變得柔和起來。

此時,門被推開,發出牙酸的聲音。

李主編扭過頭看了一眼。

自己的妻子身上揹著包,手裡拿著保溫杯。

“醒了?“老伴把保溫杯擰開,陳皮香氣混著枸杞的甜,“兒媳婦帶著兒子去心理科了。“

玻璃杯壁凝著水珠,李主編看著那些水珠滑落,想起昨夜爆炸時李子恆眼睛裡同樣的水光。

那個總昂著頭的兒子,在濃煙中竟露出幼犬般惶惑的神情。

“孫子呢?”李主編開口詢問李誕的事情。

沙啞的聲音充斥著屋子。

“他現在……”老伴緩緩開口。

走廊忽然傳來輪子碾過地磚的聲響。

兒媳婦推著輪椅出現在門口,白大褂下襬沾著碘伏痕跡。

李子恆蜷在輪椅裡,左臂纏著繃帶,右手神經質地揪著毯子邊緣。

5歲的李誕抱著素描本跟在後頭,鉛筆畫上是爆炸現場的解剖圖。

——煤氣閥門、實驗燒瓶、飛濺的玻璃碎片。

“爸。“李子恆的喉結動了動:“心理醫生說需要全家治療。”

李主編撐起身子,吊瓶架跟著晃了晃。

“爺爺!”李誕調皮的從李子恆輪椅旁鑽了出來。

“誕誕,過的怎麼樣?”李主編溫柔的摸了摸李誕的頭。

“今天,看了醫生。”李誕歪著頭想了想:“還去了一個玩具室,爺爺你知道嗎?”

“那裡有一個巨大的沙盤。”李丹拽著李主編的手:“那裡可好玩了,爺爺,我帶你去!”

“好,咱們出發。”李主任牽著李誕的手。

他這才發現兒子脖頸處有塊陳年燙傷,形狀像朵枯萎的梅花。

——那是當年雜誌社年會,自己抱著兩歲的子恆審校清樣時,被同事的菸頭燙的。

想到這裡,李主任扭頭看了一眼李子恆。

李子恆感受到父親的目光,立刻把頭偏了過去。

【孩子,還是小一點好。】

這可是李主任血一般的教訓。

眾人來到,心理診療室

沙盤裡的微型傢俱東倒西歪,李誕正把塑膠小人一個個埋進藍沙。

諮詢師轉動著百葉窗,讓四月的光斑落在李子恆交握的雙手上。

“請問,您為什麼要在家裡做實驗?”諮詢師率先開口。

“當然是因為實驗是可控的,國外的期刊上,有最便捷的方法。”李子恆辯解道。

“可是,家裡怎麼會有,精密的裝置呢?”諮詢師提出了一個重要的看法。

眾人聽到諮詢師說的話,全部扭過頭看向李子恆。

李子恆的指甲掐進掌心“《應用化學》最新論文,我改良了”

“為什麼選在凌晨兩點?“諮詢師輕輕打斷。

牆上的鐘表滴答走著,李誕突然舉起畫本:“爸爸在找會爆炸的星星!”

素描紙上畫著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伸手夠向科技的巔峰,指尖纏繞著導線與試管。

鍾美美忽然哽咽:“上個月解剖室丟了三瓶乙醚。”

“為什麼,要這樣做?”李主編的聲音緩緩飄起。

診療室陷入寂靜。

李主編看著兒子後頸凸起的骨節,想起他十六歲大學畢業典禮那天,也是這樣倔強地梗著脖子。

當時自己說了什麼?

“不知天高地厚”還是“書呆子”?

“在你大學的時候?“諮詢師翻動病歷,“李先生在實驗室發生過類似事故。“

李子恆猛地站起來,輪椅撞翻了沙盤。

藍沙潑灑在地,像一片微型海洋。

李誕蹲下身,把塑膠小船放在“海面”上:“爺爺,這是爸爸的諾亞方舟。”

諮詢師拾起沙盤裡的微型書架:“李先生,您上次說父親把您鎖在書房抄家法,是幾歲?”

“十歲。”李子恆的聲音突然變尖,“小學畢業那天!他說背不完不許吃飯,可明明答應帶我去跟同學們玩”

李主編手裡的保溫杯砰然落地。

他想起那個盛夏午後,自己把反鎖的書房鑰匙揣進主編室抽屜,卻在審完稿子後發現子恆昏倒在硯臺旁的李子恆。

——孩子的右手食指因握筆太久腫成紫紅色,宣紙上家法的墨跡被淚水暈開。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鍾美美忽然握住丈夫顫抖的手:“上週末誕誕說夢話,背的是家法。”

診療室白牆上的投影儀突然亮起,國外實驗室的監控錄影開始播放。

——年輕的研究生反覆調整著蒸餾裝置,忽然抄起燒瓶砸向通風櫥。

玻璃碎片劃破白大褂的瞬間,人們聽見影片裡傳來中文嘶吼:“這樣對嗎父親?這樣夠完美嗎?”

李誕把臉埋進爺爺的病號服,鉛筆從指間滑落。

李主編彎腰去撿,發現地上的血跡。

——李子恒指甲緊緊的插進自己的肉中。

“你是在怪我,沒有將職位讓給你?”李主編思考了許久緩緩說道。

突然,李子恆一瘸一拐的走到李主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