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譯州出差五天，到第二天就受不了了。

丁梓潼在酒店餐廳吃早餐，打著哈欠猙獰地咬牛肉三明治，然後邊嚼邊面無表情地聽著後面那個座的裴譯州打影片電話。

“吃的白粥和小菜，這個是鹹蛋黃酥排骨……嗯，胃口不太好……沒喝咖啡，你不是不讓我喝？你吃的什麼？我走之前在家裡放了蒸包……睡過頭也沒關係……你把手機對準你的臉，我想看看你……”

丁梓潼還沒吃到牛肉，就已經膩味了。

三明治放在一邊，她喝了口南瓜豆漿，冷哼道：“真是美死他了。”

許家言慢條斯理吃著大廚牌蝦餃皇：“這不挺好嗎？市場上少了個流浪的神經病，對社會和平發展具有積極作用。雖然是苦了點麓麓，不過公司會定期給她打錢，請她收留一個能洗衣做飯圍著她打轉的保姆的。”

“保姆行業也是要檢查員工精神穩定度的，他那樣的除非倒貼。”

許家言嘿一聲：“他確實在倒貼啊，上趕著求愛的人就這樣，學完家政還要學怎麼保持身材。你猜他今天早上幾點起來的？我七點出房間，發現他都從樓上的健身房下來了。有這個自律程度和積極性，他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說著話呢，又聽見後座飄來幾句話。

裴譯州在言語間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工作太忙碌、晚上睡不好、導致早起胃口不佳的可憐人，筷子在幾塊酥排骨間挑來挑去也沒吃，成功獲得忙著上班的林麓的一句安撫。

等影片結束通話，裴譯州三下五除二吃完所有早餐，離開座位路過丁梓潼和許家言旁邊，還淡淡提醒一句：

“加快速度，半個小時後帶著資料到會務中心三樓等著。”

說完就走。

丁梓潼回頭看了眼他桌上空空如也的餐盤碗筷，白眼翻到天上去。

“……戲這麼多怎麼不進娛樂圈演戲去！”

到時候她還能砸錢買水軍黑他。

許家言習以為常地安慰她：“習慣就好，談戀愛的男人一般都有點賤。”

裴譯州走得快，不知道他的兩個下屬在怎麼議論他。

他提前到了會場，站在休息區又想給林麓打電話。

但時間不湊巧，已經是淩氏集團上班的點。這一兩個小時是最忙的，他要是敢打電話去，林麓就敢給他掛了，然後午休發訊息罵他一頓。

想到以前被罵的經歷，他還垂眸笑。

丁梓潼和許家言到場時，一眼就看見他獨自一人莫名其妙發笑的模樣。

丁梓潼咔嚓拍了張照片發給林麓，配上文字：【應該讓他多給你點股份，作為和他戀愛的精神損失費。】

可惜林麓沒時間看訊息，她一上午都忙著在技術部和員工談話，順便學習點新東西。

午飯前半個小時，人事經理把她叫去小會議室，然後以她舉例做員工面談的教學，順便檢驗她的工作成果。

但第一句話不是問工作上順不順心，而是閒聊似的問：“小林，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林麓頓了頓，點頭說有。

經理不意外，下屬們經常討論的事情她都有了解，知道每天都有人接送林麓，開車的估計就是她男朋友。

“是接送你的裴總？我對來參加公司峰會的企業老闆還算有點印象，記得他。”

林麓沒想瞞著，繼續點頭：“是他。”

“你男朋友有一家發展很不錯的企業，你的簡歷也寫著之前在林州科技做過一段時間。為什麼不一直待在熟悉的地方？”

“我不喜歡把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而且年輕的時候不清楚自己想要的職業發展方向是通往哪條路的，我想多嘗試一下，才能找到想一直堅持下去的一條路。”

“淩氏集團是你想走的這條路嗎？不是因為考慮到這屬於大公司大平臺所以再討厭也想堅持到一年的那種？”

林麓坐直了，說不出純粹表忠心的花言巧語，只誠懇道：“目前我工作得很順心，也很喜歡在各個部門學習新東西，我不知道淩氏是不是最後那條路，但至少三年內都不會離開這條路。”

經理不評價，點頭後問的問題越來越犀利。

“那平常會和你男朋友談起在公司的工作嗎？包括你學習的新知識。”

“如果工作中遇到不順心的事，你會不會覺得一直有條退路在，然後一氣之下離職重新回到林州科技工作？”

“你和你男朋友關係好嗎？會不會因為感情問題影響工作心情？”

“你近期有結婚的打算嗎？如果結婚了，會多久要孩子？你會因為孩子在事業上產生迴歸家庭的想法嗎？”

“認真思考，認真回答，答案不是說出來就會被相信的，這其實是對你自己的一種叩問。”

經理給了一週的時間讓她思考。

林麓知道，按理說她要是想轉正留在淩氏集團，應該很快就給出答案，情緒激動點還能賭咒發誓要一輩子給淩氏集團打工。

但她不是那樣的性格，讓認真思考，她就花了大量時間去想每個問題的真心回答。

——只有每件事都認真對待，每句話都是真心，才能走在一條路上不被路邊的枝椏勾住，產生心虛，沒底，惶恐，擔心的負面情緒。

思考了兩天，裴譯州出差回來了。

五天的差旅被他壓縮到四天，回來時已經很晚，他眼裡的疲憊遮擋不住，進家門就抱住林麓倒在她身上。

林麓踉踉蹌蹌支撐住他，尷尬地和後面的丁梓潼許家言打招呼。

“梓潼，家言哥。”

丁梓潼朝著裴譯州無語地翻個白眼。

然後遞給林麓一個檔案袋：“重要東西，幫他收好。”

他們倆也沒多留，確認裴譯州帶著重要檔案安全到家就揮揮手走人了。

等人離開，林麓踢一腳裴譯州的小腿。

“起來，你又不是喝醉了。”

裴譯州長手長腳地掛在她身上，被踢被打都沒反應，埋在她頸側自顧自說著：“這次出差結束應該有一個月不會再外出，我們去度假怎麼樣？就週末去，不會耽誤你的工作。你喜歡哪個地方？我提前訂好。”

林麓費勁力氣拖著他挪到沙發邊，像每一天都會閒聊家常話那樣，不鹹不淡地說——

“我忙著呢，估計要轉正了。你要是想求婚就選在月底，《心願清單》月底不是都有大促？有優惠券疊加折扣，我比較容易下單。”

裴譯州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