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機構介入政治，或者政治介入科學，那理想國還會成為理想國嗎？”
姜泠的提問讓二人之間的氣氛凝滯了一瞬。
她強調了下：“我只是好奇，要是問了不該問的，您就當我放屁。”
吳迪耐心講授：“在聯邦邊緣，還有二十多個無名星各自為政，其中包括蟲族，不同的星球有不同的政治理念，有些和我們仍在戰火中，還有一部分的立場曖昧不明。”
“他們不加入聯邦，就不怕聯邦轉頭滅了它。”
吳迪笑了：“聯邦政府也許獨權了點，但並不殘暴，至於他們是什麼原因不加入聯邦，興許是他們想吞併其他星球？興許聯合小行星策反聯邦政府，然後建立新的帝國？或者乾脆從民眾民洗腦開始？敵不動我不動，聯邦始終秉承著和平外交。”
“您就差直接點出掠奪者名字了。”姜泠說。
“當年百科基地就是被他們摧毀的。”
“一個專門研究新式武器的基地，換成我，我也害怕。”姜泠不動聲色地說。
“你好像對聯邦怨言很深，這想法很危險。”吳迪打趣她：“誰說百科基地研究的一定是武器，也可能是醫療衛生、便民生活，還有歷史，沒有歷史的國度總是別人說什麼信什麼。”
姜泠：“……您對掠奪者意見也很大。”
“沒人喜歡強盜，當初第二基地和他們談合作，希望他們加入聯邦，結果卻被他們反殺摧毀。”吳迪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不過這些都是上位者們考慮的問題。現在第二基地重新建立一切都會不一樣，那是聯邦政府直轄的科學基地，研究出新科技，我們興許可以和其他星球達成合作共識，幫助他們解決困難，也是幫助自己。”
“他們有什麼困難。”
吳迪說：“蟲族，蟲族是所有星球共同的敵人，他們的湮獸大軍只要存在一天，哪怕只有一隻，都是對所有星球的潛在危機，也是萬幸有共同的敵人在，所以其他星球始終沒有出手反抗過聯邦，他們心裡清楚，只有強大的聯邦才擁有最高的科技技術和最專業的科研人員。”
姜泠快被社會學和哲學轉暈了，人的想法真是千奇百怪，那麼他們發明的人造人是不是也一如既往的複雜？
“叮。”吳迪的光腦蹦出一條資訊。
姜泠見他瞳孔驟縮，問：“要出動嗎？”
“是要出動，不過不是偵查大隊，而是專案組。”
卡蘭市現在就像風暴旋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警局裡的警員各司其職，外招還沒開始，黑市的案子必須抓緊落實，人手就快不夠了。
前幾天，薇薇為黑市一案安置了專案組，吳迪也在其中。
“全隊準備收網，專案組的小李跟蹤嫌犯的時候扭了腳，真是傷腦筋。”
“我可以跟進。”姜泠脫口而出：“如果需要我可以替補，今天我看了沒有我的任務排班。”
“也好，多跟點案子對你培訓時也有幫助。”吳迪轉頭給姜泠申請了一套針對精神力強者的作戰服和手槍：“回頭給你補外勤費。”
“能申請多少？”姜泠一邊問一邊跟上吳迪的腳步。
她倒不是真為了錢，在至今為止她還沒見識黑市，卻本能地覺得黑市裡魚龍混在，說不定有了解紅寶石秘密的人。
一行人坐上懸浮車趕往犯人所在地。
這裡是卡蘭市著名的風俗街，道路兩旁滿是光射燈，走進風俗街的牌坊等同於直接進入舞池，勁爆的鼓點震耳欲聾，閃著紙醉金迷的光芒。
成群的男人女人們舉著香檳歡呼雀躍，音浪掀翻整條街道，場面比跨年夜還要熱鬧。
——
嘩啦一聲響，監聽器裡傳來玻璃製品碎成渣滓的聲音。
“幹什麼幹什麼！別往老子身上爬！”
“陳哥！陳哥你饒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姜泠神色一凜。
看來吳迪他們已經放出了校霸這個魚餌，就是不知道釣上來的魚夠不夠肥。
“你要是故意你今天還能跪在這？！蠢貨！滾開！”喚作“陳哥”的男子開口煙嗓，語氣不客氣說：“留你一條命是覺得殺了你不值，你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我願意將功補過！”
身邊的警察坐在監聽器前聽著校霸和名叫“陳哥”的黑市商人的對話，校霸一直在道歉，貌似還被黑市商人一腳踹到了地上，他們處理幫派紛爭早就習以為常，哪怕中途聽到校霸被人掐著脖子求救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
“陳哥”深吸一口氣，發出咯咯的笑聲：“上好的雪茄，要讓客人買的方便，就像在街邊買小雨傘一樣方便，你要是能把它宣傳出去，我就饒了你，能做到嗎？”
周圍幾個人笑起來。
聽聲音至少有四五個人在場，其中還有幾個女人。
“因為你損失了上百萬星幣，光道歉沒有用，賤命一條……你去送貨。”
“會被抓的……之前那小子已經進去了。”
“那你想原地去世咯？
“啊——”監聽器裡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然後是女人支支吾吾的聲音，應該是離監聽裝置有點遠，聽不太清楚。
“陳哥，我想去衛生間……求你讓我先去衛生間。”女人顫抖著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陳哥，原來她不是不喜歡拍照，而是想在更刺激的地方拍，哈哈哈——”
“走！哥哥給你去。”
“你、放開我、求你、我自己去。”
聲音滋滋啦啦，越來越遠。
姜泠胃裡泛起一股噁心。
避免人員分散開影響抓捕，吳迪伸出兩根手指做了一個“出動”的手勢同時用眼神示意姜泠不可莽撞，裡面一旦有精神力者，她作為D級會很危險。
三分鐘後，專案小組以極快的速度破門而出，輕鬆抓捕了還在包間裡唱歌划拳的幾個小嘍囉，校霸跪在地上臉上全是玻璃渣子扎出的小傷口，在舞廳燈光下面目全非。
姜泠沒和他們一起，在吳迪踹開門的一剎那後退直奔衛生間。
她全程端著槍，一腳踢開女衛生間的門，剛邁進去，慘叫聲席捲而來，姜泠回頭，身後一個穿著校服裙的少女一臉驚慌地癱坐在廁所門後，看樣子只有十七八歲。
“別殺我，別殺我。”少女將雙手舉過頭頂。
姜泠停頓了半秒，舉著槍的雙手始終保持著平視的狀態。
周圍並不安靜，但衛生間裡流竄的呼吸和滿地的血跡卻傳遞給她一個訊息——除了女孩，這裡再沒有別人了。
姜泠舉槍走到女孩身邊：“和你一起進衛生間的人呢？”
少女受了極大驚嚇，瞳孔發散，渾身都在顫抖，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比萊恩膽子還小。
“下、水、道、下水、道——”她恐懼地捂住腦袋，不敢再回想剛才的事情。
姜泠側身看著女孩剛剛手指的方向。
這時樓道里腳步聲傳來，吳迪帶人過來了。
他看著地上的一幕，肩膀鬆了下來，抹了把汗：“今天就不該提湮獸。”
沒有屍體，只有血跡，血跡最終消失的位置是下水道，種種跡象看來，的確像被湮獸襲擊過。
吳迪命令道：“把血樣帶回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