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妘瀾將楚秦晏寫的字帖拿去妘記食鋪,將其掛在二樓雅間。
收賬的牆面放了一列立櫃,裡面擺放著各種酒類,堂中六副原木色桌椅,角落放著沈桐秋修剪裝點的樹木盆景。
兩個店小二,一個負責樓上,一個負責樓下。
兩人都是百草村的人,一個是秦家女娘秦姣,一個是孔蕊。
孔蕊和福慶客棧的掌櫃李汶西成了婚,她不想吃軟飯,所以求著來妘家做工。
妘阿奶原本對孔家當初種菜借地出爾反爾的事耿耿於懷,孔蕊舔著臉又是道歉又是幫忙幹活,還說她爹想留著種豆子做豆腐賣,這才消了氣同意。
食譜開張的日子因為五嶺的到來又往後延了幾日,今日才算正式開張。
妘瀾坐在櫃檯上收賬,秦姣和孔蕊兩人十分勤快,忙前忙後的也不嫌累。
妘記食鋪招牌菜是魚,妘瀾在村裡放了話,以後村裡人若是想賣魚可以直接賣給妘家,不過收的價格會比市集少兩文。
這不,林意剛將抓的魚送去廚房,後腳孫山芙也挑著兩桶魚兒來了。
與她一道來的還有愁眉苦臉的酒么,手裡拎著個酒瓶子,連連哀嘆。
空氣中飄浮著各種魚的香味,水煮魚、清蒸魚、麻椒魚...
食客逐漸多了起來。
酒么打了個酒嗝,湊在妘瀾耳邊小聲嘀咕:“你怎麼不問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咱們還是不是好姐妹了!”
妘瀾眼皮子一掀:“你夫郎給你戴綠帽了?你出軌了?還是你娘給你找新爹了?”
“你你你...嘴什麼時候這麼毒了?不對,你這嘴就沒溫柔過。”
她附耳道:“你可記得看緊你家夫郎,近日縣裡有很多男人失蹤,尤其是二十歲以內的貌美小郎,縣令讓我查查是怎麼回事,結果四公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有問題,非要親自去當這個誘餌,人若是出了事,我就完了。”
“這事縣令讓我先別聲張,免得引起慌亂,可前縣丞也盯著這事呢,就等著縣令出錯好重新上位。”
妘瀾依稀有些印象:“你不是說他的血脈之力很強嗎?怕什麼。”
“強是強,就是人有點瘋,沒事就折磨縣令後院的薊侍夫和他生的三公子。”酒么捂住嘴,尷尬一笑,“那啥,我剛剛什麼也沒說。”
妘瀾遞給她一百兩:“這是拉客的分成。”
酒么將銀錢揣兜裡,順便緊緊攏了攏衣襟:“你可別胡說,我又不是倌樓裡的小倌,什麼拉客不拉客的。”
她塞給妘瀾一張紙,若無其事走了。
妘瀾垂眸,目光環視一圈。
“小二,結賬!”一個嘴角有痣的粗壯女人喊道。
妘瀾走過去:“這位客人,共計一貫三錢銀子。”
“什麼,不就是幾條魚嗎?怎麼這麼貴!”
無錯書吧妘瀾將選單遞給她:“點菜前你是看過價格的吧?”
李四面色一變,和另外幾個人對視一眼。
“哎喲,哎喲,這魚有問題,大家來看啊,店家欺客,拿病死的魚做菜,還收這麼貴的價,這不就是欺負老實人嗎,你們快別吃了。”
“什麼,這竟然是壞死的魚?我不吃了...”
“走走走,趕緊走...”
“這人是誰,不知道面前的是個活閻王,還敢鬧事,不怕晚上從豬圈裡醒來啊,有好戲看咯~~”
巫溪縣沒有魚鋪,妘瀾這是第一家食魚鋪。
有人厭惡妘瀾,連路過都要繞道,更多的人則是好奇,巫溪縣惡霸從良,多稀奇啊。
有人催李四:“光叫有什麼用啊,你倒是打啊,打起來啊!”
“對呀,來,打一架,趕緊爬起來,別嚎了!”
一群人開始起鬨,魚兒也不吃了,還有人趁亂端著魚溜走,結果出門就是一堆蜜蜂,又悻悻然走了回來。
動靜鬧這麼大,後廚的人悄悄透過簾子觀望著。
向招妹臉色大變,她看見他爹了,還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混在一起。
堂內起鬨聲越來越大。
李四有些發懵,這些人怎麼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難不成這巫溪縣的人腦子都有病。
她的家鄉鬧饑荒,一路燒殺搶奪著過來,這才剛到巫溪縣沒多久,遇上個貴人,幫忙辦點事。
本來想挑個軟柿子捏,這捏著有點棘手啊。
她哀嚎得更厲害了:“賠錢,趕緊賠錢,否則我就去告官!”
妘瀾慢條斯理地將選單放回櫃檯上,雙手環胸:“哦,那你告吧。”
一桌三人,點魚的時候不看價,吃完了還想賴賬。
開張第一天就遇見這糟心事,妘瀾心情不是很好。
向招妹的爹站在李四旁邊,臉色慘白,聲音鴨子叫似的:“我...我肚子好痛,救命...快叫醫師...”
他說完這句話,順勢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李四裝模作樣道:“哎喲,老頭,你醒醒啊。”
“有本事叫醫師來驗驗,若是這魚沒問題,我給一百兩都成。”
她說著,下意識捂著肚子,總覺得肚子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沒一會兒,跟著老頭一起口吐白沫。
眾人面色漸漸生疑,目光緊縮在兩人身上。
“不會吧,真有問題啊,這...這...”
“害,能有什麼問題,我吃了兩條也沒事,別說這麻椒魚味道真不錯,麻麻的,還有一股很特別的口感。”
“裝死想訛錢唄,這招在妘瀾面前肯定沒用,人家和縣令有關係。”
......
門簾後向招妹面色大變,尖叫著跑了出來:“爹爹,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啊。”
她看向妘瀾,冷聲質問:“瀾姐兒,你到底在魚裡放了什麼東西,你為什麼要害我爹!”
李四聲音變了調:“看見沒,這人是從後廚跑出來的,人證物證俱在,你們可都看見了,我可沒有訛詐人。”
她搖搖晃晃站起來,用手指抹開嘴角的溼潤,冷不丁看到滿手的血跡。
腹中的絞痛感越來越重,李四猛地噴出一口血,手指顫顫巍巍指著妘瀾。
“你...真下毒啊。”
說著便僵硬倒地,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