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樂小跑著從屋裡翻出五十文銅錢,找到妘瀾:“阿姊,明日我們去廟會玩吧?”
虞清歡跟著附和:“瀾姐姐,去吧,去吧~”
林意從未參加過廟會,對此很感興趣。
沈桐秋更別說,未嫁人之前連村子都未曾出過。
兩人皆一臉嚮往。
唯有楚秦晏興致缺缺,坐在書案上抄書,寫的字越來越有勁道。
妘瀾帶回來的字帖都放在一個箱籠裡,平日只有林意和沈桐秋用來臨摹,上次妘樂三兄弟見了天岫公子的字帖,心生喜愛,將兩副都要了過去。
三兄弟自小跟著妘阿奶學字,會認的字還不少,妘樂還特意問過妘瀾認不認識天岫公子。
妘瀾哪認識什麼天岫公子,她瞧著這字跡筆鋒張揚,想來那人的性子也是個桀驁不馴的,讓幾人學學也不錯,免得出去了被人欺負。
這會兒妘其湊在楚秦晏身邊,好奇:“晏姐夫,你在寫故事嗎?明日你要去廟會嗎?”
楚秦晏沒理他。
他眼珠子一轉,又問:“晏姐夫,阿姊問你寫的什麼故事。”
楚秦晏頭也不抬:“小猴子。”
“晏姐夫,阿姊問你明日去廟會嗎?”
楚秦晏抬頭,看向妘瀾:“鄰居,你要去嗎?”
妘瀾點頭。
“那我也去。”
妘家人趕新鮮,都躍躍欲試。
唯有秦爹搖頭,說怕看了姻緣樹傷心,惹大家不高興,所以他就不去了。
次日一大早,葉澤起得比誰都早,偷偷將床底下存下來的東西放進揹簍裡,悄然離開了妘家。
他當年是逃荒來到巫溪縣的,就這麼穿著一身破爛衣裳跟著妘絨回了家。
逃荒路上見慣了生死離別,勾心鬥角,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讓自已好好活著,活得好好的。
這般想著,他腳步不由加快了些。
葉澤從獸神廟穿過,到了後山坡上的一間茅草屋面前。
“秦阿翁,開門,我來了。”
一個顫巍巍的老人走出來,眼神溢滿笑意:“小澤,快,進來坐。”
老人面部有燒傷的痕跡,笑起來有些滲人,葉澤習慣了也不覺得恐怖。
“我給您帶了糧食來,您近日還好嗎?”
“好,好著呢,帶糧食幹啥啊,我還有呢。”
“當年要不是您救了我,我早就死了,多餘的您就存著吧。”
葉澤將雞蛋,米麵還有一塊肉放在廚櫃。
“秦阿翁,我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葉澤離開的時候和一個身披袈裟的慈面僧人擦肩而過,僧人微笑著朝他點了個頭。
獸神廟就在巫溪縣兩裡外,扶柳縣和巫溪縣的交界處,受兩縣百姓供奉。
今日廟裡人頭攢動,到處都是喧鬧聲。
香火繁盛之地,煙霧繚繞,香蠟火燭氣味濃郁,道路四周的樹枝上掛著祈福紅布。
有小販叫賣吆喝著。
“賣胡餅咯~~”
“賣胭脂咯~~”
妘其就像出籠子的鳥兒,拉著妘樂撒歡似地往前跑:“樂哥哥,有八卦鎖、還有雕鳥兒...好多好多東西啊~~”
妘樂被迫跟著他,卻沒有甩開手。
簡小爹追了上去:“今日女客太多,你們倆安分些,別把帷帽撞掉了!”
“知道啦,爹爹,你快點呀~”
妘凌則亦步亦趨跟在向招妹身後,帷帽下的臉悶悶不樂,思索間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女客。
“小公子,你沒事吧?”
女人聲音含笑,一襲晴山藍長裙顯得身姿挺拔雅緻。
妘凌微微抬眼,眼神呆住。
身邊的風悄然止步,四周聲音歇下,金色日光透過紗落在臉上,一陣滾燙。
無錯書吧“小公子?”
他有些羞窘,微微行禮:“我...不是什麼小公子,對不住。”
說要便要側過身離開,誰知一隻手將他拽了回去。
向招妹瞪了他一眼,讓他站好,這才轉過頭對向欣笑道:“欣姐兒,我正找你呢,近日可好?”
妘凌心中一跳,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向小爹口中的向欣。
他靜靜聽著兩人來回問候,一顆心在胸腔亂撞,怎麼也停不下來。
再回過神,人已經不見了。
向招妹眼神打趣:“如何,向小爹可曾要害你?這欣姐兒為人溫和,出手大方,從不委屈自家夫郎,你覺得如何?”
妘凌手攪著衣袖,微垂著頭沒說話。
向招妹哪還有不明白的。
妘瀾將三人之間的動靜瞧得清清楚楚,再去瞧妘樂舉著三炷香無慾無求拜獸神的樣子,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楚秦晏化作小蛇纏在她手腕上,整條蛇昏昏欲睡。
林意好奇地左右張望,沒注意有小郎朝妘瀾丟帕子香囊。
沈桐秋一直將目光落在妘瀾身上,嘴上掛著一抹乖巧的笑,不動聲色地將香囊踩在腳下。
虞清歡自覺已經和妘瀾十分親近,聲音微微甜膩:“瀾姐姐,我們去那邊吧,大家都說神獸廟的姻緣樹很靈驗。”
妘瀾花十文錢買了五條祈福帶,一個身穿麻布衣的女娘匆匆跑過來。
“攤主,給我三條祈福帶。”
攤主略帶歉意:“對不住,最後的五條賣完了,女娘若是等得,待我回家取下來。”
那人將目光一向妘瀾,抬起下巴:“給你一兩銀子,賣我三條。”
妘瀾頭也沒抬,將四條祈福帶遞給林意他們,俯身執筆寫下五個字——惟願歲歲安。
“你...放肆,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誰?”那人臉色難看至極,低聲嘟囔,“這下好了,回去又得挨鞭子!”
可惜五條祈福帶已經用了,不知想起了什麼,她快步轉身離開。
妘瀾順著她的身影看過去,只看見一個帶帷帽的少年手執長鞭,慵懶地靠在石橋欄杆上,歲月靜好之時,少年猛地抬腳踹在女人胸口。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男人作威作福的,張揚無比,絲毫不在乎旁人指指點點。
“瀾姐姐,我要掛祈福帶了,我要是摔下來你記得接住我哦~”
掛滿祈福帶的姻緣樹在風中沙沙作響。
虞清歡拒絕了妘瀾的幫助,還說要讓獸神看到他的誠心。
他爬上樹,將祈福帶掛在高處。
寬闊的視線下,五嶺沉肅的臉龐顯得格外明顯,慌張之下腳一滑,懸空失重感襲來。
虞清歡狼狽地摔在妘瀾懷裡,緊張道:“瀾姐姐,要不...咱們回去了吧?”
“怎麼?”
他像模像樣地打了個哈欠:“沒什麼,我...我就是有些困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她們才剛來沒多久。
虞清歡貓兒著身子躲在她身後,眼神小心翼翼觀望,沒看見五嶺,他懷疑是自已看花了眼。
心裡哀嚎,五嶺怎麼還不回清河縣啊,不會發現他的蹤跡了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想著,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瀾娘子,好久不見。”
妘瀾笑著點頭:“嶺娘子也來廟會遊玩啊,可有遇見喜愛的小郎?”
五嶺微微抬手。
妘瀾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面色一僵。
皮笑肉不笑:“家弟已經定了親事,怕是要讓嶺娘子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