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館出門兩條街向西。
便有一個長生樓。
長生樓的附近一般沒什麼人去,一方面地方相對比較偏僻,另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這裡比較陰冷。
饒是陽光普照。
但走在這長生樓前,依舊可以讓人感受到涼風習習,下意識渾身發麻,甚至是讓人不由自主的冷顫。
長生樓長生樓。
名字聽起來很文雅。
但實際上,
這裡是新鄭城內的長生屋,簡稱義莊,專門存放各種屍首的地方,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屍體都能放到這裡來。
能放到這裡來的,一般都是權貴或者富貴人家,再不濟也得是權貴人家中的僕人或者有些名望的人。
普通老百姓的要麼放家裡。
要麼就是直接拖出城找個山上埋了。
前段時間轟動新鄭的毒蠍子滿門,就是直接拖到了城外的亂葬崗埋了,進義莊整理什麼的,壓根沒可能。
姚季身為秦國使君。
在這上面的待遇,自然是最高規格的。
先不說採用的棺木都是頂級的金絲楠木,上面雕刻繁複的引魂昇天紋樣,身上還蓋著黑色的玄鳥旌幡。
就連整個房間,都是以四個巨大青銅冰鑑鎮壓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每兩個時辰就會換一次冰,給整個房間降溫冷藏。
從而達儲存屍體的目的。
嗤嗤——
蠱蟲扇動翅膀,就像螢火蟲一樣,快速的爬滿了姚季的整個身子。
翁婆婆站在棺前。
柺杖咚的一聲,立在了面前。
一道血紅色的陣圖,以棺木為中心快速的散開,巨大的黑影開始籠罩著整間屋子,一個個的玄奧幽冷字元從陣圖中升起。
“肉歸於地,氣歸於天,血歸於水,魂歸於我……”翁婆婆手指不斷結印,一道道符文憑空出現。
“幽冥為我所掌魄,生死由我定輪迴。”翁婆婆雙目一道精光綻放。
陣圖嗡的發出耀眼的光芒。
“姚氏季君,聽吾號令。”
“起!”
翁婆婆輕喝一聲。
嘩啦——
棺木之中的姚季瞬間站了起來。
伴隨著一道符文湧入姚季眉心,隨後八道玄妙的紅色符文先後入了姚季的天靈、中樞等八個要穴。
而翁婆婆仍在結印。
很快。
一道紅色的氣機從柺杖之中出現,順著柺杖不斷的向姚季眉心延去。
當最後徹底連線那一刻。
翁婆婆渾身輕顫,強大而渾濁混亂的炁散佈開來,濃重的死亡氣息,似乎有著一個恐怖的生物即將在她體內甦醒。
粉紅紫色的一個妙齡女郎,緩緩的從婆婆的體內站了起來,魅力四射帶著嬌豔的御姐風。
她淺淺的朝著嬴治看了一眼。
粉紅紫的眸光眨了眨眼。
然後雙手合攏。
呼呼呼——
嗚嗚嗚——
無風自動的氣浪,捲起屋內的寒氣不斷的拍打著門窗。
約莫一刻鐘左右。
翁婆婆這才緩緩收功,並收起了炁,妙齡女郎化為了氣機消失在了體內,呼吸明顯加重了起來。
渾濁的眼神,變得更加渾濁。
姚季也重新落回棺中。
他身上密密麻麻的蠱蟲也在這一刻,盡數化為了飛灰,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翁婆婆微微搖頭,說道:“沒能追蹤到對方的樣貌,只是感知到了一縷氣息,但可以知道的是對方是個使刀之人……”
“看來,我們猜得沒錯,兇手應該是另有其人。”嬴治道。
天澤的隊伍裡面。
可是沒有使刀之人啊。
那麼這個用刀的人的身份,就值得耐人尋味了,是夜幕的人,還是另有其人,又或者是羅網的人?
兇手是百越餘孽的訊息是姬無夜告訴大家的,那姬無夜這樣的目的是什麼?
嬴治負手沉思。
隨後徑直走出長生樓。
陽光隱匿進了烏雲之中,沒有陽光傾瀉的刺眼光芒,只有昏昏沉沉的陰暗。
嬴治停了下來,說道:“太子府那邊應該很快就能出個結果,我們或許可以將那百越餘孽請來談上一談,婆婆,你覺得呢?”
翁婆婆剛剛施了一場極為消耗內力的術法,氣息還有些不穩定,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後,這才點了點頭道:“老身這便安排人…將他們請來……”
“四方館人多嘴雜,還是找個清淨點的地方吧。”嬴治道。
“公子放心。”翁婆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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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太子府。
猛烈地戰鬥仍舊在繼續。
廝殺的吶喊聲以及各種的慘叫聲交織在了一起,咻咻咻的弓弩飛射,雙方戰鬥的有來有回。
而在太子府後門的地方。
一個人影悄然出了太子府。
朝著韓王宮的方向而去。
他具有深藍色的頭髮,紅色的眼睛,腰間及面部都紋刻著蛇紋紋樣,眸光之中滿是冷血暴戾,陰鬱毒辣。
他的身上綁著大大小小的鐵鏈。
那是六根蛇頭骨狀鎖鏈,兩根盤雙臂,兩根盤腰,兩根盤腿部。
渾身帶著濃郁怨恨的黑色氣息,就像一個地獄裡面走出來的惡鬼,散發著野獸氣息,想要吞噬了面前一切生物。
他,正是百越的前太子。
赤眉龍蛇,天澤。
一個被人關押了十年,而剛剛從牢籠之中逃出來的人。
他一路從太子府出來,沿著小路和巷子,十分熟悉的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冷宮。
說是冷宮。
但熟悉的人都知道。
這裡,曾經是雄霸一時的鄭國的宮殿,鄭莊公這個名號或許很多人已經不記得了,但知道的人就會知道——
透過這座冷宮。
可以直達韓王宮。
喀嚓——
嘩啦啦——
一路走過。
殘垣斷壁,瓦片零落。
哪怕是這盛極一時,能讓天子都為之害怕,能讓天下諸侯都為之畏懼的鄭國,而今也已然成了這荒涼的景色。
依舊挺立而殘破的門闕。
伴隨著他的到來,而簌簌發抖一般,不斷的掉落瓦片。
嗚嗚嗚——
黑色的冤魂氣息,化為一團一團的幽靈一樣盤旋在他的周圍。
而前面。
出現了三個人影。
其中之一便是韓非,隨後便是紅蓮和紫女。
紅蓮手中拿著一個盒子,驚懼的看著對面的人,而韓非卻是一臉自信,彷彿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一般。
只有紫女,身形一閃。
鏈蛇軟劍抽出。
擋在了兩人的面前,嬌嫩的紅唇輕啟說道:“九公子的故事還沒講完,閣下就這樣走出來打斷,未免也太冒失了些。”
“哼。”天澤無情而冷傲的說道:“故事,從來只屬於已死之人,所以,你們可以不用繼續講故事,而是可以直接成為故事中的人——”
他的腿很長,但走的很慢。
可他的每一步,都像一頭魔神在俯瞰三人,以至於紫女都不由的內心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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