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內城呈四縱五橫分佈。
號稱九巷十八弄,但並非說的就是隻有九巷十八弄,而是這九巷十八弄的人最為富貴。
承安巷第九弄,便是太子府。
這裡地勢環境優越,河水引流而過,曲水潺潺,兩側種著花草樹木,四季不敗,青石板雕刻紋理鋪就地面,巷弄兩側的青磚更是各種繁複花樣雕塑。
四方都有望樓。
街道開闊。
周邊茶樓酒肆等等設施一應俱全。
往日這個時候,多少已經不少人在街上行走,但今日,確是茶樓商鋪緊閉,連帶著幾條街都冷冷清清。
滿大街的屍體和鮮血。
無數在慘叫哀嚎打滾計程車卒。
血腥甚至是將引流的河水都給染成了紅色,那沖鼻子的血腥味,隔著好幾條街都能聞到。
大量計程車卒不斷地趕過來。
從巡城營到禁衛軍,再到後面趕來的王宮御甲護衛,幾乎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將太子府包圍起來。
但沒人敢往裡面走。
因為太子府內,綠色夾雜著淡紫色的毒霧瀰漫了各個角落。
這個毒十分霸道。
飛鳥飛入其中幾乎是瞬死。
人進去,也不過是多撐一會罷了。
更何況,太子府東西南北四個大門,其中有三個大門有人守著,一個用毒,一個用火,一個鋼筋鐵骨。
留下的最後一個門。
沒有人把守,但,巡城營的人進去試過了,雖然沒有人,卻是有著大量的傀儡,或者說類似於傳說中的殭屍。
蓋因門後的院中有一個很大的熒綠色的屍陣圖,這個陣圖的妙用就是隻要在陣圖裡面死亡的,很快就會化為新的殭屍傀儡。
進去死的越多。
殭屍也就越多。
不過這些嬴治是沒看到的。
此時的他。
帶著琢玉已經來到了韓國四方館。
這裡是韓國給各國使臣或者各方貴賓安排的居住之所,日前姚季就是死在了這個四方館裡面。
四方館挨著東市大街不遠,佔地面積也很廣,除了四層高的主樓和六個側樓及大小的亭閣之外,還另有二十七個精緻的雅苑院落。
因王瑞恩早就讓人快馬通報。
故而嬴治一行人到的時候。
館丞早已經在等待。
精瘦的個子,嘴角帶著諂笑,躬身作揖,“長安君長安順遂,下官四方館館丞,簡牘,雅苑已經為您準備好……”
“姚季之前住在哪個院子?”嬴治道。
“嗯……啊?”簡牘一愣,目光詫異的看向王瑞恩,沒懂嬴治什麼意思,“姚使君之前是甲申的閬苑……”
“收拾下,我就住閬苑。”嬴治道。
“長安君,閬苑畢竟……要不還是換一個吧?”王瑞恩急忙上前低聲道。
“中書舍人王瑞恩?”嬴治看著他。
“臣下在!”王瑞恩躬身。
“安排下,一個時辰後,我要去看看姚使君,另外,找人將他那個侍從童子阿七,一併帶來……”嬴治道。
“……”
“本君不是在與你商量,懂麼!”
“諾!”
王瑞恩這次是真的沒脾氣了,得,這也是個跟大王一樣秉性的主,決定了的事情,基本上就不需要旁人指手畫腳。
而能在四方館混的。
自然都是人精。
眼看嬴治這態度了,館丞絕口沒提什麼剛死過人,不吉利之類的話,轉身便是笑呵呵的說道:“閬苑其實環境極好,院落又頗為幽靜,長安君這邊請……”
從門口一直往裡,隨後往右廊道,穿過一片小竹石子路,再走過一個小池子和一條廊橋。
對面便是閬苑。
因為姚季死的時間並不長。
還需要查案。
所以裡面的陳設還是姚季死前的樣子,沒有多做什麼移動。
“長安君且稍待,下官這便讓人來打掃!”館丞躬身離去。
嬴治打看著這個院落。
院中青藤小竹,亭落小景。
出門就是池塘,池塘中種植著荷花,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花開的正豔,荷葉也很大片。
走入房間。
房間裡並沒有亂成一團。
相反,房間裡很是清雅整潔。
甚至可以看到姚季的書簡仍在案几上擺著,而邊上還擺著一杯茶水,茶水還沒幹,嬴治四方步走上前去,將書簡拿起看了一眼,隨後又看了一眼茶水。
正是那天翁婆婆給姚季的茶。
端坐了下去。
將竹簡展開。
裡面的文章是《孟子盡心上》。
“婆婆……”嬴治輕喊了一句。
翁婆婆鬆開琢玉的手,忙走上前兩步,袖中嗡嗡的就開始往外飛出一隻只的細小的蟲子。
蟲子散佈房間各個角落,不斷的爬行,尋找著蛛絲馬跡。
而嬴治拿著竹簡,神識展開,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每一寸。
最終,婆婆來到了一個窗戶前。
將視窗的小蟲收入袖中。
目光停在了窗戶上,手指輕輕的往破了一個小洞的窗戶紗上撫了一下,又湊上去嗅了嗅,眉頭微微輕皺。
嬴治也起身,走到了角落,在角落裡被收起的帷幔上,抽出來一根極為細小的絲線,這絲線顯然不是帷幔上的。
因為極為細小。
一般的肉眼很難發現。
“這是揚越的纏絲……”翁婆婆轉身剛好看著嬴治手中的絲線,走上前端詳了片刻說道:“百越國號稱百越,由吳越、揚越、東甌、閩越、南越、西甌、駱越等上百個越族組合而成……”
“說是百越國,其實就是脫胎於昔年的部落聯盟,他們基本上各有自已的拿手技藝,而揚越便是以纏絲聞名。”
“揚越的纏絲,價值幾何?”嬴治道。
“這纏絲以一種當地獨有的蠶絲為原料,產量極為稀少,價格不低。”翁婆婆沉眉說道。
“既然產量稀少,價格不菲,婆婆你說,百越的餘孽有沒有一種可能,壓根用不起這種纏絲?”嬴治捏著細絲,輕輕的一吹。
細絲隨風飄蕩。
“公子的意思是……”翁婆婆道。
“姚季是使君,殺一個使君能夠理解,但是他們殺一個阿七做什麼,而且還用慢性毒藥……”嬴治平靜的說道。
“這不符合百越餘孽的手段!”
“要麼就是當場全殺了,要麼就直接和王瑞恩一樣直接沒事,怎麼會殺了一個還留著一個!”
“唔。”翁婆婆點了點頭,走到窗戶口,道:“公子請看這裡…”
“這個地方看起來是自然破損,而非人為,但……”翁婆婆手中一甩,一抹熒光色的粉末撒在了窗戶上。
很快,紗窗上顯露出——
斑斑點點的血跡。
十分的清晰。
雖然很細微,就像米粒大小的。
“如果老身猜的沒錯的話,這裡才是事發地點,而這洞其實是姚典丞的手指戳破了紗窗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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