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瑾一腔的怒火,彷彿都在她細聲軟語中被撫平。
整顆胸腔重新變得熨帖。
他說:“眠眠,最後一次,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林眠在車上睡著了,醒來時,天已經全黑了。
傅修瑾就坐在一旁,沒有叫醒她,任她繼續酣睡。
“到了?”剛睡醒,她的嗓音含含糊糊。
“怎麼不叫醒我?”她的身上搭著傅修瑾的大衣。
傅修瑾說:“叫了,你沒醒。”
這話卻是在撒謊。
他怎麼能說,若是她醒了,又怎麼會乖巧的在他面前,讓他肆意妄為的為所欲為。
臉上有些泛疼,林眠透過黑色的車窗望過去,臉頰有些紅,想來是方才睡覺的時候壓出的痕跡。
順著看下去,看到自已紅潤帶著水澤的唇。
或許不是,興許是旁的。
她心中想,卻沒問。
開了車門。
傅修瑾朝她伸出了手。
修長有力的五指。
林眠將手搭了上去。
衝他笑了笑。
兩人就往家中走。
第二日一早,林眠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手機上來了好多個電話。
都是林國禎打過來的。
林眠垂著頭看著手機下樓。
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她一邊期盼著林國禎打電話過來是為了叫她過去。
一邊又覺得不可能。
林女士不會原諒她。
終究是撥回了電話。
林國禎在那面說,讓她一同過去。
林眠一時失聲:“您說什麼?”
這些年,她一次都不曾過去過。
她嗓子有些啞:“媽不會生氣嗎?”
那面,林女士似乎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假惺惺,裝模作樣。”
聽林女士的意思,不想讓她過去,可不知道什麼原因妥協了。
雖然林眠難過,但很快收起難過。
“好,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她急衝衝的下了樓。
下樓來,就見傅修瑾坐在燈光下。
高大的身影挺拔又修長。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西裝。
乾淨又利落。
襯衫一顆一顆的扣到了脖頸下,顯得清貴又禁慾。
難得的,他的臉上沒有帶著笑意。
見她腳步匆匆,差點從臺階上摔了下來。
傅修瑾站起身。
好在,她反應極快,握住了扶手,站了回去。
傅修瑾厲聲:“慢點,慌什麼。”
林眠走到他面前。
他很高。
她不得不抬起頭與他說話:“剛才爸給我打電話讓我一同去祭奠哥哥。”
傅修瑾嗯了一聲。
“不著急,吃點東西再過去。”
“秦姨,給太太做點早點。”
“不用。”
“還是先過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著急什麼,讓她們等著。”
她望著他,眼中有點溼潤:“這是我第一次和爸媽一起在這個日子裡去看哥哥。”
“別讓哥哥等急了。”
他從前那麼寵她,她已經遲到了那麼多年。
傅修瑾見她換好鞋子,然後對他說:“你要一起嗎,傅修瑾。”
“不然呢?”
是傅修瑾開的車,也不知道他從哪兒變出來的三明治。
“多少吃點墊墊肚子。”
林眠咬了一口三明治,有些五味雜陳:“謝謝。”
“哼。”傅修瑾輕輕的哼了一聲。“從前吃的少了?沒見你道謝?今天這麼客氣?”
“不是。”她放下三明治,轉頭看著他:“謝謝你。哥哥的事。”
雖然不知道傅修瑾用了什麼辦法。
但近日,也算是讓她如願以償了。
昨日雖然下了雪,今天難得的竟然露了太陽。
是個好天氣。
林眠和傅修瑾到的時候,林國禎和林女士已經等了很久了。
無錯書吧林女士哼了一聲,“如你所願了?”
林眠心猛的一緊,像是忽然被人一把狠狠攥住。吐出一口濁氣。
林女士一個人走前面去了。
林國禎沒去追,畢竟傅修瑾還在這兒,南城區的專案,還沒個準數。
“她這些年脾氣不好得很,多見諒多見諒。”
這句多見諒,擺明了是對傅修瑾說的。
傅修瑾沒說什麼。握緊了林眠的手往前走。
林國禎對女兒視而不見,倒是對女婿熱情得很。
“我一切都好。”傅修瑾薄唇輕啟:“來了這麼久,也沒見你問眠眠。”
傅修瑾一寸一寸的捏著她的手。
林國禎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也察覺出了傅修瑾的不悅:“眠眠啊,不用問,昨天她回家的時候都問過了。”
“我這個女兒,知道該怎麼對自已好。”
“她有時候不太懂事,還請傅總多擔待。”
“若是有什麼錯的地方,儘管和我說,我與她說去,你可千萬別同她置氣。”
“爸,到了。”
墓園只有林女士勾的花,倒不顯少,林女士做了不少。
林眠把準備的花遞上去。
心中說:“哥哥,我和爸媽來看你了。你在那面把心放在肚子裡,我一切都好,會幫你照顧爸媽。”
“雖然之前和爸媽有些隔閡,不過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是嗎,哥哥。”
“就像你說的,一切都會好的。”
她從大衣的口袋中又掏出一個玻璃瓶子。
裡面是她折的星星。
全是對兄長的祝福和祈禱。
希望他在那面一切安好。
從墓園出來,林女士急匆匆的走了。
或者說,儘管有傅修瑾的施壓,林女士也根本不想應付林眠。
她早該知道的。
沒關係的,林眠。
她默默對自已說。
可還是止不住的失落。
那可是媽媽啊。
唯一的,給她生命的人。
為什麼,就不能多愛她一點。
哪怕只有一點。
忽然,林眠感覺自已的手被握住了,隨後,抄到了傅修瑾的大衣兜裡。
他做這些時,並沒有說話,眼神平靜的望著前面,甚至還能分出心神和林國禎說話。
但是林眠知道。
傅修瑾知道她的情緒。
或者說,他一直都在分出心神關心著她。
回去的路上,也異常沉默。
晚上,傅修瑾才從身後把她抱住:“眠眠,給我說說你哥哥林錦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