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天黑,獨孤揚才走出谷口,這時的他又累又渴,只好咬了幾口生蛇肉嚼著吃,一邊朝四外遠處看去,只見黑茫茫的一片,連一家燈火也沒有,心中不免有些沮喪。
想生個火,身上又沒有帶著火刀火石,若是在這裡露天睡一晚,又怕遇到什麼蛇蟲虎豹,他被那巨型蜘蛛嚇得厲害,只覺得離那裡越遠越好,於是便慢慢的摸索著前行,好在此時地面較為平坦,倒也不怕踩空摔落山崖。
又走出約二里多地,獨孤揚無意間向右一瞥,忽見遠處似有一處透出亮光的地方,似是有人在生火做飯。
獨孤揚思忖道:“想必是附近山居的農戶,我過去討口水喝,若是賊窟,那可是自投死路了,可眼下又累又渴,只好先去瞧瞧再說。”於是朝著那火光輕輕走了過去。
待到臨近,看到原來是一間極簡的茅屋,外面圍了一圈籬笆,算是個小院,獨孤揚放寬了心,又往裡窺探了下,不像是賊匪,便朝裡面喊道:“裡面有人嘛?!路過想討口水喝。”
過了一會兒,那農舍的門“呀”的一聲開了,出來一箇中年婦人,手中提了一盞油燈。
獨孤揚瞧那婦人容色憔悴,鬢髮焦黃,衣衫襤褸,顯然是極貧苦的人家。
那婦人遠遠朝著獨孤揚打量了一下,見是個衣衫磨的不成樣子的小孩子,便開門讓他進來了。
獨孤揚走進茅屋,見裡面簡陋異常,除了一個簡易的土炕鍋臺之外,什麼也沒有。
道:“大娘,我從山上滾了下來,又被蛇咬了受了傷,走的又累又渴,看到這裡有火光,想從你這裡討口水喝。”
那農婦心地仁慈,聽獨孤揚說完,便道:“喝口水又有什麼呢!你要是想討口飯吃,那就難了,我自已也沒什麼吃的。”
說話聲音也沒什麼精神。
獨孤揚抬頭細打量了下那婦人,只見她眼窩深陷,面板蠟黃,全身瘦弱,顯然是經常捱餓的緣故。
想到黃巢未入城前,自已一家在長安衣食無憂,雖偶爾聽父母講起什麼朝廷腐敗,百姓困苦,可絲毫沒想到外面的農民過得竟是這般苦,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待那農婦舀了半葫蘆瓢的清水遞給自已,獨孤揚才反應過來,忙接過葫蘆瓢,道了一聲謝,咕咚咕咚的全喝了個光。
那農婦道:“慢點,慢點,別噎著,水有的是,就是飯可沒什麼招待的,你若吃得下去,便同我吃些野菜吧。”
說著兩眼突然一亮,盯著獨孤揚腰上盤著的蛇身,道:“這就是咬你的那條蛇麼?被你打死啦?”
獨孤揚笑道:“是,我那會兒一時興起,顧不得有毒沒毒,撿起來就是一頓摔,後來還將它吃了幾口,就是生肉味道不大好。”
他見那農婦的神色有些不對,忽明白過來,急忙將蛇解下,道:“大娘,不如你將這蛇洗剝一番,切了放到鍋裡,咱們一起吃了如何?”
那農婦大喜道:“好,好!想不到你年紀這麼小,竟然還敢抓毒蛇!”
說著將蛇接了過去,用水洗了,連皮一起放到板子上切了切,一起放到鍋中煮了。又往灶中添了兩塊乾柴。
過了一陣兒,從鍋中冒出陣陣肉香,獨孤揚餓了一整天,雖吃了些酸小果和蛇膽,可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的也快,這時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無錯書吧至於那農婦更是好久沒聞過肉味了,這時聞到蛇肉的香味,口水早溢滿了,因有外人在,總不能流到外面,便吞到肚子裡,可肚子卻不由得咕咕叫了起來。
那農婦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獨孤揚道:“大娘,既然咱們都餓了,若是那湯煮好了,就趕緊吃吧。”
那農婦點了點頭,伸手將鍋蓋揭開,拿出兩個碗,連肉帶菜,盛了滿滿兩碗,將肉多的一碗遞給了獨孤揚,自已留著肉少的一碗。
獨孤揚見那農婦可憐,便道:“大娘,我路上吸過蛇血,又吃過生肉,吃不了這麼多肉,這碗給你,你把你那碗給我。”
說著也不等那農婦接過,便自已先拿了肉少的一碗吃了起來。
大概是由於餓的緣故,那蛇肉加野菜煮的湯吃起來還挺鮮美,忽想起自已在家中和父母吃飯的情形,不由得兩眼模糊起來。
那農婦狼吞虎嚥的將一碗肉菜吃了下去,感覺精神好了許多,又盛了一碗湯喝了,話也多了起來,問起獨孤揚怎麼一個人跑到山裡來了。
獨孤揚怕說多了節外生枝,便說自已貪玩,在山中迷了路,不小心滾落了山下。
那農婦瞧著獨孤揚雖衣衫破爛,相貌長得倒十分俊雅,言談舉止又頗有禮數,對他不由得生出好感,道:“你一個小孩子,晚上在野外可沒法住,就在我這裡住一晚吧。”
獨孤揚道:“那就打擾大娘了。”
那農婦微微一笑,將碗筷收拾下去後,給他拿出一床被褥,道:“我姓姚,你就叫我姚大娘就行了,這是我那當兵死去丈夫的,你也別嫌棄,湊乎一晚。
一會兒脫下衣服,我給你補一補,瞧瞧,都磨成什麼樣了。”
獨孤揚這才發現自已的衣服到處都是破洞,不由得笑道:“這身衣服穿出去,就是叫花子估計也嫌破。”
“哈哈哈......”兩人都笑了起來。
姚大娘又問他腰間纏的白絲是什麼,獨孤揚便將山谷中遇到巨蛛的事兒講了一遍。
姚大娘聽得直咋舌,道:“想不到你這小孩膽子這麼大,要是我,早就嚇得暈死過去了。對了,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獨孤揚嘿嘿一笑,道:“我叫獨孤揚,我當時也嚇得不輕,現在想起來都害怕的緊!”
姚大娘喃喃道:“獨孤......揚,這個姓倒蠻稀奇的......”
獨孤揚之後在被中將衣衫脫了,鑽入被窩。
姚大娘家中拮据,沒有多餘的布料,就用那巨蛛白絲將衣衫破損的地方縫補好,她針織女工的技巧很好,雖然服色不搭,卻也縫補的恰到好處,至少不用再露肉受風了。
待姚大娘將縫補好的衣衫放到獨孤揚的被褥旁,卻見獨孤揚這時已然睡熟了,想到若是丈夫不死,自已的孩子說不定也這般大了,不由得傷感起來。
過後也在一旁躺下睡了,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蛇肉的緣故,當晚睡得十分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