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耀從車轎的視窗上見朝廷命官上任出行如此高調奢華陣仗,也不禁多看了幾眼,心中大不以為然,對夫人蘇氏玩笑道:“這一路也難為了這位大人了,這個世道,還敢這般將美婦財寶盡露於外的,也沒幾個了。”
蘇氏道:“那大人有不少衛兵護衛,浩浩蕩蕩的連家屬僕人估計有三百多人,尋常山賊自然不會打他主意。”
這時坐在蘇氏懷裡七歲的兒子獨孤揚道:“爹,娘,咱們故意穿的這麼破爛,就是為了避免讓山賊惦記麼?”
獨孤耀見兒子這般聰慧,不禁拂鬚微笑。
蘇氏柔聲道:“不錯,如今到處在打仗,道路不大太平,咱們扮成窮苦人,會少惹些麻煩!”
獨孤揚道:“我長大了一定要學成絕世的武功,讓誰也不敢欺負你們!爹爹和娘喜歡穿什麼漂亮好看的衣服都行。”
獨孤耀和蘇氏聽了相視一笑,心中均想:“揚兒自小好武多過讀書,可自古窮文富武,世道艱難,家中又能拿得出多少錢請那武功高強的人教習?
再說現在有些真武藝的高人不是隱逸山谷,就是賣於帝王,或藩鎮豪強,又或佔山為王者,出來教武的有幾個是有過高本領的,與其學藝不精,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學,省的惹禍上身。”
他們心中雖這般想,可依舊被兒子這份志氣所打動,嘴上鼓勵道:“好啊,我們的兒子將來一定能揚眉吐氣,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一家三口正在說笑,忽前面道路兩旁隱隱有呼哨馬蹄之聲,向道中馳來,聽聲音似有數百餘騎。
獨孤耀神色一凜,心中大驚,忙撩起車簾向後探望,只見後面不遠處兩面的山坡上衝下來百十餘騎一色的錦衣亮甲,個個膘肥身健,似是魏博官兵。
家僕老王急忙將騾子拉停,顫聲道:“老爺,只怕是遇到了盜賊啦!”
坐在車裡的老王老婆聽後,嚇得面無人色,嘴裡兩排牙齒禁不住的顫動,發出“噠噠噠”撞擊聲。
獨孤耀道:“盜賊衣甲怎麼會如此鮮亮?弄不好是魏博官兵!不好!他們這是要打劫那大官!咱們快避一避!”
話音未落,已隱約聽得那般有人高喊道:“別讓後面那車人跑了!快,除了長得好看的女人,一個不留!”
無錯書吧家僕老王急忙揚鞭趕騾狂奔,獨孤耀瞧見見十幾騎向自已這邊追來,心想:“對方騎著快馬,自已這一家坐著騾車,沒一會兒便會被趕上!這可如何是好?”
事態緊急,不得不馬上做決斷,將頭探入車內道:“夫人,賊軍發現了咱們,已追了過來,咱們逃是逃不掉了,如今只好將揚兒先藏在路旁長草堆中,咱們坐車引開賊軍,希望能留住孩兒一命!”
蘇氏聽了心如刀絞,望著懷中的獨孤揚,眼神中盡是不捨,道:“也只好如此了!”
便將獨孤揚一把推到車轎口,獨孤揚叫道:“我要和爹孃在一塊!死就死吧!”
家僕老王叫道:“老爺,要麼你們一家全下去藏起來,我來引開賊兵!”
獨孤耀道:“一個小孩子不起眼,三個人如何能藏得住!?揚兒,保得一人是一人,以後你記得給我們報仇也就是了!”
說罷抓起獨孤揚便往一旁的長草堆中拋去。
蘇氏從轎簾處探出頭來,叫了一聲:“揚兒!.....”
獨孤耀對家僕老王道:“快,能趕多快趕多快!”
老王將鞭一仰,啪的一聲脆響,擊在騾子後臀上,道:“知道了,老爺,騾子也累的夠嗆!”
騾子嘶叫了一聲,奔的更快了,帶著車轎沿著大道飛馳而去,車後塵土飛揚。
獨孤揚摔在草叢中,就地滾了幾下,雖跌的肩背疼痛,倒也沒怎麼受傷,正欲爬起,忽瞥見十餘騎賊兵風馳電掣般的馳了過去。
他急忙縮身於長草堆中,一動也不敢動,見騎兵過去,才緩緩伸出頭來,往路左右瞭望。
那十餘騎只顧著追前面的騾車,誰也沒注意到長草堆中藏著的小孩。
獨孤揚心中正擔心爹孃是否能逃脫,忽聽得數聲小孩的哭叫,跟著又聽得幾十個婦女的驚嚇尖叫聲音。
若是尋常孩童,早就往山上林中逃去,遠離此險地。
而獨孤揚卻想著去瞧瞧到底是什麼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搶劫,於是他潛身爬在草叢中,向著那大官的車隊奔了過去。
待到了距離大官車隊十餘丈遠,怕再近被賊軍發現,便伏一長草處,伸首外張,只見約數百餘騎的官兵將那大官的車隊圍了個水洩不通。
隱約從馬腿間瞧見地上屍體橫陳,鮮血遍地,和泥土混成了血泥,倒下的都是男性屍體,想必是那大官的從屬。
那些賊兵的長官每個人騎在馬上,將數十位年輕美貌姬妾,還有女童圍在中間,不住虐笑。
這些婦孺都穿著官宦家屬的裝束,顯然便是被搶劫殺害那大官的侍妾一類。
這些長官不住的伸手在那些美貌女子身上臉上摸索抓捏,並哈哈大笑,猥褻醜惡,不堪入目。
有些女子加以掙脫抵抗,那些長官笑得更加猖狂。
獨孤揚瞧著恨得牙癢癢,心道:“這種官兵就像盜賊一般,這般可惡!”可惜自已年紀太小,又無武功,要不然定要衝下去殺個痛快。
在獨孤揚出神之際,從一旁山上又下來三個長官,個個騎著高頭大馬,為首的那匹白馬蹄上還鑲著金色的馬蹄鐵,想必是這數百騎的最高首領,一張方臉,雙眉斜吊,長鼻大嘴,滿臉暴橫跋扈之色。
鞍前橫著一老者,穿著官服,不住的謾罵,想必是那大官了。
底下的那些官兵見了,都勒住了馬匹,向著首領致意,只聽得一名軍官問道:“少帥,這老鱉還讓你抓住了,這一次咱們的收成可真不錯呀!還留著這老烏龜幹嘛!讓這老烏龜瞧著咱們和他的姬妾行樂嘛?”
眾兵將聽了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