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寄存處)
莫頓王國,西南邊陲,埃羅城。
幽暗的牢房,陰暗潮溼,不見天日。
斑駁的牆壁上爬滿蛛網,地面鋪著簡陋的乾草,只聽到老鼠在角落裡穿梭,吱吱作響。
混雜的空氣中瀰漫著陣陣腐臭和嗆人的黴味兒,燻得人直欲作嘔。
“這都是什麼狗屁運氣呀?”羅恩虛弱的嘆息裡滿是無奈與苦澀。
胸口傳來一陣悶痛,讓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倒吸一口涼氣。
他蜷縮著身體臥在乾草上,手腳皆帶著鐐銬,身體輕微顫抖著,狀態很差。
身著單薄的囚服,與其說是囚服,不如叫又髒又破的抹布,來的更加準確。
飢餓和疼痛正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意志,瓦解他本就脆弱的防線。
勉強睜開眼,也是目無焦距,只隨著飄飛的思緒回到了兩天前。
羅恩不是當地土著,他是穿越過來的。
當時他正在家裡玩著遊戲,哼著歌,咔,一下就穿越了。
大腦宕機過後,隨著記憶的融合,聲音、畫面還有周遭的一切,才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穿越了?”他驚訝出聲。
彼時彼刻,他唯有一個念頭:靠,我的瀏覽記錄還沒刪呢,還有硬碟裡幾個T的學習資料!
欲哭無淚,他迷迷糊糊回過神來,還沒完全緩過勁兒,就趕上這出狗血的劇目。
“你這廢物東西,腦子撞傻了吧,胡言亂語?”一位面容陰鷙的黃毛青年正一臉不耐的衝著羅恩叫嚷。
接著又奚落道:“一無是處的樣子貨,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麼?讓你活這麼久,真是家族的不幸。”
“呵,我會被調到這來,就是命運的安排,讓我親手將你送往地獄。”話語中更帶著幾分暢快和癲狂。
他的喋喋不休讓羅恩一時有些發懵。
黃毛的身後是一位穿著灰色布裙,一頭栗色長髮的姑娘,半掩著臉只是低聲抽泣。
估摸十七八歲樣子,面容姣好,長相秀美。
而羅恩身旁,一位衣著樸素,面色滄桑約莫四、五十歲的婦人正在向黃毛屈膝下跪,苦苦哀求。
羅恩一開始心情十分激動,脫口而出的是家鄉話,好在這裡沒人能聽懂。
無錯書吧現在結合了前身的記憶,羅恩很快就掌握了他們的語言,也大概搞懂了前因後果。
腦海裡浮現兩字。
賤人!
沒錯,對面兩個賤人。
那個只顧抽泣,佯裝楚楚可憐的女人。
她就是前來指證兇手的“受害者”,也是誣告前身是強姦犯的關鍵——伊蓮。
算是前身半個青梅,以前家境艱難時,還是前身和羅娜從為數不多的口糧裡擠出來一點,幫助她家度過難關。
如今直接背刺,前身悲憤欲絕,衝上前質問,卻被黃毛的打手一腳踹在胸口,當場沒了。
再次感受到胸口處傳來的鑽心疼痛,羅恩默默在小本本上狠狠記下一筆。
至於這個滿嘴噴糞,腦子有坑的黃毛,則叫洛克。
只知道他與前身出自同一個大家族,也是這場誣陷的罪魁禍首。
凱爾斯特家族,其先祖埃文斯·凱爾斯特,是莫頓的開國功臣之一,傳承至今得有兩百年了,算是北境比較有名的大家族。
同所有貴族家族一樣,內部山頭林立的他們熱衷爭權奪利,鬥爭不斷,最後都被羅恩的祖父用鐵腕鎮壓。
是的,前身也叫羅恩,羅恩·凱爾斯特,是現任家主查爾斯的私生子。
在這個有著超凡力量的世界,人類因為面臨著兇殘恐怖的異族和怪物的威脅,一直推崇實力至上主義。
貴族的血統重要,但是強大的天賦和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
像前身這樣毫無魔法天賦,還是私生子的存在,自然成了他人嘲諷鄙夷的物件。
從小就被罵為廢物,人送外號“貴族之恥”,這稱呼一度讓凱爾斯特家族淪為北境其他貴族茶餘飯後的笑柄。
“凱爾斯特家不養閒人。”當代家主,他“親愛的”父親親口所言,藉此把他趕出北境 ,眼不見為淨。
就這樣,不受各方待見的羅恩,被送到這遙遠的西南之地。
說來,洛克這狗東西也是知道的,柿子要專挑軟的捏。
要說像這種大家族裡,混吃等死的廢物少說得有幾十上百的。
你現在想起來,要維護這狗屁家族名譽了,還非得找我麻煩?
羅恩咂摸出一絲不對味兒。
同為一個家族,對方為何非要置自已於死地,羅恩有些難以理解。
算了,有時候你沒必要用正常人的思維邏輯去理解一個傻逼,因為這樣只會讓你顯得很蠢。
普通人是這樣的,只要按照正常的邏輯思維來行事就可以了,但是腦殘要考慮的東西可就多了。
“還好,你的賤命比我想象的要硬,沒關係,接下來咱們慢慢玩兒!”
洛克立刻湊到羅恩跟前,眼中有著刻骨的怨恨:“我會把你送進鬥獸場,親眼看著你被魔獸撕成碎片!”
接著他的語氣有些激動:“而我,將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羅恩閉上眼沒有反駁,只是暗暗發誓,一定要把洛克的腦袋割下來當夜壺。
看到面前的廢物毫無反應,洛克頓感無趣,不想再浪費時間。
“廢物。”他頗不耐煩地撇撇嘴,轉過身徑直走向伊蓮。
一把拽過,粗暴的動作讓她腳步踉蹌差點摔倒。
直接拖著還在哭哭啼啼的伊蓮,去跟候在一旁多時的治安官員交代接下來的安排。
羅恩偷偷翻了個白眼,時間緊急顧不得許多,立刻背過身低聲囑咐淚眼婆娑的羅娜阿姨。
他伸出雙手一邊攙扶著羅娜起身,一邊快速開口道:“去找弗多,讓他不惜代價搭救我,記得一定給我訊息。”
“如果他有任何猶豫,直接問他:你可以不救一個廢物,但是家主的親兒子,凱爾斯特家的子嗣也不救嗎?”
羅恩萬分鄭重的盯著阿姨的眼睛,待她點頭才放下心來。
也只能試試,就賭身為家僕的弗多不敢不救。
哪怕羅恩只是地位低下的私生子,是一個人盡皆知的廢物,以至讓家族名譽蒙羞。
可他只要一天沒被家族明言棄逐,就還是凱爾斯特家的子嗣。
弗多身為家僕,明知主人遇險卻不相救。
不管何種理由,站在家族的角度,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羅娜的眼眶通紅,臉上掛滿擔憂,鬢間凌亂的髮絲夾雜著些許銀白。
“少爺,你還疼不疼?”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有些沙啞。
伸出乾瘦粗糙的手,顫抖著輕觸羅恩的胸膛,那裡是他之前被踹中的地方。
羅娜的丈夫和孩子很早之前就死於戰亂之中,這個她從小撫養長大的小小少爺,早被她當作自已的孩子。
可一想到少爺將要遭遇的可怕處境,她心中頓時惶恐不安,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急忙用力捂住嘴,強撐著沒有哭出聲來。
她哽咽著又要開口,羅恩搖搖頭阻止了。
他伸出手撫上她滿面的哀愁,為她輕輕拭去淚水。
望著這張憔悴的臉龐,原本冷漠的心中居然泛起一絲酸楚。
在曾經的世界他本是孤兒,沒人在意也了無牽掛。
而前身從小沒了母親,後來“父親也沒有了”,他心中早將羅娜視為母親般的存在,唯一的親人。
羅恩又鄭重握了下阿姨顫抖的手臂,隨後鬆開。
“不用擔心,會沒事的。”他才轉過身,還沒來得及多說,就被治安官們直接帶走了。
“羅恩少爺,我的羅恩少爺。”
身後傳來羅娜悲痛的哭喊聲,讓他不禁心中難受。
思緒回到地牢,或許是又過了一遍劇情的緣故,他的心情平復了許多。
可一想到,已過兩天卻還是沒有訊息,事關自家性命,不免心中忐忑。
甚至一度病急亂投醫的想要越獄,把牢房一寸寸的摸索,就想看看有沒有前任獄友留下的後路。
這當然是徒勞的。
現在他的心裡甚至生出強烈的不真實感,這會不會就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