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清涼。
許是長久沒回老家,香菱對故友之後很是親熱,把松子糖和銅錢都發完後,本想讓這群豬崽和狗崽來聽高人論詩的,結果人家見沒了糖豆和銅錢後,孟淵和解開屏等聊的都是無聊之事,乾脆就一鬨而散。
香菱喊都喊不來,氣的跺腳,“從來沒教過這麼差的學生!”
沒法子,香菱也不能勉強,她在老鱉坑裡摘了荷葉,給一人分了一個,權當遮陽之用。
本想再把袁靜風送的甜瓜給洗一洗,可卻沒有找到,一問之下才知,香瓜被獨孤亢偷了去,一半吃了,一半分給了小豬崽。
香菱只能跟獨孤亢說些不告而取是為偷的大道理,然後越扯越遠,說獨孤亢以後跑江湖可不能這麼幹。
諸人坐在老鱉坑旁,那大黑狗恭敬侍立,解開屏見香菱正教導獨孤亢,就問起孟淵遇了什麼喜事。
這也沒什麼好說的,孟淵顧左右而言他,說起松河府近來的變化。
“我未入城,卻在江邊走了走,聽聞松河府一帶如今是應氏主事。”解開屏摸著下巴,看向孟淵,道:“應三小姐自然有名望,可到底是女子,又是修道之人,到底是有些不足。”
“確實。”獨孤亢已經聽完了香菱的教導,這會兒來插話,他也看孟淵,看的很是仔細,見一向自信昂揚的孟淵竟不欲與自己對視,就不由的皺眉,“你不會……”
無錯書吧獨孤亢沒說下去,只是面上不可思議之色難掩。
解開屏摸不透虛實,他見獨孤亢和孟淵都不吭聲,就來問香菱,道:“香詩仙,昨晚孟道友下榻何處?”
“三奶奶說有大師要教小騸匠。”香菱本來不大願意跟解開屏說話的,但是無奈解開屏太會說話,香菱就不做隱瞞。
“孟兄果然非常人也。”解開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孟淵見這兩個生著頭髮的和尚沒一點和尚的樣子,就也不去多說,直接道:“我打算去神京走一遭。”
這話一說,解開屏和獨孤亢自然明白孟淵的意思,乃是去尋青光子試刀,以求武人三品境。
“願跟隨孟兄。”解開屏一向是愛看熱鬧的,當即道:“上師稱光明聖王,孟兄以星火化生,貧僧倒是想看一看是光明聖王能普照萬方,還是孟兄的星火能燭照天地。”
“小僧也一樣啊!”獨孤亢只覺得好話都讓解開屏說了。
“正要借兩位大德高僧之勢。”孟淵見他二人如此虔誠,就索性應了下來。
那大黑狗本一直在旁聽著,待見孟淵三人要遠行,就撲通跪在三人身前,惶恐道:“三位仙人,能否指引小妖入道?”
這大黑狗代香菱守護大頭山,不僅養育了自家後代嗎,還照料了豬大嬸的一干兒女,確實是有功勞的。
“這也是個苦命的,她以前懷著孩子,卻被負心人拋棄,才跑到這裡求生。”孟淵朝解開屏和獨孤亢指了指那大黑狗,就又道:“我們三人算不上仙人,不過倒確實能給你稍作指引。”
孟淵看著大黑狗,問道:“你願意跟著我們三人中誰修行?我都能做主。”
那大黑狗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跪伏在解開屏身前,道:“願為奴為妾,伺候仙人。”
說完話,還撅了撅屁股。
“……”解開屏也算是見過大場面,這會兒竟有茫然之感,他到底是真和尚,不想承受如此大禮,就趕緊扶起了大黑狗,道:“我無門無派,又是和尚,本來是不能收女尼的,但你又有不同。”
解開屏認真的很,接著道:“只是你需知道,入我門下,需得斷絕人間情愛,以後與你兒女後人再無父母之親,不能沾染情慾,連葷腥也食不得了。”
那大黑狗一聽這話,當即認了下來,“帶孩子太苦了,索性他們都已長大,能自己出去找食吃,再不濟去山下混點屎尿還是有的!”
香菱是出過遠門,見過蘭若寺和尚的,她懂行的很,當即道:“老黑嫂子,當了尼姑以後就不能嫁人了,要是有俊俏的野狗來了,你也不能撅屁股了呀!”“不錯。”解開屏點頭,“入我佛門,以後你再也不能去尋俊俏的野狗交尾了。”
大黑狗聞言,怔怔好一會兒,似在做抉擇,最後還是道:“以後弟子心中只有師尊,沒有俊俏野狗,更不與他們交尾尋歡!”
“唉。”香菱先嘆了氣,“我還尋思給你再找個相好呢!”
“如此,那你先入我門下,待試心三年,若是心志堅定,再行拜師禮。”解開屏見狀,便點了點頭,又道:“你以後也別用大黑狗的稱呼了,我為你取名號無黑,乃是身雖黑,卻嚮往光明彼岸之意。”
大黑狗無黑又再拜倒,“無黑拜見師尊。”
解開屏頷首微笑,還真有幾分得道高僧的模樣,道:“今日三更,我在這裡傳道,你莫要晚了。你要多加參悟,待我與孟兄從神京回來,再考教你功課。”
那無黑恭敬應了。
孟淵和獨孤亢恭喜解開屏收得佳徒,桃李盛開;香菱則不太認同,想要傳授大黑狗詩詞之道,奈何大黑狗根本不愛這種小道。
眼見天已過午,香菱就建議老鱉坑詩社再起,正該作詩。
解開屏也是此道能手,但他知道香菱不待見他,入社之事不太好說,是故就專門託獨孤亢說項。
獨孤亢好歹是詩社元老,在香菱面前很有臉面。
香菱見解開屏的薦頭太大,只能應了下來,“入詩得會作詩,得有真能耐才行。乾孃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我來一句,大頭山上好風光,你接下一句。”
解開屏問聽考題,他愣了愣,看向孟淵和解開屏,然後沉思片刻才道:“老鱉坑裡魚蝦香……”
“你還有兩下子呀!”香菱見解開屏是有真才實學的,便不吝誇讚。
她從小包袱裡取出小冊子,又親自錄了解開屏的大名,如此解開屏算是成了老鱉坑詩社的一員。
既然要作詩,自然要有酒水,孟淵取下花宿枝所贈的酒葫蘆,解開屏取來葫蘆瓢盛酒,只是就孟淵和香菱淺淺一盞,解開屏和獨孤亢取潭水當酒。
“小騸匠要去京裡,咱們就以離別為題,每人一句。”香菱身為社長,自然是她出題。
諸人並無異議,反而贊香菱的題目好。
“我先來。”獨孤亢看向四周,開懷道:“老鱉坑旁水煙生,故交親朋山中行。”
“真是妙哉呀!”那解開屏還在發愣,就聽社長讚了一句,然後社長看向自己,分明是還要自己來接,就想也不想,趕緊道:“小僧會友在翠屏,半瓢潭水代甘醴。”
“真不錯!該我了!”香菱又是一讚,稍稍一想,就道:“喝醉我就回家睡,睡醒就是沒有醉。”
“有萬物歸一的道家之思。”獨孤亢硬誇。
“深含大道之理,還得是社長。”解開屏已經知曉了老鱉坑詩社的氛圍,就是大家都沒能耐,但大家都願意互相誇讚。
孟淵腹中墨水太少,見這三個社友太過離譜,且偏題太遠,就想了一想,才道:“清光自照山河明,不勝故人一場醉。”
果然,剛吟完,老鱉坑詩社的兩個和尚社長就帶頭使勁兒的誇了起來,香菱還認真的錄到了紙上,把那旁聽的無黑糊的當真以為這四人是當世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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