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淚水脫線般迸發，她奮力抬著身子蹦跳著不斷抓向那逆十字，一時間甚至都忘記了自己飛行的能力。

那裂縫中逸散的漆黑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哪怕自己恐慌沸騰的聲音再刺耳，她也能聽到那十字架上傳來的逐漸破裂的聲響——

“不要！！！！”

刺耳的尖嘯沖天爆發，雄渾黑霧瞬間井噴吞沒兩人的身影，將四面八方完全籠罩。

下一刻，季離和克萊門汀尖嘯的身影出現在黑夜的叢林中，克萊門汀大哭著，尖叫的聲音將四面八方的樹葉狂風吹動，完全沉浸在情緒無止境的宣洩之中。

在那奔騰的靈質中，她的腳下不斷迸發濃密黑煙瘋狂翻卷，在短時間內便充滿整個樹林，克萊門汀的哭聲戛然而止。

下一刻，四面八方的黑煙急速匯聚，瞬間全數衝回到季離手中的十字架中，順著他粉碎的縫隙無孔不入，層層坍塌。

看著那些濃密到稠狀的黑煙擦過自己的手指，滲入逆十字的縫隙，季離揶揄地抬起拇指——

只需要一點點力道，這枚十字架就會完全碎掉，已經完全陷入失神狀態的克萊門汀當然不可能注意到這一幕。

在那十字架的暴風吸入中，她正發出某種聲嘶力竭的吸氣聲，骨頭劈啪作響，整個身軀以畸形的狀態猛烈後仰而去：

咯咯咯咯咯咯咯——

尖叫，慟哭，悲鳴。

各色聲音在升騰的漆黑靈質中反覆爆發收縮，終於徹底全部吸入逆十字之中。

隨著四周的異狀徹底消失，逆十字模樣大變。

銅皮褪去，破繭新生般長出現新的外形。

那吊墜上有銀質的細密浮雕，那些裂縫並沒有被修復，而是保留在全新的外形中。

但仔細看那裂縫深處，卻被極速遊走的黑色髮絲填補。

季離對著月光端詳了一番，注意力在上面愈發集中，還能聽到似哭似笑的囈語。

克萊門汀翻白的雙眼倒轉恢復，她那扭曲的脊椎猛然翻身過來，如溺水之人獲救般大口喘著粗氣，一把抱緊季離，眼中殘留著濃烈的恐懼還試圖去搶那十字架。

但這次不費吹灰之力就被她拿到了手中，神情一愣，她也意識到十字架的外形和之前不一樣了。

下一刻，她的身上的修女服整個爆裂，露出從蒼白化作月白色的姣好身段。

懵逼中的她被季離一聲口哨喚醒，這才慌忙朝自己沉甸甸的胸懷摟去。

但在那之前，那些完全爆裂的衣裝已經化作漆黑如墨的髮絲將那對發育超人的沉重勾起，如絲線般編織，交叉在她的脖頸，又形成了皮頸帶。

那些皮質在她的胸上蔓延，最終以露出大面積側面的方式在上方化作了皮質鏤空，印出月白色的逆十字，中間還有一條被那沉重擠得滿當的細細壑間。

而後兩條白色蓋布從那被皮料收緊的沉重上左右蓋下，黑髮在上面凝聚出黑色的逆十字，折射光澤。

那些髮絲順著她的身體向下蔓延，有如活體包裹，化作禮服的樣式勾勒出前後左右的修長下襬，並以逆十字的收腰將肋至腰腹的位置完全貼膚。

身後卻是大片鏤空，露出尾椎之上到整個背部。

裹及勒入軟肉的平齊臀下的黑絲，和一雙白色到大腿中部的高跟長筒靴，同樣在正面印有逆十字的皮樣。

最後，從後臂中部蔓延皮帶扣，收緊化作披肩的黑色紗織布料，完全不遮擋月白色脊背地輕輕搭在她的後股上。

一席烏黑髮亮的長髮如瀑布般在身後灑下，密集朝著四周擴開鋪滿地面，頭頂輕輕搭上一門四角修女頭蓋。

終於，魔法少女，或者說魔法女鬼變身完成了。

在那黑髮披肩全裝的狀態下，除了露肩，高叉禮服同長靴、高襪與腿肉組成的雙重絕對領域外，全身其實挺嚴實的。

要聖潔有聖潔，要鬼魅有鬼魅，要修女有修女。

那大面積的露背即便被後臂延伸的沉地披肩避開，也有無盡的長髮將其遮擋。

但是這身衣服，那兩條扔蓋和扔蓋下的皮料，似乎只要從側面輕輕一拉就能預見蹦跳的畫面。

後面的背部雖然被頭髮遮擋，又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那窄狀的禮服下襬似乎就更不用說了。

如果說舒的禮裝是為了誘惑自己，你是太怕死了，在靈性的直覺下才現出這身裝扮來誘惑我麼？

而且之前裹得有點嚴實沒注意，你是真怕死，但也是真大啊。

她愣愣地看著自己身上全新的衣裝，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身衣服的奇怪之處，只感受到靈魂深處迸發的力量，陷入驚愕之中：

“我……”

“恭喜晉升。”

季離輕輕拍手。

從惡異角度，她現在應該是五階主宰，聽起來像是一腳就能踩死的級別。

但安息物的話，可能會有所不同。

克萊門汀看著自己已經化作月白色的纖長手指，那些曾經的蒼白已經完全褪去，指甲如黑珍珠般油亮，抬手就迸發出大股髮絲。

她看向季離，複雜的神色中，夾雜著一抹希冀：

“你早就知道我要晉升了……所以才故意刺激我的麼？”

而那抹希冀在瞬間就被季離的話語粉碎：

“太自作多情了。”

他忽的出現在克萊門汀身前，逆十字已經回到了手中。

克萊門汀眼瞳一顫，即便已經晉升了，她還是完全看不透季離的靈質。

但更多的，還是因為自己剛才心底升起的希冀而心碎：

“你真的會捏下去……”

“我不是在滿足你的願望麼？但是就像我所說的……”

季離拋了拋手中的逆十字，看著它全新的姿態在月光下翻飛：

“你沒那麼重要，捏碎你這件事情，自然也沒那麼重要。”

克萊門汀的眼中瞬間低落下去，但她知道結束了，所以她艱難地開口道：

“謝……謝謝你……”

“謝我沒殺了你？”

“謝謝您，願意收留我……”

克萊門汀一頭扎入了季離懷裡：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懂……對不起……請原諒我……”

“你應該再有誠意一些。”

“……誠意？”

“比如……”

季離輕輕攬過她的腰肢，看到她如受驚小鹿般顫抖的瞳光，輕笑一聲——

要是真的對著傢伙直接動手動腳，她估計會直接瘋掉，而季離不需要瘋子，也沒有折磨小女孩兒的壞習慣。

所以他道：

“抱緊點兒。”

克萊門汀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知道季離轉瞬間放棄了那個想法，順從地抱緊了季離：

“……所以您，真的設計了我的晉升？”

“不算是，只是讓你看清現實。至於晉升，我本就一直在餵食你絕望靈質，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

不過如果你真的沒能覺醒，就憑你那麼真心實意，痛徹心扉的期盼，我當然很樂意把你徹底碾碎，滿足你的願望。”

感受到季離的手觸碰在自己的頭上，克萊門汀猛然一顫，將腦袋緩緩埋進他的胸膛，抿起嘴唇：

“求您不要。我可能，真的只能依靠你了……”

季離摸著她的腦袋，這一頭秀髮竟完全可以媲美琴的超順滑金髮，讓他多少有些想起了名媛妞兒：

“所以，現在還怕死麼？”

克萊門汀的腦海中浮現出季離剛才作勢捏碎逆十字的場景，緩緩閉上了悲傷的雙眼。

再度睜開時，眼中的恐懼全數沉入了眼底：

“怕。”

她愈發收緊季離的懷抱，也將那些彈性全部釋放在季離的身前：

“被殺死好像就是一瞬間，但我明白了。痛苦的並非死時的感觸，而是對死後的恐懼想象，所以死亡本身帶來靈魂與肉體的傷痛，它們並沒有什麼好怕的。”

“我恐懼的，是‘我’的徹底消亡，是痕跡被抹去，是被世界所遺忘……”

她手心收緊，牙關緊咬：

“就像學校裡那樣……也像是在十字架裡時那樣。

上一次是三個月，現在我變得更加強大，下一次死亡的話……可能就是一年了。”

隨著死亡的次數增多和克萊門汀逐漸變強，她每一次死去後在十字架中的體感時間也會變長。

現在她跨過了肉體和靈魂面對死亡時的痛苦，認清了她所恐懼的真正東西是什麼，就是那種無人在意，無人知曉，沒有回應的漫長孤獨。

正因如此，她似乎不懼死亡，卻更加畏懼十字架裡的空間了。

“所以……我還是怕死。別再讓我回到十字架裡好麼……”

她頓了頓，輕咬嘴唇：

“求你了……主人。”

“再說一遍。”

“主人。”

“再說十遍。”

克萊門汀深吸了一口氣：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真聽話。”

“我還能拒絕你麼……”

克萊門汀幽怨地看著季離，緩緩鬆開了他。

她是安息物中的被縛者，這東西的靈質等級提升或許和尋常的惡異還有所不同。

不過克萊門汀目前的升級實打實是可以量化的。

其中她的移動半徑拓寬到原本的兩倍，可以在更遠的地方活動。

其次她的靈質呈現方式，以之前的氣態變成了現在的實體：

黑色髮絲。

接著她基本的靈質力量有所增強，這是肯定的。

而後是部分能力得到強化：

第一個，安息物特性【不死咒怨】：安息物不毀，克萊門汀不會真正死亡。增加了新的效果：

克萊門汀死亡後，可以從原地用髮絲重新編織軀體，當場復活，限定一次，再死亡的話就會回到原來的重生機制。

而從十字架中重生後，髮絲重生的次數也會重置。

但體感時間漫長的負面效果和回到十字架裡沒有區別，只是從客觀來看多了一次原地重生的機會。

第二個，受縛者特性【仿生鬼影】：克萊門汀·卡羅生前的靈核能力。她可以模仿其他靈魂的靈質和能力，一次生命只能模仿一個個體。

現在克萊門汀可以模仿兩種靈質。

模仿人之靈的話，不僅可以模仿對方的靈質特性，還能模仿對方的靈質能力。

僅模仿靈質的話，只能模仿該靈質的特性。

整體效果拓寬了，不僅限於人之靈，多了一個模仿靈質的削弱便利版本。

也就是說，克萊門汀如果想要繼續模仿守墓人搞事情，就可以從她安放的靈質迴路中汲取她當初模仿的守墓人靈質，重新擁有守墓人靈質的特性，只是無法再將固有能力模仿出來。

此外，在透過十字架重生之前，這種模仿不會被中斷。

第三個，受縛者特性【自毀傾向】變成【孤獨傾向】。克萊門汀·卡羅不再有自殺傾向，但會不間斷呈現抑鬱症狀，並用她的方式渴求安撫，在被安撫之前無法執行其他命令。

第四個，受縛者特性【背叛者】特性不再存在，直接消失了。這或許代表著克萊門汀和季離之間信任的徹底建立。

最後，多出了兩個新能力：

1.【惡靈附身】：可以附著在人之靈身上操控對方，持續一定時間。可以主動進入“瀕死”狀態，釋放瀕死附身。

瀕死附身可以附著在任何物體上，並利用物體的所有能力，持續一定時間後會徹底死亡，直接回歸十字架。

2.【黑髮靈偶】：將形成身體的髮絲近距離灌入一個人靈魂之中，將其短時間內化作靈偶陪伴克萊門汀·卡羅。

而後對方的動作將會和克萊門汀·卡羅完全一致，互相影響。

但在對方意識到這一點之前，靈偶對克萊門汀·卡羅的影響將會非常微弱。

短時間內，克萊門汀·卡羅能夠擁有的靈偶只有一個。

——

最後一個能力【黑髮靈偶】正是發生在安潔莉卡身上的情況。

從靈魂心理學角度出發，克萊門汀擁有的和未來能夠擁有的能力都來自於她的負面情緒。

只要負面情緒不變，直接被她的靈質影響，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怪異情況，只是主動能夠控制，或者被動影響的區別。

似乎是因為安潔莉卡“吃”掉克萊門汀的原因，導致這個能力在她的身上提前顯現了，且不佔用現在克萊門汀的靈偶數量。

因為季離讓克萊門汀立刻抓了只樹上睡覺的松鼠實驗，她成功將松鼠變成了靈偶。

而季離透過詹森此刻的視角看安潔莉卡，在克萊門汀主動劇烈波動靈質的情況下，這位吸血鬼小姐仍然在被影響之中。

至於松鼠，它肯定是意識不到自己同樣能夠影響克萊門汀這件事的。

所以它對修女小姐造成的微弱影響就是，下意識擺動的尾巴，讓克萊門汀時不時地抖屁股——

很誘人。

至於其他會讓克萊門汀回到十字架中的特效能力，暫且略過。

她現在肯定是不願意使用的，更別說測試了。

這些能力除了現場測試外，就是季離透過飛昇協議的面板檢視的。

半小時後，克萊門汀手裡髮絲纏繞吐出半個煙盒。

正是她之前在學校裡拿到的那半盒，她沒丟。

在端詳了一番煙盒，並確認髮絲靈質可以直接將物品存放在身體任何地方後，她從裡面抽出一根菸點燃，抽了一口，眼中不免浮現出一抹失落：

依然沒味道。

“只有成為死徒，才能再次嚐到味道麼？”

“成為死徒後，你的生命層次會躍升，就像人之靈成為不朽一樣，你會再度擁有和人之靈無異的五感。”

“就像你一樣，不朽者……我行麼？”

“沒有我，你不行。我在，你可以。”

“主人，你好自大……”克萊門汀抿著眉毛看他。

“當然說過。不過為了抽一口煙，就突然有了這麼遠大的目標？”

對著遠方，克萊門汀凝視著手中的香菸。

燃燒的香菸後面，是燈火闌珊的教會學校：

“嗯，我想抽這一口煙……”

在季離即將捏碎逆十字的時候，她跨過了靈魂與肉體的恐慌，看到了自己真正害怕東西，也意識到她最想要的是什麼：

活著。

沒有什麼，是比活著要更加珍貴的東西了。

可既然是活著，那總不能連一口煙都抽不了吧？

“那我要恭喜你找到生命的真諦了。”

克萊門汀回頭，發現季離正在離開樹林。

那突然從心底冒出的孤獨感讓她的聲音中多了一抹恐慌：

“您去哪兒？”

“你接下來應該不需要我陪了吧？那我就要回去和那兩位少女一起好好活著了。”

“……”

“你要抽你的煙，我要享我的樂，都是生活不是麼？”

季離表示，你的服裝很棒，但我的棒不能使用穿著這套服裝的你，這並不棒。

所以，他要拎著棍子去堵別人了。

你看，老季對自己人一向是很溫柔的。

“可是……”

看著季離遠去的背影，剛剛平復下心情的克萊門汀看了眼手中燃燒的香菸，一下子沒了心情。

您就一定要這麼煞風景，滿腦子都是堵人去？

再多陪陪我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