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穆靖帝的口是心非,老謀深算不讓於他的楚無咎,又怎麼會不明白?
更不用說,在女兒陸陸續續的心聲之中,他知道穆靖帝下手會有多不留情了!
因此,面對穆靖帝的挽留,他只是淡淡地一笑:
“臣不敢勞陛下費心。只是臣膝下只有不成器的一兒一女,現今都無甚大出息。”
“臣自前一陣大病一場以後,就深感精力不足,怕是不能為陛下效勞了。”
“幸好,陛下身邊人才濟濟,並不缺少微臣一個。”
“懇請陛下,就讓為臣告老去吧!”
穆靖帝可不捨得眼看就要到手的大筆錢財飛走,正要繼續出言挽留。
只見楚無咎又繼續補充了。
“陛下,臣有感陛下盛寵,才能一路走到現在。為表微臣忠心,臣願意把涉及到皇家生意的楚家份子,全部轉贈給陛下!”
穆靖帝頓時驚住了。
要知道,楚無咎明面上說是幫忙打理皇家生意,實際上,所有的本錢,都是來自於楚家!
但一切利錢,都是楚家和皇家五五分成的!
楚無咎這麼一說,可就是相當於把一個巨大的聚寶盆,親手送到他的手上啊!
穆靖帝打量著這個伴了他幾十年的老夥計:“你,還真捨得?”
饒是楚無咎心中一直有準備,但聽到穆靖帝毫不推讓,反而言語之中帶著猜疑。他不由得心更加冷了。
但面上,他還是掛著一向面聖時溫文的微笑。
“楚家的一切,都是得陛下所賜。微臣又怎麼會不捨得呢?”
就在這時,在一旁伺候的御前大太監姚德勝,笑眯眯地開口了。
“陛下,楚大人向來忠心,連要告老了,還不忘為聖上分憂。這樣的君臣相得,流傳到後世,難道不是有一段青史留名的千古佳話嗎?”
“哈哈哈哈!那確實是!”
姚德勝恰到好處的這一番話,正好戳中了穆靖帝的心扉深處。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於是就放下了對楚無咎的猜忌,和對楚家一直暗存的剷除之意。
罷了罷了,若是非得對微末之時的扶助功臣抄家滅族,怕是史書上留的名聲不好聽。
楚無咎又足夠精明,知道適時為他分憂。
他的陵寢修葺需要的銀子,這下可是夠了!
那就這樣吧!
見穆靖帝終於徹底放下了對楚家和他的戒備,楚無咎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不著痕跡地跟姚德勝對了一個眼神。
姚德勝面不改色,繼續一臉恭敬地等著伺候穆靖帝。
要不說楚無咎楚大人能做到天下第一富商呢?
光是這一段時日,楚家悄悄送到他宮外接的宅院裡,那一箱箱奇珍異寶,就足足填滿了他的床底!
楚無咎終於從穆靖帝的御書房中,安全地走了出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坐在黑壓壓書櫃下的皇帝。
也許,這是幾十年來,他最後一次以皇家生意代理人的身份,來見皇帝了。
他抹掉心頭的一絲悵惘,就要舉步往外走,準備出宮去。
突然,一個眼生的小太監,冒冒失失地從他身邊擦過。
“哎呀!”小太監驚呼。
隨後,他生怕得罪了貴人似的,趕緊跪下去。
“奴才不是故意的,請大人饒罪!”
“怎麼回事?!”守衛御書房的侍衛們,聞聲走過來,威喝一聲。
楚無咎擺了擺手:“沒什麼,不過是一個小意外罷了。”
侍衛們看楚無咎確實沒動怒。
再看眼前這小太監,一臉膽小怕事的樣子,又確實是往日,經常在門外負責掃灑的下人,這才恭送楚無咎離開,又叫小太監繼續打掃。
楚無咎回到楚家的馬車上,在平穩的車廂內,掏出了那個陌生小太監,悄然無聲塞到他手裡的一顆“藥丸”。
“這真的是藥丸嗎?不可能。”
楚無咎自言自語道。
他雙手使勁一按,再一分。
棕黃色的“藥丸”,但是被掰成了兩半。
只見一張被摺疊得細細的紙條,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呢?”
楚無咎奇怪。
他小心翼翼地開啟一看。
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意思是三皇子覬覦楚小姐美色,欲陰謀納之。她們是貴妃宮中的小宮女,秘密知道了這件事情,特來告知楚公這事。
楚無咎周身的氣息頓時一冷。
他原本以為,那三皇子母子,自從他們楚家退婚以後,就知道他們楚家的態度了。
卻沒想到,還在想著用什麼齷齪的手段?!
這還是不想放過他們楚家是吧?!
楚無咎不禁連連冷笑。
這一對天家父子也甚是好笑!
一個兩個的,都貪得無厭。
他們楚家財富是耀眼,但也輪不到他們覬覦他楚無咎辛辛苦苦,操勞了大半輩子才積累起來的身家!
“黛兒,趕緊操傢伙造反!”
一回到楚府,楚無咎待下人清空,廳內只剩下自己夫人和女兒了,才忍不住低喝出聲。
“這些天潢貴潰,明面上是個個冠冕堂皇,實際上卻見錢眼開!看來不把我們楚家剝皮抽筋,啃光扒淨,是不肯罷休的了!”
“但以為我楚無咎,就只能乖乖地等著他們的刀落下來,那就錯了!”
楚無咎嘿嘿冷笑:
“我這就要讓他們見識一下,我楚無咎逆反起來的厲害!”
楚無咎正說得氣狠,卻不料葉荏苒一巴掌拍到桌上。
“沒頭沒尾的,誰知道你在說什麼?坐下來,好好說話!”
楚無咎這才悻悻然地坐下,喝了一口楚千黛送上來的茶。
【我娘威武!】
楚千黛一看葉荏苒這難得霸氣外露的模樣,頓時在心底拼命大讚。
【原來在家中,我楚爹是個紙老虎,我楚娘才是真正的厲害角色啊!】
楚千黛的這段心語,一傳到楚無咎的心中,楚無咎立刻一口茶水嗆在喉嚨中。
“咳咳咳!咳咳咳!”
咳個不停。
葉荏苒卻還是一副優雅從容、淡定自若的模樣,仿若沒聽到自己女兒的心語。
“你看看你爹,都多大了,還跟三歲小孩子一樣,喝水都能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