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廖盛文在進殿之前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恐懼!
但驚懼的心裡,又摻雜了幾分對楚無咎和楚家的怨恨!
凡是乾都城上下大小官員都應該知道,他們廖家由於出了一位擅長栽花的姑娘,所栽培出來的菊花又是數一數二的珍貴。
因此,他們廖家這些年來,凡是皇家注重的萬壽節、元日慶典等,敬呈上來的都是幾盆珍稀品種的花!
即使旁人想效仿,也找不到像他廖家一樣別緻又珍貴的菊花了。
但廖盛文哪裡想得到,跟他將要成未來親家的楚無咎,這一回,居然悄無聲息地,在上下朝臣面前,一舉把他廖家全面壓了下去!
讓他顏面無光的同時,還得擔心會被穆靖帝不喜!
一時之間,承受著眾多譏諷視線的廖盛文,恨不得直抽自己幾個耳光!
“看來,廖家甚是貧儉啊。”穆靖帝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話。
廖盛文兩鬢冷汗直流,生怕穆靖帝以為他們敷衍了事,戰戰兢兢地上前叩首道:
“回...回稟陛下,小女知曉陛下甚愛菊花,特意廣派人手,找來幾乎絕跡於世間的紫龍臥雪,以博君顏。”
“請陛下看在我廖家一片忠君愛國的份上,饒過這個。”
穆靖帝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紫龍臥雪雖好,但不如楚愛卿獻上的良多啊!”
“看來,你們廖家那位擅養菊的小姑娘,也不怎麼樣嘛。”
聽到穆靖帝說的這句話,廖盛文幾乎羞憤欲死。
他心裡明白,得了君王的金口玉言這一句話,別說他想往上爬的野心了,就連他現在的位置,都不一定保得住!
要知道這個官場上下的官油子,是最能夠領悟揣測皇帝心意的了!
一時之間,廖盛文不知是怨恨那個不厚道,在他廖家後面插了一把刀的楚無咎居多,還是擔憂他官途命運的多了。
見陛下已經過目完畢,掌禮太監拂塵一掃,剛要帶領小太監小宮娥們,把這一批獻禮換下去。
突然,一個小宮娥“呀!”地驚呼一聲。
手上捧著的廖家菊花,立時“砰”的一聲,碎落在地上。
驚擾了陛下的壽宴,她立時臉色刷白,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這盆菊花......這盆菊花方才爬出了一條青蟲!”
廖盛文萬萬沒想到,自己倒黴起來,連這個都會出差錯!
他面色慘敗,知道好大喜功的穆靖帝,是絕對不會輕饒的了。
自己這回可能是在劫難逃了,他膝蓋一軟,也跪了下去:
“陛下!罪臣不知,那青蟲是何時何地爬進去的。請陛下恕罪!”
早知道...早知道這紫龍臥雪沒有了那柳家女的照管,居然會長青蟲,他就不應該懷著僥倖心理,獻上這幾盆花做壽禮了!
更甚者,他就應該加強對那柳家女的監管,萬萬不應該讓那柳家母女有逃出去的機會。
要知道,以前自他們廖家送出去的菊花,就從來沒有聽說過長蟲的!
“等等!這裡面是什麼?”
眼尖的殿中官員,瞬時圍了上去。
一看清楚那堆破碎的花盆泥土中,隱約透露出來的兩條白色的不祥物體,眾人情不自禁大驚失色,簡直比一旁跪下的廖盛文臉色還要白!
一時之間,看清楚那物體的官員、太監、宮娥們,紛紛跪趴下去。
冷汗涔涔,在暗罵廖盛文膽大包天的同時,還擔心穆靖帝會遷怒。
“你們這是?......大膽!那是什麼?!”
穆靖帝原本還疑惑不解,但自人們閃開的身影后,定睛一看清楚那兩條在交配的白色小蛇,立時雷霆大怒!
連那些番邦之國來的使臣們,也顧不上了。
“來人!傳司天監去看!”
司天監監正司徒明倫,一路小跑進得殿裡。
他在進來的路上,偷偷問了傳旨的太監幾句。
但這小太監一反平常,連遞上來的銀錢都不收,緘口不言的同時,臉上還莫名帶了幾分驚恐。
讓他的心裡已經滿是猜測和忐忑。
一進得殿中,向皇帝匆匆請安,皇帝一副鐵青驚懼的模樣,讓他更加不解了。
近來乾都內外皆是歌舞昇平。
唯一一處起了戰火的北寒國匈奴來勢洶洶,也自有太子殿下領兵在外。
聽聞都是戰勝的好訊息,怎麼......?
但等他向眾人戰戰兢兢閃開,讓出來的那處一看,頓時臉色一變。
“這兩蛇交配,似有脫皮之勢,是有不祥之兆!”
穆靖帝一聽,陰冷的眼睛冷颼颼地沉了下來:“有何不祥?”
司徒明倫使勁嚥了口口水。
天吶地呀,師父啊!你家徒兒接替了你這個位置才多久,會不會被皇帝這一朝氣急之下,給廢了下去,關進大牢啊!
但他就算再怎麼不敢說,也不敢犯欺君之罪,膽敢矇騙隨著年紀漸大,越發喜怒無常的穆靖帝。
“兩…兩蛇交配,又逢蛻皮,意指有人即將重病臥床,會…會狠脫一層皮。甚至……”
司徒明倫說到這裡,瞄到穆靖帝不好的臉色,已然不敢再說下去。
“甚至怎麼樣?說下去!”穆靖帝冷斥出聲。
“甚至……甚至病重不起!”
司徒明倫一閉眼,不敢再細看穆靖帝的神情了。
他就說他師父這個老頭子,為什麼在一月閉關占卜過後,就飛快地辭官退隱,撒丫子跑得那麼快?
敢情是卜卦得知了會有這樣的災禍,所以先跑為敬啊?!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老頭子老奸巨猾!
但他不把這件大事透一點端倪給他這個親親好徒兒,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司徒明倫面上一臉端肅沉重,但心底裡,早已把前任司天監監正,罵得體無完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