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迴到家天已經黑了,她悶頭寫作業,腦子裡思索著林楓的事情,大姨用半小時說了林楓高一高二的經歷,心裡不是滋味。
起身去洗澡,她在南方習慣了天天洗澡,但是在這裡一般三四天或者一週洗一次,她不習慣去澡堂,但家裡還沒開始供暖,衛生間那種老式浴霸,洗起來還有點冷。
裹著吊帶裙式的大浴巾,出來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司南迅速拿出身體乳坐在沙發上塗抹大腿,剛剛浸潤過熱水的雪白肌膚透著粉嫩,稍稍用力便會留下指印。
這裡的氣候乾燥,一天不抹身體乳面板就有緊繃感。
擦的認真,忽而聽見“卡擦”一聲熟悉的打火機響,司南看向聲音的方向,黑漆漆的陽臺裡一身黑衣的高大身影,點燃了香菸,冒著火星。
司南一哆嗦,迅速站起來,“你嚇我一跳,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黑色與黑暗融為一體,看不清林楓的表情,但那雙黑眸卻閃著灼人的亮光,“不冷嗎?”
司南腦子裡飛速想著剛剛自已擦腿的動作,有沒有走光,又立馬跑回房間套上長袖長褲的睡衣。
走出來的時候已經裹的嚴嚴實實,她倒了杯水喝,“你回來拿東西的嗎?”
客廳裡散發著沐浴露和身體乳的香氣,司南髮尾帶著潮氣,臉頰紅撲撲的。
“嗯,拿點東西。”林楓手裡多了幾本書,“桌上有冬棗,還有份烤梨。”
司南開啟桌上的塑膠袋,喝了口梨湯,入口清甜又暖和和的。
林楓朝花盆裡碾滅菸頭,“下次帶你去澡堂洗澡,家裡冷。”
“是很多人一起的那種?還帶搓澡的?我可不要。”她既受不了一群人看光光,更受不了強壯大媽給自已搓澡,感覺肉疼。
“你看的那電視劇是二十年前的吧?我給你發了個介紹,你看看,叫上同學一起。”
林楓走進主臥,又拿了包衣服,出門前看了眼司南,悶頭吃烤梨的模樣,眉眼彎了彎,帶上房門出去了。
司南用勺子攪著烤梨裡面的紅色枸杞,粘稠拉絲猶如陷入沼澤….
就像林楓的心境,大姨說林楓在高一寒假時,他奶奶在鄉下突然心痛,要鄰居送到市裡醫院來。
住院檢查了幾天,建議做一個心臟支架,一套手術下來也要七八萬塊錢。農村老太太沒有醫保,看病都是錢,也沒法報銷。
老人小病頭疼腦熱吃點藥也就好了,但礙不住器官老化,血管堵塞,上次來市裡體檢都還是好多年前,一直吃著同一劑量的降壓藥。
那時候林國棟跟人合夥開飯店,家裡錢全投進去了,後來也血本無歸,農村房子也根本賣不掉,老太太還有個女兒遠嫁在內蒙,日子也不好過,林國棟到處籌錢借錢也湊不齊這個手術費。
老太太在病房裡就這麼住著拖了幾天,聽到醫生和旁邊病友說要這麼多錢,第二天偷偷摸摸跑了,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怎麼找到汽車站的。
後來接到村裡人電話,老太太說能活一天是一天,不值當花那個錢。
林楓小時候奶奶帶的多,每次寒暑假都會在農村待到開學,他和奶奶感情很好,老人在醫院的那幾天都是他送飯照顧,這事發生了,他惦記著手術費。
就到處去找活,那個歲數沒人敢要,後來一個小飯店忙不過來,讓他兼職在廚房洗碗,從早忙到晚,12個小時,年夜飯都不在家吃,兩隻手洗的發白掉皮。
沒等手術費湊齊,老太太心梗死在了家裡,知道的時候已經去世三天了。
林楓那時候就這麼跪著那,他心裡內疚,老太太節約一輩子,喜歡吃鹹菜,剩飯也從來不捨得倒,但每次林楓過去,她每頓都有肉蛋,隨他吃,從來不小氣。
林楓後悔當時沒把老太太接到身邊來照顧,也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其實這事也不怪他,他畢竟還小,要怪只能怪沒出息的爸,老太太走的時候78歲了,也算是高壽,但林楓過不去心裡那個坎,總說他沒盡到力。
他覺得一切都是因為沒錢造成的,包括他媽和他爸離婚,也都是因為她媽受不了窮日子,所以老人走了之後,他就消沉了,天天想著賺錢。
不過也是,他一直沒怎麼讓家裡人操心,生活費也沒開口向他爸要過,我們也勸他好好學習,上了大學拿獎學金也可以。
林楓說他等不了那麼久,他現在也就他爸一個親人了,如果哪天他爸也得病了,誰來拿錢?
司南問:“林楓媽不是說現在富裕了嗎?不管他嗎?”
關於林楓的媽,後來嫁了個不錯的人,現在又自已開了公司,她每年都來看林楓給他錢,他從來不收。
林國棟說他媽在離婚前就和別的男人搞上了,給他戴綠帽子,但他媽說是離婚前認識但沒在一起,離婚後才再一起的。
林國棟說沒這個男人就不會離婚,肯定多少有暗示,咬死就是他媽對不起他。
這事也無從考證,但畢竟他媽對林楓有虧欠,當年撫養權的事她媽也是淨身出戶,沒有爭過,現在她歲數大了,也沒再生孩子,又回過頭來認兒子,擱誰心裡都難受。
所以林楓從來不拿他媽的錢,倔的很。
司南吃完最後一口烤梨,肚子脹脹的,與之相比自已的過去生活還真是天堂,至少從沒為錢發過愁。
住到這邊,林楓也是在力所能及的沒讓自已吃苦,物質上儘可能的滿足,如果自已貿然勸他好好學習不要想著賺錢,又有什麼資格?
司南開啟電腦,之前同學給了一個跨境電商的資料,她仔細看了起來。
同學建議她手頭沒資金的情況,可以先做一件代發的無貨源電商,這種銷售模式店鋪賬號的前期啟動時也需要資金,靠個人宣傳銷售太慢。
司南又考慮了一些第三方編輯寫文,設計翻譯等,以及線上家教和虛擬助理的兼職工作,但這些兼職撐死也不過一個月幾千塊。
做律師一直是司南的夢想,初中時看過律政的電視劇,女性為當事人辯護的樣子簡直帥瘋了,又充滿正義感的樣子,後來總是幻想自已穿上制服的高光時刻。
而現在還要去找那些並不喜歡的兼職,委屈自已的夢想,為了那三瓜倆棗。
啪,司南電腦一關,倒頭去睡,去你大爺的搞錢計劃,煩死了。